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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迷尸玄棺(二) ...

  •   听完这么一番冗长又饱含情感的叙述后,廖昨非发现自己高估了他这位同窗的智商。
      “也就是说,你现在才晓得那位道长是诓骗你的?”
      “不然呢?”
      “……”廖昨非没话说,早早看完棺材的廖星野在一旁听着也没话说。
      廖昨非捏着手里从门上撕下来的破烂的灵符,忽然想起什么,急道:“你说送葬的是四个人?”
      他这一句把正顾着肉痛的唐煜说得也顾不得肉痛了,讷讷道:“是……是啊,怎么了?”
      “那些送葬人呢?”
      “死了啊。”
      廖昨非着急得抬起折扇敲了一下自个脑袋。
      廖星野在一旁看不下去,替他师父道:“我师父是问那些送葬人如今身在何处。”
      “哦,那道长说这送葬人身上尸味重,叫下人用草垫子裹起来埋到乱葬岗了。”
      唐煜揣摩着廖昨非神色,奈何受智商限制,这么明摆着一个要出事的表情愣是没揣摩出个道道来,但好在唐煜善于“虚心请教”:“廖兄,这可是要出什么事?”
      廖昨非只觉心情难言以喻:“那道士怎不说棺材尸味重把棺材埋到乱葬岗去?”
      唐煜闻言一拍大腿:“廖兄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我怎得没想到把这棺材也一道给埋去乱葬岗呢!一了百了,干净利落!”
      “……”廖昨非扶额,由却才没话说变成不想说,但怕唐煜真傻不愣登的去把棺材给随便埋了徒生麻烦,缓缓道:“我早就说了,这棺材是赖上你们家了,你就算埋到天上去也没用。”
      “赖上我们家了?!”唐煜忙喝了口茶压压惊:“那廖兄,这可如何是好啊?”
      廖昨非摆摆手道:“无碍无碍。”
      唐煜闻言松了口气,可廖昨非接着一句却是惊得他汗毛一竖。
      廖昨非说:“去刨出来看看就好。”
      唐煜一张俊俏脸皱成一团,简直要哭了:“刨……刨坟?这还叫无碍?这碍得我嗓子眼都犯堵了都!”
      廖昨非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不去也可以,只不过这样我就没辙了,还请你另请高明吧。”
      廖昨非说着就要带徒弟走,唐煜一看急了,忙拉住两人:“别别别,我现在可就指望你这根救命稻草了,廖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廖昨非得了这句话,佯装去拉徒弟走的手也放下来了。
      这么一说就说到黄昏,茶水都换了好几壶。
      用晚膳时,唐煜那位正夫人也过来了,模样并不是特别出众,但娶正夫人就是要娶这样的,端庄会打理才是正道 。
      正夫人正给唐煜夹菜,听唐煜说明早要去乱葬岗刨坟,吓得连菜带筷子都掉了:“这……这怎么能干呢?人死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刨人坟这等有损阴德的事做了可是要折寿的啊。”
      廖昨非权当没听到,转而问徒弟想吃什么。徒弟抿抿唇,指了指那道丝炒甘蓝。
      唐煜给她使了个眼色,那位正夫人咬唇有些委屈,但还是没说了,转而对廖昨非道:“不好意思,却才我有些失态,倒让扶桑君见笑了。”
      “夫人懂得顾全大局就好。”
      正夫人眸子暗了暗,干巴巴笑笑,说身子抱恙就退下了。
      廖昨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师父?”
      “没什么。” 又转而吩咐唐煜:“你找十来个人去把那棺材抬到屋子里,外面天黑看不清楚。”
      “要十来个人?”
      “不信你叫两个人去试试看搬不搬得动。”
      别说唐煜还真去试了,那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憋得脸通红也没搬得动。后来还是十来人齐心协力浩浩荡荡抬起来。
      廖星野在一旁若有所思,看着棺材放下来时震得地面一响,问道:“师父,那四个送葬的,不是人吧?”
      廖昨非正垂眸喝茶,茶盏里浮起的袅袅水汽模糊了脸:“你说说看他们为什么不是人。”
      “这棺材要十来个人才能搬得动,且这十来个人还是壮丁,而最初送棺材的却只有四个,可见这四个送葬的并不是人。”
      廖昨非见师父点点头,又问道:“师父可知那是什么东西?”
      廖昨非起身放下茶盏:“这可就要等明早刨开坟才知道了。”走到棺材前对廖星野招招手:“来说说你看这棺材看出什么门道来。”
      廖星野眨眨眼睛:“门道?我不懂这些啊,此外……”
      “嗯?”
      廖星野伏在师父耳边小声道:“师父,这要算幽冥司的阴阳之术了吧?这不是禁学么?”
      “你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禁学不禁学之说,关键在所学之人,倘若心存怨念,学什么也拦不住他要害人的心思。”
      廖昨非见屋子里人愈来愈多,眉头微皱:“我话说到这一步,学不学在你自己。”
      廖星野点点头,开始说自己的见解:“一般棺材都是木制的,而且有棺盖,可这棺材是铁制的,且是封死了的,通体连契合的痕迹都没有,却才我推测那四个送葬的不是人,所以这棺材里的应该也不是人,有可能是怨尸一类,也有可能是东西,或者什么都没有。师父,这里面的是什么啊?”
      “不知道,剖开看看就好了。”
      “……这么粗暴?”
      廖星野想起先前师父叮嘱他只看看棺材就好切勿去碰:“贸然开棺不会有什么问题么?而且这么一副铁棺要怎么开啊?”
      “所以说,有些人敢肆无忌惮去做心里所想的事并不是因为没脑子,而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和本事。这世上有太多东西是你不知道的,我不可能样样都教给你,所以你要学会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敢去挑战一样你不知底的人或东西。”
      周围人窃窃私语,吵得廖昨非头皮直发麻:“唐煜。”
      “是是是,廖兄有何吩咐?”
      “……搞这么多人搓麻将么?”
      唐煜不好意思挠挠头:“哎呀廖兄当年风采传遍九州,他们都是来长个见识的。”
      廖昨非咬了咬牙。
      廖星野看到师父眸底有一瞬而过的悲伤,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廖昨非偏头道:“往后退开些。”言罢走到棺材旁,一时屋内鸦雀无声。
      廖昨非抬手摸了摸棺材,旁边管家看着脸色都发白。
      廖昨非俯身耳朵贴着棺材又敲了敲,旁边管家看着一双手攥得死紧。
      “这棺材叫玄晶铁棺,是个好东西。”
      “哦?”一听到是好东西唐煜顿时就来劲了:“那这东西是个怎么好法呢?”
      “可保尸身万年不腐。”
      唐煜搓搓手,两眼直放光:“真的?”
      “不信你试试。”
      唐煜忙摆手,干巴巴笑道:“嘿嘿廖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我怎么会不信呢。”
      而周围一转看戏群众一阵唏嘘,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男丁道:“扶桑君可说说这玄晶铁棺是怎么来的?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立马有人应和:“是啊是啊,想不到棺材还有这用处,我以前可从来都没听过九州有这东西呢。”
      唐煜心道不好,刚想拦着不让廖昨非说,已经来不及。
      “说说也无妨。这东西是从蛮夷之地传过来的,在那里每隔十载就要挑选年满六岁的幼童作灵质,就是在幼童头上套一个罗罐,脖子处留活口好递送食物和水,这样将幼童养大,罗罐里的空隙也会越来越少,最后把人卡死。这时就把人吊到树上,静候尸身腐烂露出白骨自动脱离瓦罐,最后罗罐只剩下尸体的头骨和七魂六魄,提取出来注入特殊的铁水里就制成了这玄晶铁棺。”
      却才还兴趣满满的一众人中已有不少女眷吓得直掉眼泪急着要回去,其余人虽不至于哭但脸色可以说是很不好。
      唐煜在心里叹道:还是晚了一步啊,你们敢在扶桑君面前要问这东西什么来历,不是明摆着作死嘛。
      廖昨非看着不少人已经被吓得仓皇而逃,甚是满意,心说方才那个小伙子提出的要求可真及时。
      待一屋子围观群众走了个差不多以后,廖昨非伸出食指在半空画个圈,就只见散发莹莹光辉的碧落蓦然悬在半空。
      唐煜看着廖昨非掏出碧落觉得不妙,忙眼疾手快叫住,深怕同却才一样晚了一步:“哎哎哎廖兄你这是干什么?”
      廖昨非扬了扬手里明晃晃的碧落:“你看不出来我要劈棺材?”
      “这……这棺材就别劈了吧,万一出了问题可如何是好?廖兄你看我也是为你生命安全着想啊,来,咱们把剑放下!”
      唐煜这一番话说得算是有了点水准,不过廖昨非压根不吃他这一套,手一甩就将碧落丢他怀里:“那你来劈。”
      “……” 唐煜抱着剑劈不是,不劈也不是,就跟傻子一样站着不知作何反应。
      廖昨非也不多为难,又将碧落拿回来,嫌弃地叫他退开些。
      这回横劈开棺材时,旁边管家没看得下去两眼一翻双腿一软直直倒地不起。一时余下坚持围观的几人又乱成一锅粥,七手八脚齐上阵扶着管家去屋子里休息,回来时再看廖昨非这边,玄晶铁棺已被干净利落的劈开,就像是寻常棺材打开了棺盖一样。
      棺材上半部分被推了一半,廖昨非直望进里面心忽的一窒,神色复杂。
      一时没廖昨非准许谁也没敢上去,都眼巴巴望着棺材,气氛就这么僵硬起来,还是唐煜率先打破沉默:“廖兄啊,可是什么棘手的……”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廖昨非凉凉看他一眼:“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竟有两分阴森森的调调。
      唐煜听这话不禁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那是他同廖昨非还在世学司做同窗时,也曾去开过一副棺材,也是廖昨非先看的,也是廖昨非说这话招呼他去看的。那时他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况且还是头一次看开棺,没怎么犹豫就兴冲冲跑过去看,只见黑漆漆的棺材里满是墨绿色还浮着油花的液体,他忍住心头涌上来的一股恶心感,逞强道:“这棺材里就装这个?”
      廖昨非似笑非笑:“你再仔细看看啊。”
      唐煜疑惑的瞟他一眼,但还是去仔细看了看棺材里的液体,这时廖昨非正提一盏灯照过来,墨绿色液体里赫然现出一团花白相间东西,吓得唐煜连连后退好几步,拍着胸脯哆嗦道:“这……这里头花的是什么玩意?”
      “你真要我说?”
      这话有些损唐煜自尊心,当即正色道:“你只管说,难不成小爷我还能给你吓到不成?”
      廖昨非挑挑眉不置可否:“这是一副海尸棺,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用利刃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裂口,将海螺蛳的卵埋进裂口里,用薄纱将人包起来放海水里养着,海螺蛳的卵就靠人的血肉为食慢慢长大,硬生生把活人给耗死。这是极寒北地一个部落的俾刑,想不到竟能在这见到,看着这海尸棺起码有好几十年了。”
      唐煜脸色直发白:“那……我却才看到的花白相间的……是海螺蛳?”
      廖昨非点点头。
      唐煜下意识去看棺材里那东西,一想到那东西就是密密麻麻长在人身上的海螺蛳,立马吓得两腿一软,扭头吐得胃直泛酸。此后他再也见不得螺蛳这类东西,若不幸见着都要吐个昏天黑地。
      有了这段前车之鉴,如今廖昨非再怎么叫他去看他也不敢看啊,可奈何这余下看热闹的家丁女眷都瞧着他,他这个做家主的怎么也不能认怂,遂牙一咬心一横就走过去,小声道:“廖兄,这不会又是那什么海尸棺罢?”
      廖昨非没想到年少时随心干得一桩吓人的缺德事竟让唐煜至今还有心里阴影,愧疚之余又不免有点想笑,原先肚子里继续吓唬他的话也换成了安抚:“你放心看,没什么吓人的。”
      唐煜知道廖昨非不骗人,这才放心敢看。一侧人都紧紧盯着唐煜脸上的表情,生怕遗漏什么。
      玄晶铁棺里好好的躺了个人,是不像海尸棺恶心人,但里面躺的那位的身份,却实在让唐煜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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