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春去》千墨凝香

6、忐忑

　　糊里糊涂就给李然定了门亲，李夫人老是觉得有点不太踏实。晚上李然过来请安的时候，李夫人忐忑不安地对儿子说道：“然儿，你也到了该订亲的年龄了。今天母亲做主为你定了一门亲事，你看可好？”
　　李然吃了一惊：“母亲，您说的可是真的？”
　　见母亲郑重地首肯，李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正是朦胧的年纪，他对于自己的亲事也是有所想象的。李然多次幻想自己的媳妇是一个美貌无比、知书达理的女子。而且，还是自己亲手挑选的。可是，这个梦还没做完，母亲就告诉他已经为他选好了一个，这真的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可是，一向孝顺的李家大公子，根本不可能去忤逆母亲。于是，他愣了半天说道：“只要母亲高兴，孩儿怎样都好！”
　　李夫人对儿子的反应非常满意。
　　翠儿闻听夫人为李然定了亲，也愣了老半天。等李然走后，她问李夫人：“姐姐，怎么没有一点预兆就订亲了？”
　　“是张夫人求的亲！妹妹，我看那张大人和张夫人都是好人，想来他家的女儿也不会差的！”
　　翠儿更吃惊了：“什么？张大人？”
　　“是的，当朝的礼部侍郎张忠年大人！”
　　“这，这.......夫人，真的合适吗？”翠儿感觉自己就是一平头百姓，从来没有和官府中人打过交道。李然是她看着长大的，就像是她的半个儿子。夫人竟然一声不响地给他找了个官家小姐，行吗？她会不会欺负李然？她会孝顺夫人吗？她知道爱护李回吗？想到这些，翠儿就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来！
　　“放心吧，没事的！”
　　翠儿无语了。她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了，便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翠儿和丫鬟都退出了房间，李夫人便躺在床上想心事。要说不担心是假的。从昨天到现在，她的心就像风中的羽毛一样一直在飘着。按理说这种大事应该由她的夫君来做主，可是，夫君不在了，不论大小事都需要她来拿主意。生活上的困难她倒不怕，一牵涉有关儿子的前途大事，她就感到心虚。
　　李夫人心想，平时自己和王夫人来往密切，称得上是红颜知己。想来她不至于把李然推到火坑里去吧？这样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再者，张大人只有一个姑娘，他还能不知道为自己的女儿好好地打算打算？
　　算了，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就不能反悔。至于张大人的为人，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于是，李夫人在忐忑中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丫丫就来到李回房里大喊大叫。
　　“李回哥哥，不好了，李然哥哥被卖了！”
　　“你说什么？”李回没弄明白丫丫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听丫鬟说夫人把你哥哥送给人家了，你还不赶快去问问？”
　　李回见小丫头说得很认真，不像有假，连忙拉着她就往上房跑。
　　李夫人刚刚净完面，正准备吃饭，就见李回和丫丫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母亲，我哥怎么啦？你不要他了吗？”
　　李夫人看着眼睛瞪得滴溜圆的小儿子，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回儿，快去净手吃饭！丫丫也去！”
　　李回急了，跺脚道：“母亲，我哥到底怎么啦？”
　　“你哥没事啊！快去净手吧！”
　　李回连忙拉着李夫人的手摇晃起来：“你怎么把我哥送给人家了？难道你不想要他了吗？”
　　“送人？”李夫人一看李回急头怪脑的样子，立即明白了原因。别看他整天调皮捣蛋的，其实一天也离不开李然。
　　“你愿意让我把你哥送给人家吗？”李夫人故意逗他。
　　李回一把甩开李夫人的手：“我当然不愿意！送给谁家了，我去把他要回来！”
　　李夫人笑了。她来到餐桌前坐下，拿起小勺喝了口粥，说道：“我不是把你哥送人了，只是给他定了门亲事而已！”
　　“定亲？”
　　李夫人学着李回瞪眼睛的样子，“嗯，给他找了个姑娘做媳妇呀！”
　　“媳妇？”
　　李回咀嚼着母亲的话，又问了一句：“我哥见过她吗？我哥喜欢她吗？”
　　李夫人被问住了，只得实话实说：“还没见过，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李回不高兴了。虽然他不知道媳妇对于男孩子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可是，他就是觉得媳妇应该是自己喜欢的，否则，就不好玩了！
　　“母亲，我可不想学我哥被你定个媳妇！我不喜欢的就不会要！所以，你也给我订亲吧，就是丫丫，把她定成我的媳妇！”
　　丫丫看看李夫人，又看看一本正经的李回，突然就笑了。她上去一把抱住李回的胳膊：“李回哥哥，我好喜欢你！”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李回急了：“笑什么笑？我就是喜欢丫丫！我就是要让她做我的媳妇！母亲，你赶快给我订下！不然的话，翠姨就会把丫丫送给别人了！”
　　此刻，翠儿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脸绯红。
　　李夫人更乐了。
　　“好，好！翠儿，你过来！”李夫人见翠儿十分尴尬地站在门口，连忙向她招手。
　　翠儿不好意思地走到夫人身边。李夫人一把拉过她的手，道：“翠儿，今天咱们就说定了，丫丫长大后要给我做儿媳妇的，你这个当母亲的可不能再把她指给别人了！”
　　翠儿越发地不好意思了。“姐姐！”
　　李夫人拉着她坐下来：“真的！回儿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看他是真心喜欢丫丫。今天咱就说定了，等丫丫再长大些，就给他们举行订亲仪式！”
　　“姐姐！”
　　翠儿的脸更红了。
　　“哈哈哈，又不是给你订亲，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李夫人打趣翠儿。
　　翠儿连忙递过去一块糕点：“姐姐快吃饭吧！”
　　李夫人笑着接过去，“好，咱们吃饭！”

　　自从李然中了举人，李夫人便不让他再和她们一起吃饭了。李然在前厅吃过饭，就到上房来给李夫人请安。
　　李然一进屋，见母亲她们还在吃饭，便走到她身后站立着。
　　“哥哥，母亲给你订了个媳妇，也给我订了个媳妇！”
　　李回边吃边朝李然炫耀。
　　“嗯？”李然愣了一下。
　　“哥哥，你喜欢张姑娘吗？她好看吗？”看来李回对于哥哥的婚事很好奇。
　　对于这个问题李然实在不好回答。说喜欢吧，他确实没见过那位小姐。说不喜欢吧，当着母亲的面他实在说不出口。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然温和地笑道。
　　“我？我怎么看？”李回被哥哥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张大人让我带你过府去。你赶紧吃饭，完了我们两个一起去王府！”
　　“嗯，吃完饭就过去吧！”李夫人看见李然征询的目光，便吩咐道。

　　已经快一个月了，魏善清还没有回来。
　　一大早，李夫人就给禾德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让他去买东西。接着又让惠儿去告戒翠儿：“今天务必要打扮得庄重得体些，免得被人轻看了去！”然后，她又把自己收藏的宝贝拿出来准备给未见过面的儿媳妇。这些首饰虽说比不上京城珍宝楼的精品，那也是她千挑万选攒下的，差不到哪里去！
　　翠儿一身的青衣款款走进来。李夫人瞄了两眼，见还算得体，便道：“来，给我梳妆吧！”
　　这些年李夫人被翠儿服侍惯了，总觉得几个小丫头还欠火候。
　　翠儿抓起木梳为李夫人梳了个时下流行的反绾髻，从妆奁里找出一个金凤展翅翡翠簪插在头上，又插了一个金丝掐焊花纹的花钗，既不张扬，又不寒酸。她拿起镜子让夫人照了照，李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拿起妆奁里的柳叶缠金丝玉钏戴在手腕上。
　　一切收拾妥当，李夫人便带着儿子和几个丫鬟小厮去了王府。
　　因为张忠年的老家已经没有了亲人，他每次回来探亲都是住在王府，所以，订亲仪式还是在王府举行。这也是王夫人坚持的结果。
　　清溪镇虽然不小可也不算大。几辆华丽的马车外加一溜抬着大红箱子的人走在街上十分地显眼。
　　人们纷纷议论：“好大的排场！”
　　李夫人一行走到王府门前下了车，只见王夫人已经正站在门口恭候着了。
　　进得府来，张夫人迎上前来，拉住李夫人的手客气道：“嫂嫂，抬那么多的东西，您太客气了！”
　　张夫人温柔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里十分舒服。
　　“应该的！”李夫人谦逊道。
　　客厅里，王员外和张大人正在说笑。见李夫人一行走过来，便微笑着看着她们。
　　“晚辈见过两位大人！”
　　李然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王员外手捋胡须笑道：“贤侄，以后你要改口了，张大人可是你的岳父！”
　　李然红了面皮：“小侄谨遵您的教诲！”
　　“哈哈哈！”
　　张忠年笑了起来。几位夫人也跟着笑起来。
　　“夫人，你去把柔儿唤来拜见嫂夫人！”
　　张夫人应了一声去了内堂。
　　不多时，一个身穿粉色锦衣头戴牡丹翡翠流苏金簪的妙龄女孩儿随着张夫人走了过来。只见她脸色绯红，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
　　“柔儿，快去见过李夫人和李公子！”
　　婉柔还未站定，张大人就指着李夫人母子吩咐女儿。
　　婉柔袅袅婷婷地走到李夫人面前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婉柔拜见夫人！”
　　“赶快起来，赶快起来！”李夫人慌忙将她扶起。她见婉柔样貌秀丽举止端庄大方，心里欣喜万分。
　　婉柔又轻轻地走到李然面前一福：“见过李公子！”
　　“小姐万福！”李然的面皮“腾”地红了，连忙还礼。两个人起身时相互看了一眼，又慌忙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哈哈哈，好，好！”
　　张大人十分高兴。他刚想说话，就撇见李回和一个小女孩躲在门前的廊柱旁往里偷看。便招手道：“回儿，进来吧！”
　　李夫人一扭头，只见李回拉着丫丫已经走进了大厅。
　　“这孩子，你当是过家家吗？”李夫人不好发作，只得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个轻声训斥。
　　“晚辈见过大人！”李回有模有样地给张大人和王员外行礼。小丫丫也跟着弯腰。
　　“好好，你们玩去吧！”张大人关切地说道，眼睛里满是看得见的慈爱。
　　“是！”
　　李回一转身，却跑到婉柔面前施了一礼问道：“你就是我哥哥的媳妇吗？那以后我就喊你嫂嫂了！”
　　李回调皮地看着婉柔，把婉柔闹了个大红脸。
　　“嫂嫂，你真好看！我哥哥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你的！”
　　李回看了一眼有点局促的李然，夸赞道。这一句话，逗笑了满屋子的人。
　　“回儿，我们大人有话要说，你领着丫丫出去耍吧。”
　　“好的！”李回听从了母亲的建议，不情愿地拉着丫丫跑了出去。
　　“李夫人，我觉得这位小公子聪慧过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张忠年由衷地喜欢上了李回，赞道。
　　“还望大人多多栽培！”
　　李夫人起身施了一礼。
　　“应该的，嫂夫人不必客气！”张忠年连忙抬手制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