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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杀了只鸡,清蒸炖水,而后取汤汁煨粥,黎术怀弄好这碗粥已经日上三竿。
      他端着碗回屋,江沅早已清醒,直直地躺在床上,看着屋顶茅草不知在思忖什么。
      黎术怀没想问,他只知道还有呼吸就得吃吃喝喝,便将木勺凑到他唇边。
      江沅转了个身,但是压到手臂上的伤口,他皱眉,忍着腹部的痛还是起了身。
      黎术怀不及江沅高,同坐于床上,还得抬着手才能将稀粥喂给江沅。江沅为了配合他的个子,屈腰与黎术怀并肩。
      四目相对,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江沅凑到跟前,黎术怀心里一紧,便将碗直接塞给了他。
      “自己喝。”
      “怀儿,我手痛。”
      黎术怀没有理会他的作娇作态,下了床想着去把前些天晒的草药搬出院子去。
      刚踏出一步,江沅一把箍住他的腰,将他拉回,把头搁在黎术怀肩上,委屈开口。
      “真没想戏弄你,觉着你抬手喂我辛苦,想着低点身子,让你方便一些。”
      原来是如此,当真是错怪他了。
      黎术怀如此想来,便推开江沅,要回他手里的碗,继续喂着。
      江沅果真不闹腾,安静吃食。
      看着容易心软的黎术怀,江沅心里已经起了别的心思。
      院里的尸首如何是好?黎术怀喂着江沅,心里想着。
      早上取水路过,院里生火煮粥,黎术怀都觉得瘆得慌,这要是让他去收拾,那铁定白天都噩梦连连。
      “你别担心那些个玩意,实在害怕就多与我待一块。”
      江沅见他眼里放空,大胆猜测。
      毕竟昨晚醒来,黎术怀便睡在自己身边。
      可叹他也就只能与那些尸首比比,便忍着痛,将自己挪去黎术怀身边,小心翼翼将其圈在怀里。
      “嗯。”
      被江沅看出心思,黎术怀还努努嘴,心想自己是否喜怒于形色。
      喂了最后一口,黎术怀便下了床,出门去。等回来时,手上握着一把剪子,抱着一堆药罐子朝江沅走来。
      “换药。”
      “怀儿辛苦了。”
      怕是生死一场,江沅乖到让黎术怀侧目。
      无须二言,便见他掀开薄被坐起,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除下。
      本来没觉得有啥,更何况昨晚已经将人看得精光,摸得通透。
      此刻眼瞅着江沅动作迟缓,一件件褪去衣裳,黎术怀却觉气氛有些微妙,脸上已是薄红一片。
      “那就再多祸害我一个。”
      江沅那句糊涂话又浮现黎术怀脑海。
      回过神来,轻咬一口舌侧,怪自己心思不正,黎术怀硬着头皮上了手。
      但他的剪子一触碰那裹伤的细布,黎术怀之前的心思全然没了,全都灌在那干涸了血渍的伤口里。
      “无须再用天竺葵,受得住。”江沅哼了一句。
      哦。
      抬头看见他脸上风轻云淡,黎术怀便随了他心意。
      怎么说昨夜也是刮骨疗伤之痛,今日怕是依旧生疼,不用天竺葵这些麻药,黎术怀不信江沅能受得住。
      但随着他冲洗换药,纵使江沅已经冷汗淋漓,嘴唇痛得发白,嘴上愣是一句哼唧都没有。
      伤口触目惊心,黎术怀看着都痛,但江沅让他刮目相看。
      黎术怀包好最后一处伤口直起腰,江沅便默不作声地穿好衣物。
      好吧。
      黎术怀见他倔,也没开口问他如何,默默收拾药箱。
      “怀儿,你手处理了没?”
      手?
      黎术怀一时没想起来什么,却见江沅穿好衣服,就拉过他的左手,摊开手心,长条状红色灼伤痕触目惊心。
      “无事,用过药了……”
      黎术怀想找个借口,却见江沅将那手心凑到鼻前。
      一点药味都不曾残留。
      “撒谎。”他厉声打断了黎术怀的话,抬起头,眼里满是心疼。
      “说了无事。”黎术怀想甩开江沅的手,但也只是奢想。
      只见江沅从他药箱里,拿起写着“烫伤”的药,拔开木塞闻了闻。皱眉放下,又逐个找了找别的瓶罐。
      “找什么?”
      “麻油。”
      “不是即刻处理,麻油已无所谓。”
      “可你为我煮粥碰了水,熏了烟,现在估计还有辣痛之感。麻油里加你的烫伤药,效果更胜一筹。”
      “无妨……”
      黎术怀嘟哝着,江沅却没有依他,仔细搜罗着黎术怀药箱里的药物。
      他想着小伤无所谓,不是严重到发炎流脓地步,短短一月时间便可修复好,上了药反倒无法自在摸捡草药。
      可是看着江沅认真细致的样子,黎术怀反倒觉得自己给添了乱。
      黎术怀看着江沅直接重新配置了一副药方,不由心里唏嘘。
      还加上煅牡蛎?又不是女子,区区疤痕用不着如此细致对待。
      虽与之前自己配的烫伤药大同小异,却多加了寒水石跟煅牡蛎,一味寒凉消热,一味养颜祛疤。
      这让黎术怀有点始料未及,心里泛起。
      不过江沅要这般用心,黎术怀觉得自己多言无益,便就随他去。
      “好了。你且记着今日不可碰水。”
      “好。”
      不碰水谁来洗碗煮饭且伺候你换药?
      黎术怀没当回事,只顾着嘴上应着,心里执拗地觉着无所谓。
      随后收拾了药箱,把草药搬出去,挑挑拣拣。
      看到一些灵芝,心想着江沅身子虚,给他补补气血,便拿去洗洗用作煲汤。
      可这一碰到水,手就一阵抽麻,没了知觉。
      江沅!
      黎术怀立刻意识到江沅在药里做了手脚,有点生气之余,却多怪自己不曾留意。
      他深吸一口气,回味江沅的话,心里一横,就不如他所愿,单着右手洗洗刷刷。
      硬是憋着气,在外面与那些残尸待了半个时辰,不肯回屋。
      ──
      江沅等着有些着急,但也没听黎术怀叫唤,心想应该无大碍,闭眼修养。
      不对!
      迷糊之际惊坐起,江沅这才反应过来,倔的人不止他一个,便赶紧忍着痛下了床,挪着步子朝门外走。
      黎术怀也在外呆不住,放眼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实在觉得瘆得慌,终于还是起了身往屋里走。
      一个往外挪,一个往里走,黎术怀打开门那一刻,江沅刚好也打开,但是他腿上受了伤,脚下晃悠没支撑,一个没站稳,往后倒去。
      黎术怀眼疾手快踏上去扶住江沅,但是有心无力,两个人还是一同坐在了地上,江沅垫在黎术怀身上,才没有一屁股着地。
      “哎哟──痛──”江沅撑到了手臂,唧哇哼了一句。
      “你不好好躺着,走到门后干嘛?!”黎术怀一只手还是没有知觉,又被这么重的人砸在身上,火气有点收不住,乱了肝气。
      “人有三急嘛。”见黎术怀脸色不对,江沅立刻服软作娇。
      好吧。
      黎术怀长呼一口气,怪自己考虑不周。强撑着一只手,将江沅连拉带拽从地上捞起。
      江沅顺势就将手搭在他肩上,伺机与黎术怀多接触,顺便解了他下的麻药。
      黎术怀不曾多想这点,只是鉴于自己先下毒害了他,顶着些许愧疚尽心伺候。
      “怀儿,可以帮帮我吗?”
      如厕,黎术怀在门外候着,这时传来江沅的呼喊,黎术怀听到便走了进去。
      系带,提裤,扣革带,然后将人带了出来。
      “怀儿,你不生气?”
      “我恼啥?”
      “帮我系亵裤,伺候我上下。”
      “无妨。”
      “但你下针只是为了自保,如若不是这样,万一昨晚掳走你的不是我,你便是有生命危险。怀儿,你无需自责。”
      被江沅识破这一层,黎术怀却似乎觉得自己不仅因为愧疚而帮他。
      这里头似乎掺杂别的念头——比如不想看到江沅死。
      顺势想了一套说辞,黎术怀拿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还不忘推了江沅一把。
      “怀儿……”江沅踉跄几步,靠在了一株树下,一脸疑惑。
      “如若不是愧疚,如此将你推开也无意义。如若放任,昨晚就不会费心救你。既然已动手,不如送佛送到西。”
      黎术怀说完又将江沅的手臂搭回自己的肩上,把他扶回屋内。
      江沅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明白到黎术怀对生灵的情谊不仅如此。
      若今天不是江沅是别人,黎术怀也是会如此细心对待,因为他不仅是个医者,更是黎术怀。
      那不理会颜易安的请求,只能是黎术怀自己的原因不肯下山了。
      江沅心里想着得找个机会套出黎术怀的话。
      ──
      下昼,黎术怀在屋里挑挑拣拣,及时整理自己的药草,查看是否有霉坏。
      江沅在床上坐着,仔细端详他磨蹭,时间流逝,但却岁月静好。
      撑起窗户,阳光照进,流转于屋内,令人觉着暖意横流。
      先前这个时间点在午枕,但只有一张床,黎术怀只能勉为其难,暂时放弃自己的午睡,也不愿跟江沅靠近黏合。
      但还困的连连哈欠,眼框都湿透,看的江沅忍不住笑出声。
      “怀儿,看你困意十足,来眯一会吧。”
      不去。
      黎术怀心里喃喃,装作没有听见江沅的话。
      “你照顾我辛苦,我不舍得戏逗你,我发誓。”
      “戏逗”一词,又让黎术怀想起那晚在湖边,江沅简直魔怔了一半。
      黎术怀懒得与他多费唇舌,这种骗小孩的话也就只有江沅会说,便拿了自己废草药出了门。
      可惜了,这上好的乌草。
      黎术怀看着簸箕里的乌草生了白霉,有点遗憾,不经意抬头就看见院子里的草丛似乎有动静。
      他静静站了一会,数了数地上的尸首,发现不太对劲,便立马回了屋,朝江沅身边走去。
      “不是说拿去扔……”
      江沅还没把话说话,黎术怀就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低语:“不对劲。你快随我从后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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