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妍花开》水墨尘

41、故人

　　第四十一章 故人

　　晞元十年攻打南林，胜。
　　暮妍听到这个消息时，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瞬，但很快又扇动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这个夏天特别炎热，还是因为这个四季分明的小国里每个季节都这么的“轰轰烈烈”，暮妍只觉得自入夏以来心里就一直很烦躁。
　　“姐姐，我们来崎国已经一年了，为什么还是掌握不了这些人的口味，我们客栈的生意好惨淡啊。”小紫一边指挥者雇来的店小二，一边向暮妍抱怨。
　　已经快一年了吗？原来自己来这里已经一年了......
　　而这场仗，也已经打了一年了，直到今天才结束。
　　他胜了。
　　他胜了......
　　而自己又能怎样呢？他甚至连阻止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让风息将自己强行带到此处，远离南林和西楚，远离他，远离战场，日日夜夜被风息监控着，挣扎过，逃跑过，可都无济于事，多么可笑，自己竟像个局外人一样被隔离在这场战争之外，甚至连半点消息都不曾听到，直到今天，今天才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了。一年的时间，再次面对这场战争时，心竟如此的平静，平静到可以接受他的胜利，南林的战败；平静到可以不再去怨自己，恨自己；平静到可以真正地将自己置身于事外，做个局外人。
　　心，终是被时间磨淡了，现在别无所求，就只想安安心心的与一起被带来的小紫和刘妈妈开着客栈，体会着寻常老百姓家的喜怒哀乐。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自眼前走过，暮妍愣了一瞬，忙追了出去。
　　“楚......檀？”暮妍有些不确定的喊出了口。
　　那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到暮妍，笑了，“听你在这里，就过来找了，没想到竟先让你发现我了，似乎有些亏了。”
　　暮妍疾走几步来到楚檀身边，“没想到还真是你，你离宫后......”想问他都去了哪里，过得可好，可话到口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楚檀装模作样的摇摇头，苦着脸，“一言难尽啊。”
　　虽然面容是极愁苦的表情，但暮妍觉得他浑身都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光彩，难道，难道？
　　“难道你......”暮妍几乎要脱口而出，楚檀会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就到小店捧捧场，小紫刚才还在抱怨说生意不好。”暮妍不由分说的就将楚檀“请”到了店里。
　　“我说暮妍，你这店也有点，有点，太简单了点吧，连雅间也没有？名字就叫‘客栈’？桌椅这么陈旧，这店真的是你开的？”一进店楚檀就指这指那的念个不停，满脸的不相信。
　　客栈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仅有的几个被刚进门绕着桌椅“参观”的楚檀吓着了，急忙结了账走了，这下小紫不答应了，提着个鸡毛掸子正准备撵人，却看到姐姐冲她摇摇头，想来应该是姐姐的熟人，便放下掸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希望他不要再做什么破坏生意的事情了。
　　“我说暮妍，这丫头是不看我长的太俊了，傻眼了？从我进来到现在都一直盯着我。”楚檀瞄了几眼小紫，很是得意地说道。
　　暮妍无趣的瞪了楚檀一眼，“说吧，你家晨姑娘呢？”
　　楚檀笑了笑，“一直都没有发现你还挺聪明的么，她行动有些不便，所以没有带她过来，我这次是专程来看你的。”
　　“说的和永别一样，发生什么事情了，晨玉她？”暮妍有些急，楚檀说的挺认真的，似乎他这次来是是为了和她道别。
　　“我和小鱼终于在一起了。”这份感情真的走的很累，楚檀靠在椅上，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幸福与满足，娓娓道来，“小鱼自小便不会说话，左丞相是极疼她的，向父皇请旨，让她进宫与皇子、众臣子弟一起习文。刚来时，我与其他人一样爱欺负她，喊她，哑巴，后来渐渐发现这个女孩子十分坚强，无论别人如何嘲笑，她都一贯笑脸相对，不知不觉中竟与她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因为总感觉她如同那水中的鱼儿一般，活得自在，活得潇洒，所以我便叫她小鱼。皇兄因为是太子，要专门习练，不常见到，我常带着小鱼偷偷地去找他，后来我、皇兄、小鱼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那三年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十几岁的年龄是不懂情爱的，总觉得太过稚幼，可是我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已经爱上她，看到她被别人欺负，我想保护；看到她不开心，我想尽办法去逗她开心；看到她整日整日的粘着皇兄，我心里，难受。直到皇兄......晨玉也被送到了家乡成长，就这样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其实我是有派人去找过她的，可是回来的人说自那年她走后，便毫无音讯，左丞相的家乡几乎被我翻了个遍，都不曾找到。直到她再次出现，她站在我的殿外，看到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我，像小时那样，望着我有些傻地笑了，时隔八年，我却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还是那么的急速，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慢一分，甚至跳的更快。她没有解释这些年的行踪，没有解释回来的原因，只是将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上，手环上来，抱住了我，那一刻是那么的不真实，是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的，可它却发生了，让我措手不及，让我的心乱了，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陷得更深。后来几乎每日就能看到她，我真的很高兴。长大后的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优雅，我几乎每天都在问自己，真的配拥有她吗？皇兄离宫后，左丞相叛变了，她来找我，告诉我一切都是她干的，要我放过左丞相，她以死谢罪，我怎忍她收到一丝伤害，何况是让她去死，便答应她，只要丞相收手，我不会去追究了。端着她递过来的谢恩酒，我笑了，即使是想要我死，也不必花这么多心思。但我却不信，我不信她会害我，我不信那是毒酒，我在赌，赌自己对她的一往情深，赌自己这些年的执着，赌她的那一个拥抱，我以整个西楚与她赌，赌她会放手，可是，却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说道这，楚檀停了下来，神色有些悲痛，暮妍能想象得到，当时的他该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绝望，不过，总算是走过来了。
　　半晌，楚檀神色有些舒缓，“出宫后，或许是天意吧，我竟碰到了她，然后就和她在一起了。”
　　暮妍惊讶的抬起头，“就这样？”
　　“就这样。”楚檀言简意赅地答道。
　　暮妍不满地摇摇头，“不想说就算了。”
　　楚晞似乎不愿提起，无视暮妍的不满，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坐了一个晌午了，“怎么老板娘，不请故人吃顿便饭？”
　　暮妍仍旧在想晨玉，呆呆地，似乎并未听到楚檀的话，待回过神来时，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小，小紫，这人呢？”暮妍忙问一直坐在一旁的小紫。
　　“姐姐，人走了一会了。他让我转告你，老板娘小气，店里伙计也不欢迎他，所以他只好走了。”
　　“然后呢？”暮妍想楚檀或许只是来看看她，并不打算多逗留的。
　　“然后他说，以后他就没时间来看姐姐了，望姐姐珍重。”小紫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对楚檀的走很是开心。
　　“还有呢？”什么叫没有时间，楚檀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还有？”小紫歪着头想了半晌，“......没有了。”
　　“哦。”暮妍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仍旧琢磨不透那话的意思，但又一想，现在的他，应该是很幸福了，也不用自己再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