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书堂》朝莳萝

25、第24章

　　这一句阿辞倒是让景书辞彻底醒了，她支吾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手抵死护住眼前的杯盏，刻意在两人之间隔出一道缝隙。
　　“你当真觉得我们之间毫无干系？”
　　“我，我，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贺兰朝冷眼瞧她，覆在她脸上的手尚未收回，就这般僵持着。景书辞堪堪躲过他的手掌，抱着酒壶坐到远一些的位置：“若真是论起关系来，你是世叔的徒儿，是听晓的表兄，说起来和自家哥哥也是差不多的。”
　　景书辞用尽全力理清思绪，生恐一个不小心又说错一个字。
　　“自家哥哥？”
　　显然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
　　“是的。”
　　可是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来了，而且除了这层关系自己着实不知道还有什么关系。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眼前的人回应，景书辞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他依旧坐在原处，脸上不见分毫喜怒神色，手上的杯盏也纹丝未动。良久，他说道：“来日方长。你想去哪？我陪你。”
　　“不用了，我哪儿也不想去。”
　　拒绝地干脆利落，话音一落景书辞都觉得自己心虚。
　　“那便回府吧。”
　　好不容易才出了府来，如今酒还没吃上几口就要回去，着实有些不甘心。景书辞讷讷地答道：“能否你自己先行回府？我自己随处逛逛。”
　　本是因为气急面上染了一层红晕，如今几杯酒下肚双颊更是飞霞染空般地红艳，她本是素净出尘的打扮，如今这样却显得娇艳可人，若是这样独自在姑苏城里走着，还不知道会被什么登徒子拐去。思及此，贺兰朝起身：“你若是有想去的去处，我便陪着你；若是没有别的，九岁我回府。”
　　言简意赅，确实是他的做派。景书辞腹诽了许久，也是没得到一分一毫的好处。花听晓左右是个好性的，只要有吃喝玩乐，谁陪着都是不重要的。加之这个时候她瞧热闹正瞧到精彩处，自是恨不得这两人的话本更精彩些。
　　“吃完再出去。”
　　景书辞闷闷地坐回桌旁，自己夹了菜就酒喝，谁知这姑苏的菜色索然无味，吃了几筷子便没什么胃口，只是呆呆地喝起酒来。
　　“这青梅酒虽然不是什么烈酒，可你这般牛饮定是要醉的。”
　　贺兰朝拿去她手中的酒盏，向小二要了一壶热茶，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直直叫她喝了。待看到她额间细汗出了薄薄的一层，这才松了口。
　　一顿饭吃的了无意趣，贺兰朝本不是无趣之人，可景书辞见着他便心生逃离之感，半分也亲近不起来。小时候看着他只觉得赏心悦目，如今见了只是想敬而远之。年岁这东西，当真是会离间人与人之间的情分的。
　　好在贺兰朝还算有些心思，带她们去了城中的铺子赏玩，买的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他也不厌烦，一直耐心陪着。事事周全，景书辞自然挑不出错处，也只能由着他跟在身后。只不过三不五时地还要寒暄几句，煞是难为情。
　　“书辞，听说姑苏的绣娘最是手巧，我想做几身衣裳。”
　　花听晓对两人的相处早已见怪不怪，兀自挑了自己喜欢的铺子去逛。景书辞随即跟了进去，心想总要挑些事情做，才不至于这么尴尬。
　　“天青色很衬你。”
　　趁花听晓去试衣的空当，贺兰朝在身后说了一句。听罢景书辞回头道：“你又没见过我几回，怎知道我穿什么颜色好看？”
　　“我知道的。”
　　景书辞不置可否，转过身继续挑拣，成衣便罢了，布匹还是可以挑上一些，到时候带回府里给夫人和阿娘做礼物是再好不过的了。许是酒意微醺，景书辞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她边挑拣着布料，边盘算着如何和贺兰朝坦诚。不消一会，她回过身来：“贺兰朝，你到底喜欢我些什么？”
　　似是没有预料到她这么直接，贺兰朝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平复了许久才定下心神：“你现在不躲了？”
　　“嗯，我就想知道原委。”
　　双目对视间两人的眸子都澄澈分明，景书辞大着胆子继续道：“我自认为和你不算熟识，也并无什么交集，怎地就让你这般死心塌地了？”
　　贺兰朝喉间涌动，却又不知如何回应，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缓缓收回：“是我回来地突然，你若不适应，我慢慢来。三年，五年，都没关系。”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认真，景书辞愣在原处：“三年五年都没关系？”
　　“嗯，我会等。”
　　“贺兰朝，我有什么好？”
　　贺兰朝没有回应她，只是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而后，又自怀里掏出一枚温润的白玉海棠花簪，斜斜地簪在发髻上，而后自己细细打量了一番：“很衬你。”
　　“我自小就是好看的。”
　　贺兰朝淡笑不语，正双双对视间花听晓迎了过来，拉了景书辞过去瞧她试好的衣裳：“以前我净穿这绯色的衣裙，今日到了这姑苏才知道，原来这素色的也好看的紧。瞧这料子，轻盈似无物，穿上真真是轻快。”
　　“那你要都带回汴京吗？”
　　“我倒是想，可若让我那爹爹知道了，可不是要训斥我的。”
　　花家的铺子遍布各处，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稀罕物。可如今是自己亲身试了又试的，自是比寻常更要欢喜些。
　　“那就要这鹅黄和天青的吧，那几匹也要了。”
　　“你啊你，当真是个挥霍无度的主。”
　　“景家夫子难不成还能短了你这点用度不成？还说是想攒着这些钱将来嫁与我表兄时当嫁妆？”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了贺兰朝耳里。身后的人貌似很是受用，见他上前将适才景书辞朵瞧过几眼的布料全定了下来，而后淡淡道：“想来景家书堂近些年不甚景气。”
　　一句话半是认真半是揶揄，景书辞听得哭笑不得。在睁眼说瞎话这方面自己向来是比不过这两人的，径直出了铺子，只随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