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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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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而明亮的大殿里,正中央的圆桌旁,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落座。他背对着所有人,一头桀骜不驯的银色短发,在灯光下如同一抹璀璨的流光。
周围站着一圈面露惊恐,却无法动弹的人。
听见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众人的视线忍不住飘向了门口,随即看见走进门的ARES,急切地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椅子发出“吱呀”的声响,落座的人转过身。ARES抬头,迎上一双挑衅意味浓厚的眼睛。
他看着ARES,戏谑地笑了,打了一个响指作为招呼。
“真怕再晚点回来,大家就都把我给忘记了。”他一边说,一边轻蔑地扫视着周围的人。被他的视线触及的人都忍不住瑟缩,但身体却僵硬地无法听从指挥。
他冲着ARES挑了挑眉:“不会连你也不记得我了吧,那我可真是太伤心了。”
ARES微笑着朝着面前的男人伸出手:“欢迎回来,等你很久了,HELIOS。”
在众人绝望的视线里,两个人并肩离去。
一直走到门口,HELIOS才恍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露出一个坏笑,启唇低语:“我命令你们——”
终于从HELIOS的绝对掌控中挣脱出来,众人支撑不住的浑身发软,流着冷汗滑坐到了地板上。
确认走出众人视线之外,HELIOS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但声音中的嘲讽和戏谑却没有减少半分:“ARES,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ARES挑了挑眉。
“你的计划变更。”HELIOS说。他上下打量着ARES,但ARES的脸上只是一贯的冷淡神色,他直直地回视进HELIOS的眼底,毫无闪躲和犹疑。
一如既往无懈可击的姿态。
只要他想,他可以让所有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HELIOS有些微的挫败。
不过……
“谎言即使重复千万次,也不会变成真理。”
ARES笑意不减:“你想说什么?”
“我怕有人,会因为谎言说多了,说到自己都相信了。”
ARES也学着他的样子挑起了眉。
真是嘴硬,但HELIOS也没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我可以配合你的计划,即使你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任何的解释。但我希望,最后的结局,是我想要看见的。”
以为ARES不会再给予答复,HELIOS转过身,但他听见了背后传来的低沉声线。
“在我的字典里,可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HELIOS豁然回头,恰好错失了ARES的表情。他怔了一下,看着那个依然凛冽的背影,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急着回去完成你的实验?”他冲着ARES的背影喊道。
空气中传来一句回应,轻柔地如同耳语:“不,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什么事情,能比你的身体更重要?”HELIOS嘟囔,语气里流露出明显的困惑和不赞同。
但本该听见这句话的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天气逐渐转凉,时间明明还很早,天光却已经染上了一抹暗色。在逐渐昏暗的天幕下,一辆车开出了森严的基地,向着市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嘈杂的人声和不断闪着光的镜头,将公司楼下的大门围堵的水泄不通。
悠然看着楼下的人群,很是发愁。
已经完全回想不起自己从前每天都殚精竭虑地想着如何提高公司的知名度,提高节目的收视率的心情了。
根本不想要这样的知名度啊,悠然叹了口气。如果自己敢直接从大门坦坦荡荡走出去,绝对会被蜂拥而来的记者包围。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无数的话筒和提问淹没的场景,悠然打了个哆嗦。
对上了安娜和悦悦担忧的眼神,悠然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毅然决定——“我还是从后门走吧。”
在同事的掩护下,悠然绕到了停车场,开始了她的大逃亡。
空旷的停车场里,能听见自己的高跟鞋反复的清脆声响。换做是平常也许悠然会忍不住想要胡思乱想,在脑海里上演各种鬼片的经典镜头。但是今天,这份寂静却让她松了一口气。
但她放心的太早了。
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道,强硬地把她拽进了一辆陌生的车。
“啊!”悠然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却被一声清冷的“是我”,冻结了所有的思考和行动能力。
悠然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一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发布会明明刚刚过去,但悠然却觉得,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很久了。她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呆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抓着她手臂不放的人。
但他却撇开脸,仿佛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更不愿意多说什么。
他冷淡地嘱咐她扣好安全带之后,就一路保持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人陌生,也让人窒息。这让从前和他在一起能感受到的宁静和安心,都像是一场梦。
原来如果他愿意,也可以令人如此压抑。
悠然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许墨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悠然抓住胸口的手,沉默地踩重了油门。
但路况却十分不配合,像是在故意和他们开玩笑。车子一路走走停停,延长这场折磨。
终于,在遇到了第三个红灯的时候,许墨再次开口,打破了车上的死寂:“我这次来只是要跟你说,最近尽量不要出门。”
想起了自己躲避记者的狼狈,悠然忍下心中的酸涩,硬邦邦地回答:“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和记者胡说八道的。”
绿灯跳转,许墨一个紧急的起步,悠然一不留神,差点一头撞上车顶棚。她将涌到胸口的惊呼咽下,听见身边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你觉得,我特意过来是为了和你说这个?”
难道不是吗悠然抬起头,但许墨已经转过头专心开车,只留给悠然一张侧脸。
悠然怔怔地看着他。
这不是许墨,这是ARES,悠然提醒了自己无数次。
但当他再次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所有的自我说服和劝解都化作了无用功。
令人熟悉的气息却极具陌生意味的言谈,她感到迷茫,困惑于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惊住,一时间舌头打了结。
“总之,别把自己卷入无谓的伤害中。”许墨给自己的发言加上了注解。
悠然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也是。”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声冷笑。
“在你看来,谁有伤害我的能耐?”
是啊,他可是ARES。自己真是被那一句听起来像是担心的话给冲昏头了。
悠然坐在车上,昏昏沉沉地想着。
“到了。”
清冷的嗓音唤回了悠然的意识,她看着车窗外徐徐靠近的熟悉景色,只想赶紧下车。好像离开了他的身边,就能找回原先的自己。
但她却无法动弹——许墨欺身压住了她。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却不再是清淡的青草气息,而是一阵阵苦味,如同一个鲜明的警告。悠然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按住了手腕。
许墨的身影几乎占据了悠然的全部视野,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就这么害怕现在的我?”他的口吻带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被这股情绪击中的悠然心底泛起了一股熟悉的心疼,忘记了挣扎。
“啪”地一声,许墨解开了悠然身上的安全带,清脆的声音唤回了悠然的理智。
看着许墨脸上的戏谑笑意,悠然咬了咬牙,想尽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但没走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看出了她的犹豫,许墨摇下车窗:“怎么了?”
“你放在我家里的东西,我全都打包好了,趁此机会就全部还给你。”
没等许墨的回应,悠然就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楼。她恍惚地打开了房间门,看见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箱子,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原本箱子已经密封,但是悠然总隔三差五又发现什么被忘记的东西——因为太过习惯,她几乎都以为那是她自己的了。
三番两次拆开严实的包装之后,悠然索性就大咧咧地把箱子敞开着放在客厅里。纸箱上搁置的是一叠脆弱的千纸鹤——悠然生怕压坏,想着等最后密封的时候再放。
悠然走近纸箱,终于松掉了那一股劲,扶着箱子跪坐在了地板上。她的手有些抖,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最上层的千纸鹤上,一团浅黑色的墨迹从纸鹤的内里晕染开来,在一片纯白的背景映衬下,分外显眼。
她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坚强地面对事实,但不过是把回忆藏在了记忆最深处的角落里。她自欺欺人地想向所有人证明她没有放在心上,但当那个熟悉的人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伪装的铠甲如此脆弱,一击即溃。
桌上的手机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终于把悠然从逐渐走向失控的抽泣中拽了回来。她吸了吸鼻子,平复了情绪,才拿起了手机。
“箱子对你来说怕是太沉,还是你改天让快递送来吧。”随后附上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悠然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居然过了这么久,也难怪他不愿意再等了。她撑着地板站起来,但是因为跪坐地太久,她的腿已经完全麻了,险些又摔下去。
终于走到窗边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有明亮的路灯和空荡荡的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