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死对头一起重生了》桃弦生

4、第四章

　　嘶喊着江沅的名字，身上的人却没有半点动静，黎术怀紧张到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冷静冷静。
　　黎术怀深呼吸，试图稳定自己的应激反应，但是双手还是不由地颤抖。
　　他奋力将江沅推开，赶忙打开火折子查看他的伤势，这才发现他的腹部渗出好大一片血迹。
　　将他的春蓝金边窄袖圆领袍染了更深一色，衣服上血渍斑斑点点，黏糊着干涸的各异血色。
　　一场精彩的厮杀在黎术怀眼前呈现，他虽未参与，但看到那血迹便也觉着身上绽开被利刃割破的疼痛。
　　没有再犹豫，黎术怀踉跄爬起，跑进屋内，出来时怀抱各物，多到遮挡了前路。
　　将东西放下，他麻利地在江沅身旁生了两堆火，煮了一锅水。黎术怀动手解开江沅的革带，扒拉开中衣，他的右胸处已然漆黑一片。
　　他下的毒，江沅压根没有时间去解！
　　想着江沅饱受毒的苦痛去与人厮杀，黎术怀便心生愧疚，赶紧将袖口的针包取出，在周围的穴位上各施一针，止了疼痛，止了扩散。
　　然后在左腹伤口上做了简单止血，黎术怀顺势将其中裤解开，细细地检查起伤口来。
　　不对！
　　黎术怀眯眼一瞧，伤口周围皮肤上开始蔓延开黑色。
　　有毒！
　　他瞬间停止了呼吸。
　　是什么仇什么怨要这般致人于死地，黎术怀想不通，赶紧掏出自己的百解丸给江沅服下。
　　可是江沅已经失去了吞咽，那拇指大的药丸根本就下不去。
　　黎术怀急的眼睛都红了，就差没有喊出来。
　　他折返屋里屋外，将那枚解毒丸碾碎，掺杂初雪水一点点地给江沅喂下。虽进展缓慢，但好歹解毒药液能下滑江沅咽道。
　　液体见底，黎术怀便把碗一扔，捞出开水里的热匕首，裹着一层布条，不顾滚烫紧握刀柄，细心擦拭不曾兑水的原浆酒。
　　而后学华佗，刮骨疗伤，去除江沅身上的毒根。
　　剜肉剔骨，一幕幕都在黎术怀眼前，纵使脑海里的血色回忆让其癫狂，眼前的血腥让黎术怀包含折磨，但是他手上的动作依旧麻利。
　　争时夺刻，他生怕误了时辰，江沅就救不回来了。
　　尽管身后的火堆热的滚烫，黎术怀依旧觉得自己身处寒冬，眼前人生死未卜，他心里始终透着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黎术怀的跪在江沅身旁直至双脚失去直觉，直至中衣湿透，这才替江沅处理好伤口。
　　把剪刀往身旁一扔，累的顺势瘫倒在地，手上灼伤的疼痛开始慢慢有了感觉。
　　“江沅……”
　　黎术怀抬头望着黑夜，含糊地嘟囔一句，眼角有热泪下滴。
　　他侧头活动筋骨，这才发现四周都是尸体，血流成河，满目疮痍。
　　更有甚者，死瞪着眼睛朝他这边望来，黎术怀一个激灵，从地上“噌”的一声爬起，倦意全无。
　　再回头看着被自己扒光衣物的江沅，黎术怀一拍脑门，麻溜从地上爬起。赶紧从屋里抱来薄被给江沅盖上，又生了一堆火，生怕江沅受凉。
　　因为尸横遍野，黎术怀害怕，挨在江沅身旁。
　　但始终抵不过困意袭来，最后还是添了柴火，蜷缩在他身旁，和衣而眠。
　　——
　　“师兄！术怀师兄！”
　　次日清晨，一大早，黎术怀就被颜易安给吵醒，他迷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完全在江沅怀里。
　　只看了一眼便惊醒，“噌”地从江沅怀里挪出几步，脸上有些尴尬地看着颜易安。
　　“师兄，你没事吧？这里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怎么这里好像有一场恶战？”
　　颜易安见四处横尸，赶紧将黎术怀捞起来，拽着他的手臂想仔细查看他是否有伤。
　　但他的话让黎术怀猛地惊醒，他推开眼颜易安的手，跑过去给江沅诊脉。
　　寸关尺三部脉两虚一实，看来只是气血两虚罢了，并无大碍。
　　黎术怀点点头，然后翻开薄被，查看他的伤势。
　　“嗯……”江沅突然哼唧了一声，动了下身子。
　　“江沅！江沅！”黎术怀赶忙凑过去，拍了怕他的脸，试图将他唤醒。
　　“他一人敌百人啊？伤的如此重。”
　　站在一旁的颜易安也被江沅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惊讶到，赶紧蹲过来查看。
　　“嗯。”黎术怀继续拍着江沅的脸应了一句。
　　“术怀……”
　　好半天，江沅才微微睁眼，朦胧视野里全是黎术怀脸上的担忧。
　　“现在感觉如何？呼吸顺畅与否？胸口闷不闷？伤口酸痛、胀痛、绞痛还是痒痛？”
　　黎术怀噼里啪啦一顿说，在一旁的颜易安也有些吃惊，他从未见过黎术怀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能说话吗？渴了吗？还是饿了？”
　　江沅的视线逐渐回来，黎术怀还在一旁叽叽喳喳，他听了好半天，黎术怀终于停下，江沅没有犹豫，伸手就将他捞在怀里。
　　“无……碍。”
　　“噗通噗通——”
　　心器跳动有力，看来是真无大碍。
　　黎术怀数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问题，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红着脸瞥了一眼颜易安。
　　“生死门前走一遭，已无无碍。易安，帮我把他抬进房里吧，天凉地湿，不利伤口愈合。”
　　“好。”
　　黎术怀清清嗓子，佯装镇定，但是开心已经溢满，差点就要从眼里冒出来。
　　“易安，辛苦了。”
　　“师兄。”
　　颜易安突然喊住黎术怀，他感觉自己要失去眼前这个人了，虽然从未得到，但是也看到了他与平日的不同。
　　看到自己送的海棠木簪束在黎术怀头顶，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了？”黎术怀不知所以，不明白为什么颜易安眼里会夹杂点一丝难过。
　　“无事。我手上还有急事，即刻便下山，昨晚一宿未眠，师父与我商讨了一些事宜，最后让大师兄陪我一同下山。但是外面情况你一人可否搞定？是否需要我回去禀明师父？”
　　“我一人可以。你万事小心，快去吧。”黎术怀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心里想着差不多得给江沅煮粥换药了。
　　“好。”
　　颜易安怔了一下，他再看了一眼黎术怀，然后便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开。
　　黎术怀想着去送他一脚，江沅在一旁哼唧起来：“术怀……”
　　他的心思便再也没有分给颜易安了。
　　——
　　“想要什么？渴了？饿了？还是伤口痛？”
　　“渴。”
　　“稍等。”
　　听到江沅渴了，黎术怀便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出门转个弯，爬上屋顶取下自己接的露水，再在锅里温开，才拿着木勺伺候到江沅唇边。
　　江沅喝的起劲，黎术怀便安心了许多。
　　“你现在觉得胸口闷不闷？你觉得你身上的毒解干净没？”
　　黎术怀说完也觉得自己说了一句蠢话，因为江沅现在肯定是痛感大过于身体知觉，问他这事没有意义，便及时住了嘴。
　　“解干净了。身上已无毒素。”偏偏江沅也应了一句。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把黎术怀给逗笑了，微微扯开一个笑容。
　　“我去给你煮碗流食，吃完就给你换药。”
　　黎术怀想着还是因为自己先行下的毒才让江沅这般挨刀子，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找了个借口从他眼前消失。
　　他正要起身，就被江沅给抓住了手腕。
　　黎术怀回头，对上了那双温暖的双眸。
　　“谢谢。”江沅说。
　　这二字一笔一画刻在黎术怀心里。
　　这是他有能力以来，第一次从阎王爷那抢人。
　　以前他只能看着至亲在自己面前倒下，无能为力，但现在完全不同。担惊受怕，不辞辛苦一晚上，换来一个活生生的江沅，很是值得。
　　“不必客气。”
　　黎术怀怔了一下，如释重负将那句回复说了出来，他正要挣开手往外走，下一刻就被江沅给拉扯过来。
　　他的力气之大压根不像个受伤的人，黎术怀脚下不稳，瘫倒在床上，压在江沅心口。
　　“你疯了！你心口还有伤！”黎术怀有点生气。
　　“别忙活，时辰还早，再睡一觉。”江沅说完就把黎术怀给扯上了床。
　　虽然他受了比较重的伤，但是什么场面他没见过，区区中毒，江沅还真没放在心上。
　　想当年被哥哥带去打仗，差点丢了性命，等呼吸顺畅了，就着身上的血口，一样策马扬鞭。
　　“你松手！”
　　黎术怀也不惯着他，猛地抬手，撞痛了江沅的胳膊。
　　“哎呦——”江沅倒吸一口气，周身的伤口似乎也跟着痛起来。
　　“该。”
　　黎术怀坐起来，头发有点散乱，他看着江沅这样有点愧疚，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因为他知道江沅此人一定容易得寸进尺，早早回绝了他便少一事。
　　“你真的不再睡个回笼觉吗？你昨夜替我处理辛苦，如今眼里血丝吓人。我身上的伤口不打紧，你还是再睡会。”
　　江沅摆出一脸委屈，一副“为你好还不领情”的样子看着黎术怀。
　　黎术怀懒得陪他在这磨叽，“回笼觉”本就不是好的习性，既已清醒，就没有再回睡之理。
　　心里如此想着便要往外爬，但是被江沅抬腿抬手搂了回来，压在身下，蛮不讲理。
　　“不依你！你是没瞅见你眼里血丝的可怖。给爷麻溜地睡下。”
　　江沅的胡来早就在黎术怀的掌控之下，他也不挣扎，不回绝。
　　正当江沅以为他随自己意时，头便开始昏沉起来。
　　“蒙汗……你……”
　　江沅万万没有想到，黎术怀竟然会对伤痕累累的自己下手。
　　“师父曾说：万事留一手。果真有用。”
　　黎术怀得意地推开他，翻身下了床，打开房门，明媚阳光刚好扑面来，照进了黎术怀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