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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会飘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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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轻瞅着车厢,欲言又止,叹气作罢,还是自己找真相吧,阿兄夹在中间,与黑手认识,若知道他意图干掉黑手,阿兄夹在中间,无论阻止不让干,还是袖手旁观,都难。
阿兄就不该面临站队选择,应该摘出去,安安静静养病。
嗯,静养。
方子轻策马,提醒小黑不要跑太快,好几辆车跟着。
小黑踢踏,挨着枣红马,并驾齐驱,枣红马负责拉车。
方子轻回头,风扬起,吹动帘布,看不清里边。
“看啥呢,不看路。”方昕打旁边出现,“摔下去有你好受的。”
方子轻被抓包,腰背支楞一下挺直,尴尬挠挠头:“没、没看啥,破浪会自己跑。”
和小黑配合多年,有灵性,很多时候小黑爱自己做主,今天心情好走阔道宽敞,明天想挑战自我就走小道捷径,可精了。
方子轻梗着脖子,目不斜视盯前路,心思飘到了后边。
车里坐着阿兄和芹婶,芹婶跟着一块去落云,念叨要看看干孙女,小欢,那丫头五岁了似乎。
谭叔也去,不过眼下没在,另行办事去了,好像要缩减什么什么的。
方昕没坐车里,骑马随行,以方便照顾后边孙家祖孙,孙盈小姑娘还有她弟弟以及娘、祖母,外加几个伺候的。
方子轻装模作样了一会,眼珠子乱转,左右瞧瞧,阿父退后了。
他窃喜地抚摸小黑鬃毛,思量起跟车夫抢位置的可能,那里离得近,不过小黑不喜欢拉车,要闹脾气,不能给套绳。
或者不用抢位置,就说累了想歇一歇,车夫在那边,自己坐这边,平衡,完美。
正觉得主意不错开始打腹稿斟酌措辞的方子轻惊讶抬头,望天。
“咦?”
天边层红。
似血滴入杯中,须臾间浸染赤彤。
不知是谁操作不当,洒出些许,坠向凡间。
方子轻讶然,看着逼近的血丝,速度太快拖着长尾,眨眼缠绕在自己身周,高速运转。
方子轻慢半拍回头看车厢,是黑手吗,是吗,憋着总算出现了,方子轻有点高兴,却不敢大意,眼睛一眯。
发现也有血线绕着车夫、阿父转,甚至钻进车里若隐若现,明显在转。
应该是麻醉催眠之类的作用,红色很浅淡,只一两滴在疯狂转。
浓的在他身周,一大片一大片已经编织成竹笼,方子轻上下左右看,被围住了,小黑没有反应,仍旧跑着,看来目标只对准他,没有牵连无辜。
这点很不错。
方子轻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回头再看了一眼,不知道结局会怎样,但干掉对方,一切会好,被对方干掉,阿兄便不为难了。
就是来得快了些,好多事未及得做。
方子轻收回目光,眼神毅然坚定,缓缓抬起手,大吼一声,触碰……
方昕从背后拍拍他肩,吼什么这孩子,骑马不好好骑,到处瞎看,伸手干嘛这是,表演杂技呢,缰绳也不握。
方子轻眨眼,正皱眉,肩膀忽然一重,他吓一跳咯噔回头,及时收住拳,“阿父。”
差点被打的方昕:“你干嘛呢,不舒服?”满脸惊吓模样,他有这么吓人么?
方子轻摇摇头:“没,没不舒服,唔,是有点不舒服,这里晕。”他按太阳穴。
方昕:“那进车里歇会。”转头喊停马车。
方子轻积极勒马,小跑过去,又折回来仰着头:“阿父,刚刚下雨了,红色的,您有看到吗?”
方昕举头望天,哪来的雨,怜爱地摸摸子轻脑门,果然不舒服,都出幻觉了这孩子。
方子轻确认红雨别人看不见,给小黑套上绳,不顾它的愤愤不平鼻子喷气,钻进车厢。
车里芹婶听见外边的对话,拉着他不住问哪里不舒服,饿了还是撞了。
方子轻按着太阳穴说晕,含糊其辞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然后动作笨拙挨到江合身边,坐下,避着视线,又偷偷余光注意反应。
好像没什么反应,眉眼一贯的温和。
车轮重新滚动,能感受到小黑的怨气,方子轻闭目养神,后脑被一撞一撞的。
估计是枣红马就在旁边,小黑的怨气很快平息,不撞了。
却轮到方子轻扶着脑袋,小声哎呦哎呦,一歪枕在江合肩头。
江合接过芹婶递来的毯子,正要给他盖。
见状好笑地拨开碎发,别至耳后,毯子盖住腹部。
方子轻眼珠咕噜转,还想碰耳朵,他蹭蹭。
刚才在外面,接触竹笼的瞬间,有一股莫名悲伤涌上心头,脑中有闪过画面,阿父打断了,只依稀记得有公主府的游廊,很多孩童叽叽喳喳,面孔是熟悉,当年想方设法到后殿窥探的那帮麻烦小孩。
方子轻看不懂其传达的,唯一能确定的是,没有恶意,这让他徒然松一口气,虽然豁出去,但他还想跟阿兄见面,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做呢,比如说话。
方子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碰上江合的手,抓住带到自己腿间,悄咪咪睁开半条缝,手一如既往修长好看,指甲前儿刚剪,他帮着剪的,已经不锋利刺人了。
掌心的纹路,手相、唔,新姨没教看手相。
方子轻把玩,喉咙几度吞咽,想出声,努力许久,终是发出叽里咕噜、哼哼唧唧、啊呀啊呀等等婴儿牙牙学语前的努力发音。
旁边芹婶还当肚子饿咕咕叫,递来一盒糕点,临出发备的。
“垫垫肚子。”递给江合少爷,难怪头晕,没吃饱哪来的气力,要头晕眼花的。
江合单手打开,略等片刻,似乎在问吃不吃。
方子轻:“咕噜。”吃!
一如幼时能听懂咿呀言,江合似乎解读出意思,捻起一块,喂至嘴边。
方子轻巴巴地张嘴,又犹豫一下,感觉自己暴露了,装睡暴露。
行吧,露就露,吃了再说。
…
行了几日。
这天,歇在客栈。
孙盈小姑娘抱着弟弟来,说弟弟不舒服,做噩梦惊醒,哭闹不休,好几天了。
方子轻抱过来给他看了看,身体没问题,应该神魂方面的不稳,做噩梦。
“有看见发光的会飘的东西吗?”方子轻想了想问。
弟弟猛点头:“爹,祖祖,娘,姐姐——”
伸手向姐姐,挂着泪,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小孩子果然麻烦,方子轻把他还给姐姐,有所猜测。
幼童心智未发育全,神魂本就不稳,容易看到奇奇怪怪发光的东西,上回红雨,应该是看到了,受到影响,把注意力转移开就好。
方子轻配了个香囊让随身戴,睡时挂在床头。
孙盈道说谢谢,赶紧带哭闹的弟弟往出走。
小孩果然麻烦,方子轻想,目送他俩带上门,无聊托着下巴在窗边,阿兄出去了,跟着阿父出去,说要去安抚、削减什么的。
他本来也想去,但孙盈几个老的老小的小,答应要照顾,只得最没有管人经验的他留下来。
方子轻望天。
红过一次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上次的画面看不懂想表达啥,再来一次,补全,肯定能看清。
思及此,天际一闪。
方子轻:“!”
真来?!
他迅速抽出枕下匕首,撑窗沿,想跳下去找个僻静地。
然,计划不如变化。
这回浸染比上回还快,眨眼赤红,似黄昏晚霞。
方子轻放弃跳跃,握紧把柄,警惕而期待雨滴靠近。
他目光如炬,瞳孔紧缩,窗框内流星飞速划过,继而红霞一寸一寸淡去,身周却是没有竹笼。
方子轻:“?”
他又等了一会儿。
赤红完全褪去,恢复原本的天色,什么事都没发生。
方子轻探出窗,没有阻拦,天上白云悠悠,仿佛不曾变过。
“?”
怎么这回不冲他了。
方子轻摸不着头脑,跑出客栈仰头,上空没有聚焦偷袭的。
奇怪。
真奇怪。
“子轻你拿着匕首做什么?”方昕回来,看见他傻愣愣站那,旁边行人自动避开一个圈。
方子轻心虚把刀藏背后,干笑:“没、就……拿出来玩,对,玩儿。”
方昕一脸不信,不过没刨根追底。
方子轻嬉皮笑脸,左右看看,“阿兄呢?”跟出去咋没一起回。
方昕:“说给你准备贺礼去,过几天初九,十七生辰,怎么,忘了?”
方子轻眼睛唰地一亮,生辰礼物!
生辰的惊喜还有——
尘潜。
路上巧遇,与尘潜投的同一间客栈,方子轻还以为自己认错,确认后意外,您老不是在京吗,咋出来了,也游历?
尘潜表示这趟是回族里,回家人身边,养老。
他看着方子轻,眼带不忍,拍拍他肩:“殿下已故,留了些东西给你,在檐花那,改日记得去取。”
方子轻闻言愣住,脸上笑容渐次消失,仿佛听到五雷轰顶。
“……您说什么?”
尘潜没有重复,拍拍他。
方子轻摇头,“不会的。”他拼命摇头,离开时还好好的,离开时……
想起什么,方子轻如鲠在喉,辞别那天殿下说自己老了,身体不争气了。要是他没走,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好要看着他加冠的么,衣服还没做呢。
被人害了吗,方子轻像是抓住什么,双眼一怒:“谁害的?”是不是天天争来争去那帮没良心的。
殿下都老了,孩子也让出去了,居然还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