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3、你归我使唤了 ...
-
尘潜吐一口浊气,摇头道:“没有人害,寿终正寝,我看着走的,她年轻时候身体被人下了药,坏了,怀不上,这个岁数正常。”帮着擦拭泪角,“赤绾与我说,你卜的那一卦,她瞑目,足矣。”
方子轻呆呆的。
低头打开木盒,指尖抚过发簪。
他手中、曾有过病患生命完逝。
他亲历过窒息濒临。
他知道差点失去亲近之人是什么感受。
但真正失去的感受却是才知道。
长辈,从小就关心他的长辈,以后再也没有拉着他到近前瞧了又瞧,说又长高多少,给讲曾经的事,给躲躲闪闪的他一个躲避的地方。
公主府,所以那场红雨……安若的出生是汇聚,那么寿终时,便是散开,方子轻醍醐灌顶。
自己居然防着。
那么还有一场呢,是分开散两次,还是又有谁?
再几日,消息传来,圣上驾崩,太子兴继位,改年号天兴,宜乐长公主依旧摄政。
方子轻不是很意外,与安若有同样汇聚彩桥效果的,皇室里只陛下不曾见过,第一次红雨靠近很多,第二次半滴没有,忽略了他,可以猜到。
孙家祖孙听闻消息,担心家中情况,二十年前遗诏殉葬,犹在昨日。
老夫人询问向贴告示的差役,对方一问摇头三不知,他只是个传达的,不知道大人们的打算,不过京中乱得很。
言尽于此,摆手走了。
现在派人回去,一去一返相当长时间,徒干着急,不若直接启程返还,老太太表达了意思,感谢近半月照顾,拾掇东西就要返京。
方子轻:“?”
方子轻拦住他们,答应好了要送到地方的,不能让阿兄留下食言的污点,方子轻悄咪咪瞅阿兄,自告奋勇帮打探消息,借助药铺。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不知道算好算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没有遗诏,陛下走得急,没留,所以没有殉葬。
坏消息是孙老丞相没熬住,紧随先帝故了。
再一个,老丞相的长孙,也就是孙格,当任新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朝中对此反对声很大,相位居然能世袭,想造反吗?前阵子蹦跶出来嚷嚷自己才是正统的、当年被流放北地的皇子顺子嗣,与孙家可是血脉相连,孙家是他们舅家,有这么个丞相在,诸公子捣乱谋刺先帝之事,定会被包庇,轻轻揭过,大家不信就等着。
方子轻歪头,谋刺?流放?
是听长公主殿下提过流放的皇室,敲坏青铜编钟被使唤那次,问同不同意回来,当时回答说不认识,然后就没怎么听过了,只大长公主讲故事略提了提。
这些人咋想起谋刺的。
方子轻看下一页。
调查结果显示,人是驸马通风报信煽动回来的,朝臣们于是把矛头对准了长公主,口诛笔伐。
声讨中夹杂了另一道声音,说这是太后——新帝的母后,从前的正和皇后——的阴谋,想取长公主摄政位代之,临朝干政。
方子轻:“?”好乱,驸马不是去守陵了吗,这帮人比小孩还麻烦,弯弯绕真多。
方昕来问家里情况,父亲他们可还好?
方子轻找了找信,把相关纸页递给。
方家情况算好,前边攻击孙家的那伙人,顺藤摸到方子轻这条线,连带把方家攻击,不过平北大将军往出一站,就都不敢吱声了,方家目前安妥着。
——元林被召回,为小太子顺利登基。
方昕松一口气,看来二哥三哥没跟着蹦跶,否则以谨也护不住。
方子轻得意而偷偷看向阿兄,炫耀,我很厉害对不对,打探消息可快了。江合一望过来,方子轻立即躲开,小得意地哼哼。
告知孙家祖孙情况,原以为老太太会激动要赶回去赶丧,方子轻准备了一套利弊分析,结果老太太自己就分析了利弊,拉住激动的儿媳。
儿子当上丞相,必定受到诸多质疑,回去陪在左右消忧解语固然好,但却是给儿子添了软肋,做事瞻前顾后考虑家中老小,优柔寡断放不开手,甚者绑了她们作威胁。
老太太通透,方子轻很满意。
安全把人送到地方后,转与阿兄阿父启程往落云。
中途几次方子轻悄悄到药铺给萧大哥去信,让到庄子去,双重保险,阿兄要有个万一,可以及时救。
方子轻心里怕怕的,大长公主、先帝、老丞相,相继离开,那种再也见不到的感觉方子轻怕,不想感受。
他连续去信催。
“没大没小。”萧施懒洋洋跨出门槛,“催命鬼一样,自己却慢悠悠到。”打了个哈欠。
“萧大哥。”方子轻赶紧上前赔礼赔笑,观其慵懒模样,吃喝住得应该不错,方子轻放心了。
萧施抬手拍拍他脑瓜:“诶,乖,今儿起你归我使唤了,有异议否?”微笑看向正迎面在走来的江合,光明正大明摆着要欺负人,当着兄长的面欺弟弟,刺激。
方子轻:“……”本性不改,果然是萧大哥的特色。
行吧,有求于人,使唤就使唤,他点头。
走过来的江合拱手相礼:“又给萧大哥添麻烦了。”
萧施:“不麻烦不麻烦,来,应子轻所求,让我瞅瞅你身体。”撸起袖子。
方子轻脸发烫,被点名,虽然知道阿兄肯定猜到是他请的,但就是有些羞涩,阿兄这下知道他内心紧张了,像个小孩着急。
方子轻红着脸搀扶江合往里。
不远处方昕接过谭管家送来的名单,瞧了眼江儿这边,有萧医在,应该出不了大问题,他转身,往舅舅家去,拜访告知会长住。
寒月夏风帮着芹婶一起把行李搬进院里。
小欢高兴叫阿祖,蹦跳着跑到方子轻院中,扒拉门框瞧里边,美人叔叔回来了,在哪呢。
方子轻把阿兄的情况与萧大哥说,怀疑哪里漏气了,白天好好的,晚上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冷,怀疑漏气,但他查不出来。
萧施:“那挺奇怪的。”整天腻歪在一起清楚了解饮食作息却依然看不出问题,这毛病棘手啊。
萧施若有所思看向江合,师兄上回说这小子神魂不稳。
小欢扒着门眨眨眼,美人叔叔,还有神医叔叔,好像在忙,她咬大拇指。
方子轻感觉背后有谁盯着,回头,低头,看见个小脑袋,眼睛清澈充满了好奇。
“过来。”他招招手把人喊进。
小欢当即欢腾过去:“美人大哥哥——”
抱住腿。
看到还有个江合少爷躺榻上,她抬头看看美人哥哥,皱眉,恋恋不舍放开,扑到榻边。
“江合少爷。”
江合温和笑笑,捏她脸颊,眼神询问子轻,可以起来了吗?
方子轻左右看看,忙碌地倒水喝,有点口渴,又倒了一杯,扶起阿兄,赶路累极,喝。
萧施清清嗓子,提醒这还有个,赶紧端茶递水来。
肩膀也捏捏,萧施大爷式耸耸肩。
方子轻瞪他,乖乖上前给倒、给捏,今天的诊金。
小欢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这个,神医叔叔好懒哦。
江合抱她起来,往出走,正巧寒月送来账本,让过目,各处削减得差不多,都安顿好了,这是补偿之后的账。
方昕这边,被留下用饭。
.
休息了几天,在子轻的捏捏按按辛勤中,旅途的疲倦总算消殆,方昕跟俩孩子知会:“我回京城一趟。”
去看看父亲,顺便把各地的经营查漏补缺。
方子轻:“!”才到的,这么快又动身?重点是,他抓抓衣服,阿父走了,谁来压制阿兄啊。
他可怜巴巴,方昕揉他脑袋:“想跟我走?”
不是,方子轻猛摇头,不跟,阿兄在呢,要看顾,就是不舍得,阿兄若叛逆不喝药,说身体好了不肯喝,找不着人来压他。
“早点回来。”方子轻不舍道。
方昕好笑拍拍他:“知道了,早点回来。”还跟小时候一样黏人这小子。
这一去两个月。
正值夏收尾声,方子轻面朝黄土背朝天,帮庄民抢收最后的谷粮,准备新种庄稼。
不是他好心,而是萧大哥使唤的,说看你整天愁眉苦脸,丢了魂似的看着某个方向,快去干活,然后就被踢来收割了。
灰头土脸浑身裹严实防止蚊虫叮咬,腰一弯,没人认出他这个少东家,大家都忙,趁紧锣密鼓热火朝天最忙的时候偷偷溜走,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今天被发现了。
“子轻?”从京畿回来的方昕路过正好瞅见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这熟悉的高度,疑似子轻。
方子轻下意识停住,扶着酸疼的腰要直起转身打招呼,礼貌使然,却又想起自己的鬼祟德行。
再想自己是来干活的,不偷不抢,有什么好怕,方子轻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解开汗巾擦脸,发束扶正。
尽可能整洁大方,得体地转身。
“……阿父?”
天太热,热浪滚滚,声音都模糊了,刚才没听出。
凑近一瞧,果然是阿父,阿父回来了。
方子轻瞬间放松板着的表情,无拘束傻笑。
方昕瞅他的样,跟地里滚一遭爬出,脏兮兮,“咋玩成这模样?”
方子轻用汗巾擦擦自己,边反驳:“才不是玩,来帮忙收谷子。”挽着胳膊往回走,腰是真的酸,靠靠,借借力。
地里有人注意到这边,交头接耳,那是东家,旁边亲昵的、莫非是少东家?这模样,刚好像与我搭过腔。
哎呀,错过咯错过咯,闺女你咋不机灵点,笨得,眼睛擦亮嘛,看错过咯,就是笨。
闺女:“你们都没认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