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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5回 戏 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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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下案前手握簪子,左看贵重,右看贵重,叹息提笔描几笔。
“有人送了贵重的回礼,殊不知敬礼之人戏弄了他,我,很是惭愧。”
“如何戏弄?”
“这个不能与你细说。”
“近日心法在修吗?”
“自修得,只是奇怪,赠书之人实不负责任,至年初来,从未问起进度,且是你有心了”
“必是信任你。”
“我才不信。”
“你又信什么?”
“信一切万物自有圆法,信一切归处自有定期。”
“你去拜了哪家的和尚尼姑,禅语打的还算上得阶面”。
“拜了个不伦不类的。”
“背后论人坏话,不合礼仪,你先生没教好你。”
“你实在冤了他,我这先生非但不枯燥不乏味,不迂腐来不老气,貌似能上天能入地能斗蛇还霸占得了蛇窝,你说这牛是不牛,新鲜不新鲜,刺激不刺激?就是与礼仪二字相去甚远矣。”
……
恐是心法修了作用身子轻盈起来,近时日,楚辞教招式学的尚不吃力,木剑在手,待他演习一次,跟着也可武的一气呵成,不再如往日僵硬吃力,四肢感知极强,支配轻松。
每一回头,楚辞在廊下。
入不入得他眼不知,便叫他再挑不出茬子也是好的。
庄中见事忙,三姐赵珑儿出嫁。
嫁的十三大派系排名老三的玄斗派掌门小儿子。
此派修习之法近似气功,派中功高者则刀 枪不入,气力惊人,一掌下去如携千金泰斗。
春上玄斗派内部生了事,闹出叛徒,偷走了传派秘籍,当真是修气功的,整个玄斗上上下下气得不轻,之后这叛徒被赵复瑛手下人抓住,只秘籍一失无可挽回,将其绑回玄斗,任派发落,倒不知如何商讨着商出了一门亲。
三姐出嫁当天,虽不至大哥赵云德娶媳妇儿大操大办,女儿出嫁倒也热闹的紧,满身红霞,鸳凤在侧,排场极是奢,陪嫁也丰,姨娘是两眼抹泪,眉梢儿却挑高高,颇扬眉吐气。
至此大姐让大娘喊去了屋,又一阵唉声叹气带说落。
午后,风光旖旎,先生约我喝茶。
竟是又从袖里掏出本册子,惊诧的我推攘“先生,家中尚在修习顾不过来”
"无妨,此乃修术,同你家中内修法相合方见成果”
“哦…”我拾起书,捧着翻了两翻,但听楚辞说“虽远不如我期,也算有长,此术已可习之。”
我感激起身,觉他今日不管话头儿上还是用意上都这般有意境这般好,册子在手弯腰施礼“谢谢先生”
楚辞抬头“我若不这般尽心,恐得有人暗自腹诽我。”
我险些闪了腰…果然有意境。
“什么?哪有?何时?何人?”
楚辞起身走进里间儿,示意我跟进。
案前铺纸持笔,我见砚上墨剩些许,倒水又磨了一磨。
下笔有力,稳重沉着,字体归整,好分辨,先生授课以来惯行儒体,便是给我两册子上行的也是,但册子归册子,却不知是何秘籍未解。
只是……他在练字,书写明日课时,却让我侯着作甚?
奇怪。
闲来无事,私下乱瞅,端瞧他此刻压纸角的是我那送来的玉镇,一时无可控,一手抵唇佯装咳嗽,实则偷笑。
不料楚辞还是发现,目光清澈探来,蕴有深意。
逗弄的心思挡不住,忍不住破了口“喜欢这玉镇是不是?”
楚辞以笔杆示意玉镇上的水獭说“倒对它颇感兴趣,你可以为我解解惑”
我清了清嗓子,眉眼一挑“先生可知它?”
“水猴子”
“我惯称呼小水獭”
“嗯”
“先生又可知这玉镇上雕琢的水獭最喜爱什么?”
楚辞扫我“你知道?”
我点头“它喜爱石头”
他似已隐有所感……
“我还知它平日里最喜干什么事”
他目光彻底瞧过来。
“就是向人丢石头”。
但见一瞬之间他的脸色是真漂亮,侧过去一阵黑一阵青,最后渐渐演变成了一坨红。
我确信他是明白了。
心爽之余赶紧跑出去。
至此,好些天,我不敢再同他去独呆。
一想想,楚辞这人,即折腾你,岂是你想躲就躲得过?一人一群人照样有办法,遂又放开了。
日子静悄悄地过,四月半,街边渭江已屡见莲灯,算算我与江那头之人传信足一载,倒是好时光。
当然也未想,一载光阴就是终止时。
原本觉着老天待我不薄,让我如此静谧再生活几年是好事,刚这样觉着,一天,人才刚出城,被个人一脚踹下马去,两眼蒙黑,一麻袋招呼上了。
先是人架在马上被颠簸,然后…好轻功,这人脚尖不时着地扛我飞,往高处飞。
到底经过前世种种病痛煎熬,两世为人,真正遇上危险坦然处之的心境还有几分。
待找机会逃脱,就冲他将我一脚踹下辛苦地扛了这许久,我这条小命还有机会保。
“孩儿,你终归是要回到这里的。”
被安放一处,扒掉布条。
一间堪称华丽的屋宇闪瞎了眼,白日房间各角也挂珠夜明,案前莲花熏炉倒流香,一片锦绣绫罗账上置镂空金色流球迎风叮咛,面前站着黑衣黑纱的三十来岁女子。
“你是谁?”
“你见过我“
因她话很快想起是在去年今宵醉酒楼
“这里中玥宫?”
“不错,桑灵山中玥宫,孩儿你回来了“
我疑惑。
“你可是也听见了江姓小子称我余前辈?”
我点头。
“无需疑之,且可信,你娘名讳余霄云你是知的,我乃余霄炼,她之亲妹。”
”片面之词,我怎可轻信”
“便你腰上的玉是你母留给你最好的佐证,此乃玥佩,我历代中玥掌门之信物”
我合了半天合上了嘴。
为我这番无从辩驳的境遇。
我这里的娘亲竟不是花魁歌女,身份如此大有来头。
续听得她一番后话。
“十七年前你母霄云本中玥宫第九代掌门,时她年幼,继承宫主位份不久,偶驻足荣城乐坊探听江湖事迹,不料身份怎的被你那风流的黑心爹爹赵复瑛得知,三番五次前去,引诱你母,使得霄云没能逃过,一颗芳心错付,打算携手常伴,卸了这身宫主之位,岂不知赵复瑛此行径非对你母动情动心,而为得我历代中玥守了数百年来的秘闻根基,天下之治。
独你母霄云蒙在鼓里始以为赵复瑛不知她真实身份,待怀上你,从赵复瑛长久时日的探听言谈中,终瞧了端倪,方一梦初醒,打定主意守口如瓶,赵复瑛不得要处,对你母冷淡,霄云渐渐心如死灰因你母长久伤心绝望,悔心过往抛中玥之过,临产终因生你没能熬过,血崩亡故。”
她闭了闭眼“可还记得你与我初见?”
我尚在消化中,但听她说,遂点了点头。
“早在前些日,我收到信笺要求无论如何近日都要赴约,赵复瑛这黑心贼子,为了迫我交出陆旭,竟是要拿你作胁,恰我听阿泠这傻孩子说再过几日是她和陆续相遇的时候,便定在那日,授意她带陆旭出去散心,我则跟在后头,将赴约之地传给了赵复瑛,当日见你跟江姓小子后头出现,实在无可奈何,本想着若那黑心贼子能念着对你娘的愧疚,待你好,便让你去过这普通的日子,后来发生的种种,我知在他身边,你终将继续沦为棋子,如此告诉你也罢就接你回来,有姨母真心待你便是。”
这就是初识江俞之故。
实是赵复瑛授意。
“我娘离去当日,听下人们说,尸身被掳,姨母可否待我去祭拜一下?”
“来吧,孩子”
出了屋我走在余霄炼后头,穿行在这廊对廊同样奢侈的雕梁画柱的径中,处处白衣宫娥把守,伸长了脖子,看清了这座宫殿式建造的教派果然是座落在山峰之巅。
推开一间名唤玥祖祠的厚重大门,进里处,看四方烛台上燃着烛火,目过正中供奉九个历代掌门灵位中,找到娘亲余氏霄云之灵位。
遂从旁侧香架上,取了几只,到正中的一千金狮首炉鼎中点燃,供娘亲灵位下,跪着蒲团拜了三拜叩首。
“娘亲,您走好,如今孩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
“孩子,往后就留在这里可好?”余霄炼走过来扶我起身。
我摸着腰间的玥玉取下双手奉上“多谢姨母抬爱,阿暮惯了山下生活,并渐习武功,若真被山下日子所威胁,际时阿暮上山寻姨母,只这玥玉放身边确扎眼,就留有姨母保管吧“
余霄炼将我手挡了回去“你意如此,我不便挽留,只待好好护自己便罢,这玉原乃一对,遗失已久,你且留着,倘若它能带着阿暮找到有缘人,可为阿暮成就一段佳缘,际时阿暮将另一块玥玉找回,亦是完成我教派数百年之遗。”
不要我的玉,是想我找到另一块?
这位姨母的身份我已没有疑问,但脚下踏的是江湖,我终归要小心。
况,她接我回来的日子,同去年元宵初遇不近,这之中是否讲究什么?以我这日日外出浪荡的习性,她不是没机会早出手。
似想起什么,又抬眼往灵位探去,这一看我着实吃惊不小
“宣宜?可是中东晏国的宣宜公主?”我扭头朝余霄炼探去,她渐瞌的目中精光乍现,趁的一张面孔更为肃冷。
但她出声的言语冷中带着丝柔和。
“你既知晓,我便告知你,你我的真实身份乃是数百年前被灭的晏国后裔。”
我嘞个去……
今日是我在这里听过最翻转的过往。
以为自己的娘是普通不过的歌女,被告知曾经堂堂一邪教的宫主,再接着被告知自己和他们又是宴国后裔。
“宣宜祖师乃中玥第二代宫主”她将我掌中玥玉取走,细细抚摸一番,转身说“这另一只玥玉便是在宣宜祖师手中遗失,岂今三百年,无人可见。”
说罢叹了口气,指灵活一打解,玥玉系在了我腰上“你好好保管,将来是要带它继承宫主之位的”。
什么?!
“待姨母去矣,必然要有人接手这偌大的中玥宫”。
“我不是这最佳人选”,拒绝显而易见。
她窥了我眼“你倒一派清廖,罢了”。
我被带出来休息会儿,脑子着实难消化,胃是消化的干净,不一会儿余霄炼着人送午膳,这膳食不可为不丰,金盏玉器盛之,到底皇家人传统,实在有钱。
摸着肚子实是饿了,待提筷下口。
见跟最后一波送饭宫娥进来之人,筷子惊掉了一根,仙姿袅袅的佳人,那不是白琼且又是谁。
“白姑娘是这里的人?”
她点头“阿暮在这处可待的惯?”
“无所谓惯不惯,只是过份惊讶”。
这就是白姑娘当日在今宵醉出手相救的原因,如若如此,那她功力深不可测,当日那些人在,以余霄炼同江俞的身手都没可能来得及出手,她却出手的这般神速。
想到这处,我起身“赵暮谢过去年白姑娘在酒楼为我出手,挽我一条小命”
白琼先是未明再则想到什么微笑摇了摇头,扶起我手“你误会了”。
“误会?”
“非我”。
“请姑娘告知?”
“你日后明了,此时我也不便多说,你好好用膳”
她走了。
我装了一脑子的疑虑。
准备先不想那些,待下筷,窗口“砰”的一声大开,一着黑影闪进,接着被点穴道,双眼重新上了布条。
不要这么绝,先让我吃口饭行不行?
这一来二回倒真不怕了,只懊恼捧腮思量许久,一手断了饱肚子良机。
这人比来时人轻功又高些许,下山途中颠簸小些,大概一时辰过去我着陆。
穴道解开,扒掉布条。
这又是一处房间。
不同的是着处幽静,细听脚下似有流动水声,就着窗上竹帘微卷,外头不知何种鸟儿轻啼阵阵沁人心脾,属于大自然的音律。
房中所设之物显见非朴而精简,面前的梨花木桌推手换盏间便清透的碧玉壶同素面琉璃杯。
我起身推开了门,脚下微顿,外物所引,人渐入廊下,端瞧一整个视野……
漫眼间绿波盈盈,皆一片湖海,湖上旋着拥有七色尾羽白鸟儿,陆续飞入彼时对面之径,廊下延伸通往的一处琼台……
一人立着,手握一瓷物,那群鸟儿皆去此人另只摊开的手中觅食,方入了四方绵延的峰壁之中。
而我所在的屋宇是嵌连在这山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