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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故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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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吃的心不在焉,程长靖更是扒拉几口就放下碗筷,可见他们两立刻盯着自己,便又拿起筷子捡了几样平日喜欢吃的,放在嘴里依然嚼不出什么味道。
就这样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终于吃完一顿饭,程长靖道:“我吃饱了,去看看爹娘。”
李宗林拦住道:“夫人已经休息,将军好不容易睡下就别去打扰他们了,我们明日在过去。他们就在前院有什么事我们听得见。”
程长靖犹豫片刻道:“宗林,谢谢你。”
李宗林明白他的意思,他倒是不想长靖与他那么见外,自己能为他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李宗林莞尔道:“你我还说什么谢字?我只希望你在照顾将军与夫人的时候别忘了自己的身子。”
“嗯。”
程长靖稍显惭愧道:“天宇哥,你忙了一天也累了该回房休息了,别向我一样晕倒,到时候府里可真就没什么人主事的。”
程天宇想了一下觉得有理便道:“也好,你们也别弄得太晚才睡,明天还有事要办。”
“嗯。”
他正要走被程长靖拦下,然后从桌上拿来李宗林在他睡着的时候点的安神香递过去道:“天宇哥,等一下,若是睡不着把这个点上。”
程天宇愣怔一下才接过来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炭火烧了大半,程长靖睡了大半天此时正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乱七八糟的炭火烧的屋里温暖又干燥,房顶的雪融化像下大雨一样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两人在屋里静默的听了一会滴答声,程长靖道:“宗林,你陪我到门外坐坐吧。”
“好。”
李宗林怕他在屋里待久了闷的慌便答应道,又给他找了件披风搭在身上才出去,刚出了房门一股寒意袭来还是让他哆嗦一下,这才发现宗林自己还只穿了件单衣,便拉着他赶紧回房翻开箱子找了一件给宗林披上。
两人这才一起出去,李宗林以为他只是到卧房外的廊檐上坐会谁知程长靖却道:“我想去院外的池塘边上坐会。”
外面刚下过雪又是晚间结冰的时候,这个时候格外的冷,池塘边上不是比这里还要冷,李宗林疑道:“为何想到那里?”
程长靖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在屋里太热了,想出去走走,可外面冰天雪地路不太好,让你跟着我冻着了我心疼,所以就只能选在院外的池塘边上。”
这解释让人出乎意料,只要他想去哪李宗林一定奉陪,不想他还惦记着自己,李宗林顿时心中感触长靖总是会为他人着想,他拉过程长靖的手道:“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程长靖微微笑道:“走吧。”
最终他们只到了将军府外的池塘边上,雪过之后天空异常清朗,又赶上这日是腊月十五,才入夜一轮明月便高悬在半空,两人靠在池塘边的护栏上,程长靖就着月光望着自己家的院门,程氏将军府几个大字隐现在他眼中。
突然程长靖道:“宗林,谢谢你。”
李宗林不解道:“为什么又说谢我的话?”
在月色的照耀下李宗林的脸显得清秀更加俊逸,程长靖伸手抚上去看了一会仰起头视线移到雪地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他们记事起就已经天下太平,可以说这小半辈子没经过什么磨难,无论到哪宗林总是在身边。因为身在将门受父辈们的影响总想着能有一天纵横疆场,随凌再平出征算是得偿所愿,他们总在一起可还是不知宗林的志在何方。如今父亲重病,他又陪在左右,跟他说谢字总显得很苍白,此时反到不知该如何待宗林。
“我······”
程长靖正要说什么被李宗林一把抱住,安慰道:“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别说了,我都知道,你喜欢我怕我陪着你累着了,其实都没事我愿意这样,以后别再说这种见外的话了。”
程长靖鼻子一酸紧紧的抱住李宗林道:“好。”
李宗林顺着他的后背道:“你呢,这几日就好好陪着将军和蓉姨,别想太多无用的。将军不是嘱咐过了吗?陛下赐了先帝的剑,到了漳州之后想怎么做就去做。要是想让我陪你,我也很乐意和你们一道南下,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别忘了你还有我。”
宗林不仅陛下看重,亦是被父辈们寄予厚望,有他自己的路不能因为两人的私情耽误了他,程长靖很是触动道:“你还记得我们在伽德寺里许的愿望吗?”
“嗯,记得。”李宗林点点头道。
程长靖垫在宗林的肩膀道:“我现在还想再加一个,愿我的宗林日后前程似锦,做一个睿智公正像我们的父亲那样的好官。”
长靖这是不想他跟着了,不过长靖跟他爹一样的想法倒是一致,李宗林自己没想的那么远,他这辈子就算做个纨绔子弟跟着长靖也能安然过一辈子。可那不是长靖对他的期望,自己若真是那样就不配与长靖相提并论,更不配长靖得到长靖的青睐。日后拿什么来抵御世俗的贬斥?他要跟长靖在一起就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做到让人无任何错漏可挑剔。
李宗林在他耳畔温柔道:“好,听你的。”
“······”
这一晚他们在院外的池塘边上坐了很久,两人相拥着聊到深夜,从第一次初见到去年入京。连头带尾的两年他们经历了短短十几年人生中最有意思,最值得怀念的一些事和遇上的每个人,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在某一时刻相遇来共同完成一件他们认为对的事,然后又分开回到各自原本的处所,虽然会一成不变但已经是可以拿来追忆的夙昔。
天气晴朗雪化的飞快,之后的两日程应州像是回光返照,不仅能坐起来还吃了一碗粥,大家都欣喜的过来看望。
太守府里李淇、李薁二人等了一天都不见自己哥哥回来,第二天便吵着谢芸带他们到将军府里看望。李鸿安夫妻二人想着宗林没回来程应州的病情想来是不太好,便不敢轻易的带他们两过去,怕会吵到将军。
直到又过了一天李宗林还没回来,两人实在忍不住担心还是打算过去看望一下才放心,时值年末李鸿安处理好公务就立刻回家,正要让人备车过去就见将军府的老程一路小跑到太守府门外。
李鸿安见他心中顿感不安,只见老程跑的满头是汗,扶着腰大口的喘气,李鸿安与谢芸面色凝重的互看了一眼,李鸿安定了定神,镇定道:“老程,先进来慢慢说。”
李鸿安将老程领进堂屋吩咐仆人送来热茶,老程喝了几口这才焦急悲泣道:“大人,将军还未到暮年,怎么会······”
说着声泪俱下,泣不成声,李鸿安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亦不敢接着往下问,只无奈的气愤道:“将军文武双全戎马一生,战绩难以细说与先帝众臣开创大周,毕生都心系为大周安危。到头来却落得遭他人暗算。”
老程顿时惊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遭他人暗算?遭谁的暗算?”
谢芸忙道:“一切只是猜测,切莫张扬以免招来不测。老程你快说说将军怎么样了?”
老程垂着拳头哭泣道:“将军头一日还好好的,可就在今日子时末病情突然加重,与今日辰时一刻,已经······已经故去。”
“什么!!”
现在已经是辰时末,难怪宗林这几日都未回家。李鸿安夫妇心中一顿,昨日还有人来报人将军已经好转,现在想来是人到去时的回光,两人悲从中来,李鸿安坐在椅子上捏着皱成一团的眉头,声音低沉道:“老程你先回将军府,我与夫人稍后便到。”
老程走后李鸿安与谢芸换了身衣服正打算出府,家里的两个儿女刚才就在门外听他们说话,知道将军府出了事,便跟上他们李淇道:“爹娘,我们也去。带上我们吧?”
李鸿安威严道:“将军府出了大事,你们不可过去胡闹。”
李淇道:“爹娘,我们不闹,刚才您和程伯说的我们都听见了,你就让我去吧,长靖哥哥以后没了爹肯定很伤心,我们很久都没有见他了,想去看看他。”
“那也不行!”说罢便叫仆人小谢子领着他们进去,与谢芸一道上了马车。
两人被李鸿安无情的留在家里,马车都走远了他们不愿进去还在那站着,这时李薁胸有成竹道:“我有办法。”
李淇疑道:“什么办法?”
李薁道:“咱们家离将军府不算远,我们跑过去啊。”
“好办法!”
她一脸童稚李淇还以为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将军府与他们家对于这两人来说还是有点距离的靠双腿就是有点太慢了。对于还不会骑马的他们来说,只能靠腿过去了。
两人打定主意趁小谢子未在意撒腿就跑,小谢子只好跟着这两祖宗一道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等他们赶到时府里府外挂满白稠,将军府大门外插着一根白纸糊成的安魂幡,院落里满是人个个神情哀痛,或是满脸的泪痕。堂屋正中摆着一副漆黑的棺椁,前头摆着香烛,棺椁下跪着一个全身孝服的人。
几人赶到此处愣愣的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