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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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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片漆黑,冷风刮的嗖嗖的,程长靖脚步沉重的踏出李宗林的家,搁平日他闭着眼都能回家,此时他都不知道该往哪走,想到他们的爹都异常反对,心里只觉得苦闷无处排泄,黯然伤神的在门口站了一会。
太守府外两个石狮子张牙舞爪的立在院门两边,程长靖不知都来过多少回,嘴里的石球以前老是被他们掏出来玩,或是一个人藏起来让其他人去找,输的人任由赢得人使唤。
抑或是模仿对方的字帮着哄骗先生。想到这程长靖默叹一声,这时思绪突然被打破身后跑过来一个人给他递来一盏灯笼,他回头一看竟是李淇。
李淇踏过门槛道:“长靖哥,外面黑你拿着。”
程长靖默默接过灯笼道:“谢了,天冷快回去吧。”
李淇点头道:“嗯,长靖哥,刚才我都听见了,我知道爹为什么要打你和哥哥,你先回家把伤养好再说。”
程长靖诧异这小屁孩都知道了什么?自己想破脑袋都无计可施的事,他一个小屁孩像是有很大的把握能解决似的,若跟他一个小孩较真就真的太天真,他苦笑道:“好吧,谢谢你的灯笼。”
李淇一副很有担当得样子道:“长靖哥,你放心,我帮你照看哥哥,绝不会再让爹打他。”
不管他能不能照看好世溪,大人再打他的时候总有人帮着,程长靖霎时被他得话触动得内心一软:“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李淇退进院里道:“长靖哥,再见。”
“再见。”
挥手告别了李淇,程长靖提着灯笼独自走在街上,冬天天色暗的较早,这个时辰睡觉有点早,怕冷的都躲在屋里一家人围着火盆取暖。又近大年三十街上已经有十来岁狗都嫌的孩童在放鞭炮玩,程长靖走走停停看他们放炮,就这样在街上逗留到戌时末,夜已经快深了,大人们叫回自家孩童。
他不知该往哪走,就是不想回家,便一个人提着灯笼在街上,心中无时无刻不是世溪被打的浑身是伤的样子,心里便格外心疼。若是这样回去他是睡不着觉的,在灯笼里的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又折回来跑到太守府门外。此时的太守府大门紧闭,只留了门上两盏灯笼还亮着,府里一片寂静听不见吵闹声。
他心里惦念着李宗林,于是绕着太守府的高墙来到挨着李宗林房间的那面墙后退几步,将灯笼挂在墙外面的树上,然后一个冲刺一脚登在墙上翻了进去。
发现李宗林的房间还亮着灯火,正要推门进去便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心道这么晚了世溪还没睡,他靠近些听这声音应该是李鸿安在里面,便放弃进去看望的打算。
他走的时候李宗林正睡得安心以为他还在自己床边,直到这时醒来发现床边坐着的是自己的爹,他猛地睁开眼道:“长靖呢?”
天下没几个不爱惜孩子的爹,李鸿安打过他们便后悔不已,自己下手太狠心疼儿子,程长靖走后在他房里坐了半天,怎料李宗林一醒来就要长靖,他便又生气道:“他走了,以后也不会来了,你就老实在家养伤,别想些乱七八糟的,过了年给我安生的进京读书。”
李宗林不相信长靖会不辞而别,挣扎着要下床去找他。李鸿安恨铁不成钢将他拽到床上道:“你这个样子能做什么?还想去找他,从今天起你就安心待在房里养伤,等伤好了再说进京的事。”
李宗林浑身无力挣脱不过他爹,趴在床上道:“爹是你让长靖走的?爹我求你了,你让我见见长靖,没有他养好伤有什么用?入京有何意义?”
李鸿安一听怒道:“简直冥顽不灵,让你入京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你们俩的孽缘到此结束,更不要因为你们那点私情而误了前程!误了他!”
李宗林心痛的辩解道:“你怎知是孽缘而不是良缘?没有他要前程何用?”
“你!休要狡辩。”李鸿安气的不想再跟他废话长袖一摔,从床边站起来道:“总之,你必须给我进京,这事没得商量。”
“······”
说罢便往外走,门外程长靖将他们的话听的真切,发现李鸿安出来他立刻躲到廊檐下,只见李鸿安居然将李宗林的房门锁上。
他们爹的想法还真是出奇的一致,程长靖心道,大人把他赶走不让世溪再见他,又将们锁上分明是下定决心要让他们断了孽缘。刚才世溪还在哀求他爹能让两人再见面,如今那门上的锁,锁的不仅是世溪的人更是想锁断两人的心思。
程长靖在他门外默默站着,透过窗户上的灯影可见屋里无助的李宗林,自己明明是堂堂七尺男儿,不知道怎么眼泪那么多,回光州时父亲病重那时还有世溪安慰,此时谁来安慰世溪?怪自己太没用了保护不了他,还因自己受伤。
他在门外在心里将责怪自己一通,世溪就这么被锁在房里也没人来照看他就更不放心,放着自己身上还未擦药现在已经疼的不能碰,他还是决定留下来,即使进不去守在门外也好,世溪要是有什么事他好随时去叫人。
深夜李宗林房里的灯燃尽熄灭,外面更加寒凉,程长靖缩了缩身子蹲了下来靠在门边,冷意加上身上的疼想打盹眯一会都睡不着,他只得起身在廊檐上轻声的来回走动,使身上不至于太冷,又不会吵到屋里人休息。
就这样挨到了子时,天上竟然出现月色,而且格外清透明亮,他顿时没了睡意来到院中的靠背木椅上坐下,仰着头一面赏月一面留心听着屋里的动静。想着学过的诗中不少诗人对月感怀,有对身处凄凉悲境的怨怼,还有风花雪月的赞美。看着高挂的半月,程长靖此时的心境大概是感叹月有阴晴圆缺之时,人却没有两全之法,让事事都能完美。
在月色划过李宗林的屋角时已到了寅时,这时正是公鸡打鸣的时候。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了一夜的都在外面挨冻,况且程长靖还有伤在身,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受了风寒,这下身上更痛了,不时的打几个喷嚏。
鸡还没叫完这时从隔壁过来一个小人影,一看李宗林门外有个人便道:“是谁?谁在那?”
程长靖立刻站起来小声道:“是我,小淇。”
那小人影正是李淇,听见是程长靖的声音惊诧道:“长靖哥?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他赶忙跑过来,程长靖道:“小声点,别吵到你哥哥了,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两人蹲在屋檐下李淇道:“我起来方便,就过来看看,我答应你照看哥哥的,长靖哥你是不是又回来的,既然回来怎么在门外不进去?”
程长靖接连打了三个喷嚏,鼻音都变了:“门被大人给锁上了,我进不去,你有办法进去吗?”
李淇看他衣着单薄就这么守了一夜,操心的在他头上试了试,果然头在发烫,这是感染风寒了,便责怪道:“长靖哥,你太不会照看自己了,这下好你们都病了,开心了。哥哥有人照看,我不是答应过你会照顾哥哥的,你快回去让天宇哥给你抓药吃,早些好。”
程长靖有点不知所措,他担心世溪没考虑自己会生病的问题。恰在此时屋里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两人一惊便听见李宗林在屋里喊人。
程长靖欣喜道:“世溪醒了,小淇快去叫大人把们打开。”
李淇正要走想起他可能是偷着进来的:“嗯,那你呢?”
程长靖低声道:“大人不想看见我,我待会便回去,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李淇思虑了一下点头道:“那好,回去别忘了吃药。”
程长靖道:“嗯,还有别告诉你哥哥我在这守夜的事,他知道了肯定会不好好养伤,就说我已经回家敷了药跟他一样在修养便可。”
李淇犹豫了一下道:“嗯。”
程长靖心道不到两年没见小李淇突然就长大了,还真靠谱。等他将李鸿安叫来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他便放下心翻到墙外,墙外边树上挂着的灯笼已经熄灭。他便逗留了一会以他的耳力,原来是世溪想出恭。
折腾半天伺候好那公子哥,他仰头叹出一口气,这才娶了灯笼提着浑浑噩噩的回家,到家时东南方的云屈山头已经露出一摸橘红。程长靖提起手无力的叩了几下门,家里的仆人老程起的早,听见叩门声心道一大早的谁来敲门,开门一看竟是公子,还有气无力的这样子定是生病了,赶忙给他请进来。
“公子这是怎么了?”
“程伯,我没事就是感染了风寒,吃点药就好,你去给我抓些药来吧。”
“好,可这个时候药铺还没开张,公子您先回屋躺会。”
“······”
程长靖回到家一松懈,顿时感觉浑身像被人抽打过似的哪都疼,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房里躺下,动都懒得动一下,他一动比打的还难受。
一会儿程天宇和卫孝蓉得知他回来到他房里,他闭着眼生无可恋道:“天宇哥,快给我上药,让我死的快些。”
“胡说什么?上什么药?世溪挨打,你是怎么回事?”
卫孝蓉在她床边责怪道。
程长靖一听是他娘立马从床上坐起来道:“娘,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明明听老程道长靖感染了风寒,此时他脸色红的不似常人,卫孝蓉岂会相信他一面之词,她心疼的在程长靖的额头上试了试,的确在发烫:“都热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快躺好,待会老程熬好了药赶快喝了。”
程长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也被打了,便道:“好,我知道了,娘你先回房。”
卫孝蓉可没那么好骗:“让我回去做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上药,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别想支开我。”
原来程天宇怕她担心未将程长靖挨打的事告诉她,只说是宗林被大人打了,长靖留在太守府照看。两人互相看看,心中明白这下是瞒不住了。程天宇只好找来伤药当着卫孝蓉的面将程长靖的衣服掀开,只见他本来白净的后背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现在已经肿的鼓起来。卫孝蓉奏着眉手往肿的地方轻轻一碰,程长靖就龇着牙一阵抽搐。
她心疼的向程长靖道:“这是怎么回事?天宇回来只说是大人打了世溪,莫不是大人打世溪迁怒于你?大人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定不会无辜打你二人,你们到底是做错什么事,才让大人忍不住连你一块教训?你爹才刚走,你怎么叫我一点也不省心呐!”
说着便泪如雨下,程长靖赶紧劝道:“娘,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
“······”
程长靖挨打这件事谁都没法与她细说,程天宇安慰道:“夫人,您别再伤心了,正是因为有了担当才会受到大人惩罚,长靖病着难受您还是去看看程伯的药熬好了没有,您放心,他这伤无甚大碍,敷了药过几日便会消肿。”
卫孝蓉无奈揪心的离开,程天宇这才给他抹上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