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死后成了黑月光》北雁思南

32、沧海遗珠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谢远立在樵石上，眺望一望无际的东海，心中无端跳出这句诗，不由地念了出来。

　　前世的他也曾出过海，但皆是踏波而行，从不曾以凡人的角度直观体验沧海之壮阔。如今倒是想体验一把挂云帆济沧海之举。

　　尘渊凉凉地望了他一眼，直言道：“等你慢慢渡过去，东海龙王的孙儿都落地了。”

　　“好吧。那师父，不如我们弄艘船，由师父在船上施展神力，使之日行千里，不消三日，也能抵达蓬莱。”谢远提议道。

　　这样既不耽误行程，亦能饱览大海风光。

　　尘渊默了默，片刻后便颔首同意这个提议。

　　谢远兴致勃勃地欲要折身回到人界购买船只，却被尘渊喊了回来：“不必那般麻烦。”

　　见谢远转过身疑惑看向自己，尘渊微微一笑，随意拾起地上的石子，掂了掂分量，随即向海面抛去。

　　只见仙光乍闪，石子落水之处兀然出现一艘金碧辉煌的大船。雕栏画栋，高台飞檐，应有尽有。

　　谢远直直盯着它，啧啧称赞道：“这一路风餐露宿，我一时倒忘了师父乃是神君。”

　　率先飞身上船，谢远立在甲板之上。少年的身形不知不觉中拔高了不少，虽瘦削却不羸弱。只见他极目远眺，神采飞扬，眉宇间尽是快活。

　　尘渊蓦然看痴了。

　　谢远回头见自家师父还傻愣愣地呆在地面上，不由伸手招呼道：“师父，愣着作甚？快上来呀。”

　　尘渊敛了敛神色，也上了船。

　　神君点石成船，其平稳的程度自然是一般船只无法与之相抗衡的。谢远却撇撇嘴，不甚满足：“师父，这船也太稳当了，该如何体验海浪的波涛汹涌？”

　　尘渊闻言轻叹一声，略施小术，撤去三分的屏障。以船身的速度，若是撤去全部屏障，恐怕那些波浪片刻间便能将此船倾覆。

　　还能怎么办？自家的徒弟只能宠着呗。

　　船身在波浪中不住摇晃，谢远微张着小腿，稳住身形，头却随着船身左右摇晃，眉眼弯弯，唇畔始终挂着笑。

　　他甚至觉得不尽兴，走到栏杆前，抬脚踩了上去，大半个身子倾向海面，随即又张开双臂，任凭海风拍打自己的面容。

　　“噢噢噢……”他高声吼了几声，心境甚是疏阔。

　　尘渊也伫立在栏杆前，与他一样极目远望水波粼粼的海面，神色甚是柔和。清爽的海风吹散夏末的燥热，也吹乱了黑袍神君鬓角的发丝，衣袂飘飘，锦带绥绥，雪白的肤色在日光下极为耀眼。

　　谢远喊得尽兴了，侧目看向自家师父，恰好望见伊人长身玉立，俊美的面容不输于这世间任何的风景。

　　嘴角笑意更浓，他背朝后跳了下来。谁知左脚没站稳，一个趔趄，整个身子朝尘渊方向歪了过来。

　　恰好尘渊的余光在这时瞥过来，瞅见这一幕，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右侧瘦削的腰肢。这一扶，谢远半个身子便撞上他结实的胸膛，额头也蹭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谢远分明听见与他紧密相贴之人胸膛内的心强烈搏动，比常人快上几分。也不知神明的心跳是天生如此快速，还是眼前之状所致。

　　他只觉面颊微微发热，连忙跳出温热的怀抱。

　　怀中一空，尘渊的目色微微变暗，又很快敛去，换上平日里一贯的温和。

　　“阿远，崴到脚没？”他关切地问道。

　　谢远原地跳了几下，笑着回道：“好歹我前世也是威震三界的魔君，今世为天界战神的高徒，若在这里栽了一只脚，岂不是平白成为三界的酒后谈资。”

　　尘渊笑了笑，不再说话。

　　师徒二人在海面上荡了两日。白日里谢远攀着栏杆看海，尘渊则窝在船舱翻阅古籍。有时谢远跑过去打探他在看什么书。尘渊却极快合上书，收入袖中，对他温声道：“我与你一道去看海吧。”

　　谢远未窥到书名，甚是遗憾，不过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对旁人道明的秘密。

　　漂在海上的第三晚，谢远如往常那般趴在栏杆上吹着夜风，忽的瞥见晦暗的夜空下，一道极快的身影自眼前掠过。其身后还追着另一道较为慢些的身影。

　　落在后面的身影对前面的黑影急促唤道：“公主，你等等我呀。”听这声音像是一位女子。

　　前面的身影闻声顿时停下，转过身对她厉声喝道：“你叫这么大声，是想把整个蓬莱的人都引过来吗？我说过，不要跟着我！”

　　动作慢些的女子喘着气劝道：“公主，还有半个月就是婚期，你挑这个时候逃了置整个蓬莱于何地啊？那东海龙宫岂能善罢甘休？”

　　谢远听力极好，这番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在他耳中，瞬间挑起他的兴致。

　　他与师父日行千里奔赴而来，就是为了参观龙王之子的婚礼，没想到这婚礼的主角之一却想逃婚。

　　听他们的话中之意，这公主应是准新娘容岁。原来这容岁就是蓬莱的公主。蓬莱与东海龙宫世代相邻，一个坐落于海面之上，一个藏身于海底世界，两族结成秦晋之好，倒也正常。只是这蓬莱公主似是不情愿。

　　容岁道：“在没有凑齐所有如意珠救回灵哥哥之前，我是不会成婚的。经过我多年的搜寻，只差最后两颗了，不能在现下前功尽弃。”

　　如意珠？他好像记得清衡就送过他一枚剑穗，穗身上面就是以一颗如意珠做点缀。

　　不过，当时尘渊只说如意珠有加持法术的效果，并没有说过如意珠有救死扶伤之效。这时，尘渊听闻动静自船舱中走出，谢远就随口问了一句：“师父，那如意珠还有其他功效吗？”

　　尘渊沉默不语，凝视海面，半晌才回道：“如意珠曾是白洛神君的神器，传说中有斗转星移之力。”

　　斗转星移，那岂不是能让时间回溯或快进、岁月倒流或极速飞行？

　　谢远惊诧不已，随即挠挠头揶揄道：“师父，恐怕东海龙宫的席面我们是吃不成了。”

　　连新娘都跑了，还吃个鬼呀。

　　正在此时，一道道身影自东边飞来。那蓬莱公主见状，不再与身侧的女子掰扯，而是转身欲要逃走。只见身后追赶之人中，有一道身影极速堵在她面前。

　　“岁岁，不要闹了，跟为父回去！”

　　那道声音铿锵有力，在夜色中甚为醒耳。

　　谢远暗叹：这下连蓬莱国主也追来了，那公主此番逃婚应该以失败告终。

　　因来人众多，其中不凡眼力极好者望见了宽广的海面上还驶着一艘船。他将所见附耳告知蓬莱国主。

　　家丑不可外扬，蓬莱国主狠狠地剜了女儿一眼，命人去船上打探来人是谁。不过，他又特别交代，态度千万要温和，不可与船上之人起冲突。

　　这个时候能来东海的，很可能是龙宫请的贵客，不可怠慢得罪。

　　谢远见蓬莱国的人向这边飞来，朝尘渊耸耸肩：“师父，我们被他们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