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死后成了黑月光》北雁思南

33、沧海遗珠

　　那几人很快就飞至师徒二人的面前。撞见别人的家事，还被人发现，师徒二人面色如常，气定神闲，没有遮掩的意思，反而坦坦荡荡地注视着几人。

　　为首的中年人见师徒二人气度不凡，不似人界凡人，便知被国主猜中了，他们应是东海请来的贵客，当下也不敢倨傲，恭恭敬敬作揖道：“小仙晖烈见过二位仙君，不知二位仙君从何而来？”

　　只见白衣少年摆手回道：“上仙，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仙君。”

　　晖烈用仙眼探查，见他的确没有仙身，暗道：“莫非是我看走眼了，这两位当真只是凡人？”若是凡人，那倒好办了，只需清除他们的记忆即可。为了谨慎一点，他将目光转向黑袍青年身上。

　　可探查半晌，他也看不透黑袍青年的真身。因为青年人周遭似有一股无形的屏障，隔绝一切外来的窥视。

　　晖烈心想：“这应当是位仙君，方才那少年只是仙君座下的童子。”

　　随即，他便向尘渊再行一礼：“小仙见过仙君，不知仙君该如何称呼？”

　　一旁的谢远侧倚着栏杆，浅浅笑道：“我师父也不是仙君。”

　　晖烈侧目瞪他：“小公子莫要唬我，是不是仙君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小仙看不透你师父的真身，故而他的仙阶应在我之上。”

　　谢远欲要再开口，却见尘渊温声道：“阿远，莫要再逗弄他了。这位仙使倒是好眼力，本君正是尘渊。”

　　那晖烈及身后的小仙闻言心头巨震，连忙落在甲板上，齐刷刷地跪地行了大礼：“小仙见过尘渊神君。”

　　尘渊摆手让他们起身说话。

　　晖烈领着一干人等起身，朝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一个小仙朝尘渊鞠了一躬后，折身去通报自家国主。

　　晖烈又侧身对谢远行了一礼：“这位公子想必就是神君的高徒谢公子了，请饶恕小仙方才有眼不识泰山。”说完这话，他暗自叫苦，若不是仙阶不够，未能随国主去渊华宫赴收徒礼，他也不至于认不出眼前这位传遍三界的风云人物。

　　谢远笑着摇手道：“在下只是一介凡人，可担不得仙君的礼。适才仙君问我们从何而来，我与师父自然是从人界而来，受东海之邀，前来赴宴。”

　　“这……”见谢远直白地点出此行的目的，晖烈伸手抹了一把虚汗，正当不知该作何回应之时，远处又传来风吹过衣袍的猎猎响声。

　　只见蓬莱国主眨眼间便飞至师徒二人的跟前，其身后跟着的女子低着头，柔美如月的面容上写满不甘之色。

　　蓬莱国主容毅领着一干人等，对着尘渊又行了一个大礼。

　　谢远暗翻白眼，腹诽道：都做仙了，还重视这么多的繁文缛节作甚。然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抱拳对容毅作揖道：“在下见过容国主。”

　　容毅回礼道：“谢公子客气了，既然来了东海，不妨先至蓬莱坐坐，本君自当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与神君。”

　　他心中盘算着先把人弄到蓬莱，好吃好喝招待一番，把人哄好后，再提今日被二人撞见孽女逃婚之事，到时请求他们帮忙隐瞒也就方便多了。

　　尘渊道：“国主的心意，我与阿远心领了。本来距东海的邀约还有半月，我们提早赶来，也是为了能体验一番蓬莱和东海的风土人情。若是借住蓬莱宫中，恐怕会有诸多不便。”

　　见尘渊拒绝，容毅急忙道：“若神君不愿住在宫中，小仙便盘下一栋驿站招待神君与谢公子。”

　　眼下将人放走了，回头他们便到东海龙王顺口提一嘴此事，那日后岁岁嫁到龙宫免不了要被责问。岁岁将来的夫婿得知自己的妻子挂念着一只妖，心生芥蒂，还会全心全意对她好吗？

　　知他在为难什么，尘渊沉声道：“国主放心，今夜我与阿远并未遇见任何人，看到任何事。”

　　有了战神的许诺，容毅心方安了一半，对着师徒二人鞠躬道：“多谢神君。那小仙就不叨扰神君与谢公子的雅兴，先行别过。”

　　蓬莱等人走后，谢远趴着栏杆眺望着海面上后浪拍打着前浪，随即又被另一波风浪覆盖，许久不语。

　　尘渊也不是话多之前，见自家徒弟凝视着海面出神，正要回到船舱继续看书，却听谢远问道：“师父，那如意珠真能斗转星移？能时光倒溯到何年？可有极限？”

　　他转过身，清透明亮的眸子里辨不清任何倒影。

　　尘渊温声回道：“不知。我未能亲眼见过如意珠的神通。白洛神君还在天界时，我只是他院中还未化形的树，只见过一次他将如意珠放在掌中把玩。”

　　回忆到昔日天玄阁的时光，尘渊的神色极为柔和，素日里一向沉稳自持的面容也不免染上几分怅然之色。

　　见他这般怀念旧人，谢远心中酸涩，既盼望着自己便是那人，又怕只是自己在痴心妄想。沉默半晌，他继续道：“师父，能与我说说白洛神君的为人吗？”

　　尘渊目光在他脸上凝住，轻叹一声，回道：“听闻天地初开之时，白洛神君便降世了。他慈悲为怀，怜爱三界众生，是我见过最有神性的神仙。他性子隐忍，面上平和，从未显露过或喜或悲的情绪。可我知道他不快乐。因为他曾对我说过，若是他也是一棵树该有多好。”

　　他若也是一棵树，就不必背负太多，就不会一直不快活。故而后来，他在魔界见到无天，并未将二人联系在一起。无天至情至性，性子比白洛活泼不少，口中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常年流连在人界，对魔界的政/事也是不甚用心。

　　除了一样的心慈手软。

　　可以说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若不是魔核碎裂，无天恢复真容，他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踏遍千山万水找寻的人会成魔。

　　见尘渊嘴里描述的人，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谢远心中苦涩不已，但面容上还是带着笑说：“师父，做树是很好，一半在土里安详扎根，一半在四季中不断长出新叶又脱落。但我不想做树，我想做一条鱼，天大地大，任我遨游。”

　　其实，做树也挺自由的，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即可，不用管外面的风风雨雨，不用承载守护苍生的责任。

　　尘渊目光定定地看向他，回道：“此生，你定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