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长》未完成的将来时

15、十年 02

　　十年 02

　　小姑娘站在树下不肯走，看着吴邪一行人渐渐隐入山间。那个男人牵起了她的手，暖暖扬起小脑袋去看他，张日山正低着头打量着她。他长得很好看，也不知为何他看着自己，眼眶里竟含了泪光。张日山蹲了下来，将小姑娘的手拉住，暖暖正好奇着他拇指上的玉扳指。
　　“暖暖，你过得好吗？”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他这问题有些超纲，她并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有些迷糊地点了点头。张日山也未再说什么，只是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山间小路走。
　　那时暖暖不知道，站在她眼前的是她从未谋面的父亲。那是暖暖有记忆以来父女俩第一次相见，她的父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过得好吗？多年后，暖暖再想起，都不由地落泪。如果那个时候她知道，她一定要抱抱他，告诉他，她过得很好，只是很想念他。
　　山路并不好走，暖暖穿了一双黑色小皮鞋，鞋面上有个蝴蝶结。这鞋是秀秀送给她的，她很喜欢。看着鞋子踩进了坑里，有些泥水溅了出来。暖暖有些走不动了，低着头看着她的小皮鞋。张日山回过头，小姑娘朝他看看，小手拉着他的手摇晃着，软糯糯地唤了他一声，“你家还有多远，我走不动了！”
　　张日山伸手将暖暖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小姑娘机灵得很，环住他的脖子将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张日山走得很慢，暖暖趴在他的肩头一会看看山边的野果子，一会又对树上突然窜出来的松鼠惊喜地大叫。
　　小姑娘一开心就打开了话匣子，她指了指远处的连理树问他，“那两棵树为什么缠在了一起，它们不会把对方勒死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会笑啊？”
　　张日山紧了紧怀里的小姑娘，生怕她东张西望跌下去，他停下了脚步，过了一会才回答，“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噢。”暖暖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又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暖暖啊？”
　　张日山点了点头，却听小姑娘并未打算等他说，而是自我解答了一番，“因为我妈妈说，我爸爸是照进她生命中的一道阳光，不是骄阳如火的热烈，是如沐春风的温暖。所以，我才叫暖暖的。”
　　张日山嗔笑了一声，刚想开口问她，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又听暖暖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肩窝里，小声道，“我没有见过妈妈，也没有见过爸爸。小三爷说，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微微怔了片刻，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他们会回来的。”
　　“真的吗？”
　　“真的。”

　　张日山的家里在一个山洞，石壁上处处都是机关，像极了坎肩给她讲的武侠小说。石门又一次打开，张日山端着一盘饺子和一盘酸辣土豆丝。暖暖趴在桌上看了看他，张日山递过一双筷子，示意她可以吃了。
　　暖暖夹了一个饺子，还没运到自己的碗里就掉地上了。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食物，又抬头看向张日山。张日山没说话，只是夹了几个饺子放到她的碗里，又在旁边夹了些土豆丝。
　　张日山给她铺了床，石室的顶端开了个天窗，是能看见漫天繁星的。暖暖躺在毛褥子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你会讲故事吗？”
　　“故事？”张日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看着一本古籍，他将古籍放在了一边对她点了头。
　　梁湾怀孕到五个月的时候，每晚已睡不安稳，肚子里的小丫头时不时踢一脚或是翻个身都能折腾许久。他的手抚在梁湾的肚子上，都能感觉到那里面有个小小的手掌也贴了过来。张日山与还在妻子腹中的小女儿打起了商量，你乖乖听话，爸爸每天给你讲故事。
　　张日山的故事不是简单的睡前温馨，而是当年他随佛爷倒斗遇到的怪事，每每刚露出端倪，就被梁湾喝止，哭笑不得的问他讲得是哪门子睡前故事？你还想儿子跟你一样，以后也下墓做些危险的事。
　　儿子有什么好的？女儿就好了，笑起来像你。
　　暖暖出生的时候，正如他所盼是个女儿，可惜那个时候他已顾不上这个刚刚降生的小生命。他从护士手里接过她的时候，早产的孩子丁点大跟个小猫似的，她还没有睁开眼，哭啼起来也很微弱。他看了她一眼，将她交给了吴邪。吴邪问，不给小丫头取个名字吗？
　　张日山只回了句，生为张家人，对她来说不知算幸还是厄。
　　他的故事还未说到最精彩的地方，暖暖已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只是她的手还牢牢地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张日山轻轻将衣角从她手心里抽出，为她盖好被子，只留了一小盏油灯。

　　张日山提着煤油灯，沿着密道走向深处，他转动了石壁上的罗盘，石门缓缓打开。他将灯放在了一旁，点上了四周的蜡烛。石室的正中央摆着一个水晶棺材，张日山将火折吹灭，轻轻靠在棺壁旁。
　　“湾湾，我今天看见我们的女儿了。她长得很像你，笑起来很好看，话一多就特别像你。也不管别人要不要听，非要一口气都说完。”
　　“如今她以这样的方式回到我的身边，这算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还是你在牵挂我？”张日山转过身，看向躺在棺中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素白纱裙，身后的黑发似乎又长了些，她只是睡得很熟，没有听到他在说话。
　　张日山俯身，轻轻吻在额头上，“湾湾，你别贪玩，早些回来好不好？这样，我们可以早些回去陪暖暖，你还没有给她取名字呢？”
　　明明你才是照进我生命里的暖阳啊。

　　吴邪如约第二日晌午，便真的来接她了。张日山牵着她站在路口，暖暖瞧见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穿了身黑衣的人。张日山恭恭敬敬地唤了声族长，那人却只是同他颔首。吴邪将暖暖带到张起灵的身边，与张日山走到了一旁说了几句话，便又回来。张起灵同他点点头，胖子正准备将暖暖抱上车，吴邪道了声别，却又不忍问起，“梁湾她……”
　　“她会回来的。”
　　车子刚发动，暖暖就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胖子措手不及，急忙看小姑娘有没有磕着，吴邪从后视镜中瞧着小丫头正奔向张日山，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张起灵在一旁问，“谁家的？”
　　“你们张家的。”
　　胖子站在车边，看着暖暖垂头丧气的走回来，伸手拍拍她裙子上的灰，“走，回去胖爷带你去新月饭店吃个三天三夜。”
　　“你不怕尹南风了？”
　　“怕什么？小哥不是回来了。”
　　吴邪回过头，暖暖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小丫头，你不过才同他相处了一天，怎么就哭成这样？我这从小把你拉扯大的人，你怎么不知道哭一哭？”
　　“你又没有死掉，我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