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球》烟千

33、第 33 章

　　漆黑的巷子里，只有两处火星还发出点光亮。偶尔蹿过一只野猫野狗，碰倒东西的声音让人心里发毛。

　　韩卓凌蹲在石墩上，缓缓吐出一口烟。

　　“我摇点人过来。”连晚在他对面，靠着墙，把燃到头的烟扔在地上，抬脚踩灭。

　　“你不是不乐意欠人人情吗？”韩卓凌往巷子口抬了抬下巴，“就那十几个人，咱俩一起，把事情解决。”

　　连晚皱着眉，“会受伤，你明天还得上学。”

　　“那你摇吧，来了不用他们动手，帮着咱把他们后路堵死就行。”韩卓凌又往远处瞄了一眼，随即转回头看着连晚，“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该阻止你替杨可出头。现在是不是晚了？”

　　“是。”连晚说，“就算你阻止了，我也一样会替杨可出这个头，不仅仅因为我之前欠他人情，更因为他是我东区的人。他们跟着我混，被欺负到医院了还得忍气吞声自己解决，那我东区脸往哪搁。”

　　“嗯。”

　　韩卓凌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刃折射着银白的光。

　　捅杨可那人叫李许，他爸的朋友的连襟是隔壁市局的一个副局长。仗着这层绕了好几道的关系，他在隔壁市已经嚣张了许久，是臭名昭著的混混。

　　最近这人渣泡到兴川大学一个妹子，频繁往兴川市跑。他想在兴川混的开，在女朋友面前挣面儿，就在多方了解后，借着西区的名号开了刀。

　　杨可被捅的那一下，因为没伤着内脏，被鉴定为轻伤，所以才被这种垃圾钻了空子。

　　连晚淡淡地扫了外面那十几个人一眼。

　　还以为这李许进去几天能稍微不那么张狂点，没想到出来还得这么多人来接，搞得跟自己多牛逼一样。

　　“要出来了。”连晚压着声音说了一句。

　　韩卓凌把匕首插回皮套里，抬头顺着连晚的眼神看过去。

　　外面那十几个人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淡定，吵吵嚷嚷还走来走去有，应该是看到人了。

　　“走？”

　　连晚拿起手边放着的铁棍，“嗯。”

　　他们两个走到巷子口，正好看见那些人簇拥着一个粗壮的男人出来。

　　这人除了脸，其他但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刻着青黑色的纹身。连晚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常规的纹身，越发皱起眉头。

　　有点东西的混混。

　　而且背后有更混的人撑腰。

　　他和韩卓凌一开始以为李许会一个人出来，到时候把他拖巷子里打一顿，打到他不敢再找事为止。但现在这种局面，对方十几号人，他们只有两个，人数差距悬殊，让连晚心里没底。

　　他不是害怕打不过。

　　混了这么久，打架有输有赢是常事。

　　但他怕韩卓凌受伤。

　　也怕李许背后的人找上韩卓凌。

　　“呦，这么快就放出来了？”韩卓凌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戏谑地看着马上要路过巷子口的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出口呛道：“我们看到挡道的狗一般都会弄死。”

　　“是吗？”连晚夹着烟，从韩卓凌身后走出来，狠厉的表情一览无余，“我们遇到随地撒尿的东西，也会选择把他阉了。”

　　“你他妈再说一遍!”

　　那人上来就要挥拳，却被连晚握住了手腕。

　　“我说，”连晚手劲不小，勒的那人手腕处的骨头都发出了闷响。他像是在和这个人说，眼睛却看着李许，“想在兴川分一杯羹，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哦？”不远处的李许翻起眼皮，拨开自己眼前的人站在了连晚前面，抬手就要拍他脸。

　　韩卓凌双指夹着刚点燃的烟，一下把烟头按在了李许手背上，“我让你碰他了吗？”

　　“操!”

　　李许甩了甩手，刚才被烫的地方成了血窟窿，些许暗红的血液顺着手背上的青筋流下来，看着特别渗人。

　　他周围那些人一部分围着李许驱寒温暖，一部分已经要冲上来，准备大干一场。

　　连晚向自己右上方看了一眼。

　　那有一圈散着红光的摄像头，而且这儿还是警局门口。

　　韩卓凌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两人一起向后退了几步。

　　“自我介绍一下，”韩卓凌冷着脸一笑，“我姓韩。听说你是我西区的人，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呸!”李许朝韩卓凌吐了口唾沫，“毛他妈都没长齐，还敢在我面前说话。”

　　“李、许，看来你这记性有点差啊，前段时间因为捅了我的人进去蹲了几天，出来就什么都忘了？”连晚看着他，轻蔑地笑了笑，“脑子不好就去医院看看，别他妈跟个傻子似的到处跑。”

　　“哦。”李许扯着嘴角笑了笑，一侧脸上的皮因为这个动作皱在一起，丑得有点恶心。“是你们。”

　　连晚握住铁棍的一头，韩卓凌也摸向别在腰后的匕首。

　　见他们后退，李许更是得寸进尺地带着人往巷子里走了两步，笑道，“识相点，今天跪下叫一声大哥，我不动你们。”

　　连晚和韩卓凌不搭话，继续向后退。

　　“别怕啊小弟弟们，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连晚看着李许脸上那猥琐又油腻的笑容，就一阵泛一阵地恶心。这种人，活像阴沟里的蛆虫。

　　等退到差不多的地方，韩卓凌微微偏了一下头，“人来了吗？”

　　“嗯。”连晚应道。

　　见李许一行人全部走近，连晚拿着铁棍敲了一下墙。

　　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整条细窄的巷子里，外面早就等好的人，开着大型SUV把巷子口堵了个严实。

　　李许带着的人惊慌地看向背后。

　　原本还算宽敞的出口被高大的汽车挡住，透进来的路灯的光也瞬间少了大半。有人试着从汽车和墙壁的缝隙中出去，但那车停的位置太过巧妙，再瘦的人也钻不出去。又有人想钻汽车底盘，刚趴下就看见有人蹲在外面，虽然看不清有多少人，但这样出去简直是自投罗网。

　　韩卓凌举起匕首，刀尖直直对着李许，“想找事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

　　最终是对方先没忍住，动了手。

　　连晚举起铁棍，毫不手软地打向前方一人的腹部，那人来不及防备，哇地吐了一口水。

　　韩卓凌在连晚身侧，举着匕首挡下一个人砸过来的砖头，转身去和更多人纠缠。

　　“妈的。”刚挨了韩卓凌一刀的李许骂了一声，趁连晚不注意的时候拿胳膊肘捣向他左肋。

　　“你以为，冒充西区的人挑衅东区，会有什么好下场。”连晚咬牙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反手一棍甩在李许大腿后侧，“自以为有点小聪明，想坐收渔翁之利？我还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

　　“你们厉害？”李许从地上爬起来，阴狠地笑着，“那还不是被我捅进医院一个，我都从局子里出来了，也没见那窝囊东西从病床上下来。”

　　韩卓凌一脚踢开眼前的人，握着匕首在李许胳膊上划了一下。李许还算厚实的衣服被划开一大道口子，里面的皮肤却是完好无损。

　　“我也能捅你个轻伤你信不信？”韩卓凌侧搂过连晚的腰，手轻轻覆在了他刚才被打的地方。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李许握着一块锋利的石头，劈头就要打在韩卓凌头上。

　　三人挨的极近，眼看这下要躲不开的时候，连晚反身挡在了韩卓凌前面，挨下这一下的同时，一棍子敲在李许脖颈处。

　　连晚咳了一声，转头看向李许。他眼神好像淬着冰碴子，无形之中产生着让人恐惧的压迫感。

　　“你今天要是动了他，我就算这辈子坐穿牢底，也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这场恶战并没有持续很久。

　　连晚和韩卓凌胜在手里握着东西，对付一帮赤手空拳的人多少占了点上风。李许的人反击多用随处可捡到的砖块和石头，但没多久就什么都捡不到了。

　　连晚打人很有一套，他打过的地方不会留下淤青，但会疼到睡都睡不着，而空气里泛着血腥味，想想都知道是韩卓凌的手笔。

　　“还能走吗？”韩卓凌手上滴着血，是刚才被人用石头划破的。他并不想用脏手去把连晚搀起来，所以只用还算干净的指头戳了戳连晚的脸。

　　连晚没搭话，他倚着墙壁跪下，粗喘了一口气。

　　“晚晚。”韩卓凌见状着急的喊了一声，也顾不得手上的血会不会弄脏连晚衣服，背起他就往外跑。

　　感受到颠簸，连晚有气无力地说道：“回家，我没事。”

　　好在连晚叫来的人开了车，韩卓凌扶着连晚坐在后座，借着车里的灯光细细打量着他。

　　脸上没什么事，看来伤都在衣服下面。当着外人，韩卓凌也不好直接掀起连晚衣服检查，只能作罢。

　　“卓哥，这事算是解决了吗？”坐在副驾驶上的人问道。

　　“后续的处理交给我们这边，不用担心。”

　　“我都好久没见过晚爷这么狼狈了。”那人又说，“上一次这样，还是他和忘哥那场夺位战。”

　　韩卓凌轻轻嗯了一声。其实连晚狼狈的时候很多，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但今天，要不是连晚替他挡的那一下，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韩卓凌心脏那处被狠狠揪起，一阵冷麻席卷了全身。

　　他不敢想象如果那块石头砸向自己脑袋会怎么样。李许那一下可是用了十足的狠劲的。

　　连晚该有多疼。

　　韩卓凌咽下一嘴的酸涩，朝驾驶座上的人说，“找个小诊所买点药。”

　　“不用，我们来之前晚爷就吩咐过要买药了，”驾驶座上的人朝副驾驶的人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拿出来。”

　　“哦哦，给。”副驾驶上的人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沉甸甸地装着许多药。

　　“谢谢。”

　　到家后，韩卓凌轻手轻脚地把睡着的连晚放在沙发上，挑了几种药出来。

　　富贵在旁边一直叫，吵的他心烦。

　　“没猫粮了就再等等，你一只猫就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韩卓凌一转头，富贵就跳进了连晚怀里，探起身子凑在连晚嘴边闻。

　　他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猫讲道理。

　　连晚的衣服上多处都破了洞，显然是不能穿了。韩卓凌小心地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放在一边，手里倒了药，揉在那些大片的淤青上。

　　“疼。”连晚眼睛睁开一条缝，抬手阻止了韩卓凌的动作。

　　“弄醒你了？”韩卓凌语气温柔，“忍一忍，把药揉进去才好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