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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物是人非事事休 ...

  •   第一章物是人非事事休
      斐淡泊一个人在吴明志的寝宫里坐着,默默出神,心里一团乱麻。吴明志寝室隔间有一间小书房,有时吴明志会在里面批改奏章,所以每天会有少量奏章送来。斐淡泊乘吴明志不在寝宫时会偷偷翻阅,刚才他看到一本奏章写道:“尚素发生暴乱持剑刺伤在驻吴军,百名乱党已抓获,还有七名在逃。抓获乱党已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听候发落?!
      什么发落?是用皮鞭抽的皮肉绽裂?是烧红的烙铁在肌肤跳跃留下滚烫的伤痕?用各种残忍的方式逼迫他们交代同胞的去向?还是直接杀死,暴尸城墙以示警戒?
      不管怎么样斐淡泊都不能接受,无法接受,尚素的现在是因为他的无能,每一条生命的流逝离开他都无法忍受,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
      数百条生命他该怎么去救!自己也深陷泥潭谁又能来救救他?
      吴明志回来了,一进寝宫就看到斐淡泊一个人傻傻的坐着不动,外面的星子都亮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这坐了多久影子被寂寞拉的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门口。吴明志听说踩着别人的影子,这辈子都会和那个人纠缠,他也不信,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幼稚的踩着他细长的影子走一直走到他面前。
      看着那抹细白的身影,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吴明志也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就看着他。
      寝宫里白衣人坐着,黄衣人站着看着。二人皆是静默,好像被施了定身。只有烛台噼噼啪啪的响,只有烛火晃晃悠悠的动。
      许久斐淡泊略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奏章里说的,那些人你要怎么处理?”
      吴明志愣了下,答:“当然是动刑榨干可利用的一切再扔掉了啊。”
      “禽兽!无耻!”斐淡泊咬牙切齿的挤出四个字。
      吴明志不怒反笑:“朕倒是觉得偷看别人奏章的人更无耻。”
      斐淡泊哑然,他偷看是确实的,可是!
      “那你想朕怎么处理?”吴明志坐到他对面撑着下吧笑问。
      “放了他们,尚素……已经不在了。”斐淡泊咬着下唇尽力控制着声音,让它不那么颤抖。
      “你有什么资格让朕放人?恩?你受制于朕,能留着自己的命就感恩戴德吧,还管别人那么多?”吴明志把玩着手中的小茶杯,也不看斐淡泊的表情,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那我代他们受罚。”斐淡泊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吴明志,目光坚定如炬。
      “那可不行,疼不在他们身上是榨不出利用价值的。”吴明志忽视那束视线,把茶杯用手帕细细的擦了遍放了回去。
      “我……”斐淡泊正欲继续争取就被吴明志直接打断:“尚素王不如考虑考虑今晚怎么伺侯朕,比考虑那些下人怎么活命重要多了。”说罢起身抱起斐淡泊便向床榻走去。
      “吴明志。”斐淡泊躺在床榻上静静地开口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身上人的双眼道:“你这样不怕报应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尚素你已经得到了别再杀人了。”
      “等报应来临以前,朕先统一了江山再说,或者,”他顿了下,一只手探进斐淡泊裘裤,对准那一坨捞了一把继续道:“先爽够了再说。”
      又是一夜颠鸾倒凤。
      再次睁眼看到那条龙的时候斐淡泊已经不恐惧了,只觉得悲哀。
      为自己悲哀。
      吴明志不在,可能是上朝可能是用膳可能是在批奏章,可能……是在榨干那些尚素人的利用价值。
      他想离开这偌大的寝宫却被侍卫拦住,一言不发的将刀剑举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眼神冰凉的和刀一般渗人。
      他无能为力,从尚素破国起他就只是斐淡泊了,什么都不是了。
      酉初刚过吴明志便回来了,面色很阴沉,似乎是遇到了不好的事,也不搭理斐淡泊直直的略过他坐在桌旁。
      斐淡泊也不说话,安静的坐在一旁,二人皆是无言。
      奉舒蹑手蹑脚的进来了,道:“陛下,喻灵一定要见斐公子,使人传话好几遍了。”
      “知道了。”吴明志摆摆手示意奉舒下去,给自己倒了盏茶一饮而尽。静静地看着斐淡泊半晌开口道:“朕不觉得你的能耐有那么大,可喻灵都三番五次的叫你了,你也该去见见她。”
      “你让我见她,我难道有回绝的的资格吗?”斐淡泊勾勾嘴角,讥讽道。
      “你可以选择不见,可站在你的立场,见一见她百利无一害。”
      “哦?那我可要见见了。”
      行程三日到达藏玄殿。坐落城王外西北方的阳落山顶,黑墙赤瓦石门,占地不算大,也不算高。却压迫力十足,殿门驻守五位白袍修道,皆蒙面纱不见人眼,面纱红线画单眼略显诡异。
      吴明志停在殿门口道:“你自己进去吧。”话音落便有几位身着白色道袍的修道上前拥着斐淡泊,一人在前引路,其余围着斐淡泊各个手持一方小银壶,往沿路浇水,一路走一路浇。
      也不拐弯就一直在向前走,也好像只有这一条路,无岔口无侧门。白烛蓝火墙壁森白,怎么看怎么诡异。斐淡泊不语一直跟着前行,从脚底响起的脚步声远去了,撞到墙壁又弹了回来,零零散散的又远去。
      终于似乎是走到头了,面前出现一扇约两丈高的石门,花纹繁复层层叠叠,兽面石衔环怒铺首为目圆睁的玄武。
      引路修道轻扣石环,沉重的响了三声,便垂首一旁静静地等,其余修道上前沿门撒了一圈石豆,也与引路修道站成一排垂首不动了。
      少顷,石门颤了一下稀稀疏疏落下些许土灰,又缓慢的向斐淡泊打开了,一点一点的透露出石门内的风景,入眼是重重叠叠的素白纱曼,似是掩着什么。
      修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斐淡泊定定神抬步走了进去,石门又缓缓的关上,声音沉甸甸的回荡。
      “你来。”纱曼深处一道清晰的女声传来,斐淡泊继续前进,纱曼层层揭开越来越近,到最后一层的时候,斐淡泊隐约看清是个跪坐的人。全部揭开看清楚了是位花信模样的女子,白衣白发白瞳,面容清丽,身材瘦小手链拷着银链长而繁复的延伸到远处。身后一尊玉像狐面蛇身龙爪,那些银链就一直延伸到龙爪里。
      这是吴国代表预知的神兽喻灵,下面的捆绑的女子便是传达神谕的使者。
      “近一些。”喻灵向前俯身伸出手,银链哗啦啦作响。
      斐淡泊依言上前单膝跪地直视喻灵,灰白色的眼瞳没有神采却仿佛能看穿一切。喻灵的手抚上斐淡泊的脸颊细细的摸索,到左眼下方至下颚附近轻轻的按了按,道:“这里……是这里。”说完便放下手,看着他道:“你会离开这里,你会带来灾难,你会为吴承而死。”说的很慢却字字有力的砸在斐淡泊的心上。
      “为什么要告诉我?”能预知未来都是天机,她怎么会向外人透露?她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他会是给谁带来灾难?是什么样的灾难?他为什么会为吴承而死?吴承为王,她怎么敢直呼王的名?
      “这是因果啊。”喻灵扔下句不明觉厉的话便示意修道带他离开了。
      素白的纱曼一层一层的又掩上,喻灵瘦小的身影渐渐模糊不见,石门缓慢的打开,又合上。又是那条白墙蓝烛笔直的路,一路走修道捧着壶一路浇。路尽头吴明志修长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等待着。见他出来便迎了上来,细细的上下打量一番道:“回去吧。”
      “我会离开的。”斐淡泊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吴明志瞳孔收缩了一下,笑:“你放的下你母亲?”
      斐淡泊不答垂着头若有所思。
      回程的马车上,一直沉默的斐淡泊突然开口问到:“那百余尚素人,你……”
      “哦?”吴明志挑眉,笑笑:“没死呢,嘴挺硬的。”顿了顿又道:“你想见见?”
      “你会让我见?”
      “亡国之奴哪里掀得起风澜?见见也无妨。”
      好一个亡国之奴,非淡泊看着吴明志的眼神又凝上了层霜。
      等马车到达王城边境时,天色已晚,当地县令找了家气派的酒楼包下了整栋供吴明志等人休息。吴明志与斐淡泊住在顶楼一间,剩下的房间士兵换着守夜换着休息。
      夜深了,星子很稀也不见血亮,熄了灯到处都是黑的。一抹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从后墙爬上了顶楼,揭开砖瓦向里偷窥确定床上躺的人后从腰部摸出一只竹管,正准备有所动作时发现床上躺的不止是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分外眼熟!一分神,床上躺着的吴明志警觉的睁开了双眼,手已经摸上了旁边放着的剑,周身满溢的杀气一触即发!
      “什么人?!”话音未落翻身下床一瞬便到了那块被揭开的砖瓦下方,门突然大开,数十持剑士卫冲了进来围着吴明志,警觉的盯着周围,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出剑!
      黑衣人已经逃走了,留下了那块揭开的砖瓦,和半只竹管。
      外面也有些吵嚷,尽是上下楼声,看来是是去追那位行刺不成的黑衣人了。
      看起来是没办法休息了。
      非淡泊披了件衣服,看清了那节竹管愣了愣,想了想走近吴明志道:“真可惜。”
      士卫剑对准了他,各个寒光闪闪,仿佛他再有什么动作便会毫不犹豫的刺过来直到把他扎成肉泥无法动弹毫无威胁。
      “退下。”吴明志只需一声,便齐齐落下了剑,却依旧谨慎的盯着斐淡泊。
      “你说可惜什么?”吴明志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躯压迫力十足,将他细长的身子埋在阴影下。
      “可惜那人怎么不一刀了结了你。”非淡泊不甘示弱,向前一步凑近他的脸颊语气狠毒。
      “他没了结朕你来!”他的佩剑扔了过来,砸在非淡泊怀里,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非淡泊领着剑若有所思。突然猛的抽剑出鞘一个健步刺向吴明志,这一剑准狠快!士卫都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突然发难立刻举起剑向他劈去!“”
      吴明志也不躲,飞身踢开几个剑快戳到斐淡泊的士卫,然后伸出一手仅用二指便夹住即将刺向他脖颈的剑刃!
      非淡泊跳起一脚踹向吴明志胸口,被他抬手挡了一下,刚好做支撑点,一个翻身将剑抽出,在空中划一道优美的圆弧,刚落地,反身又是一剑刺了出去!吴明志手快立马抽过一旁士卫的剑向迎,两人兵刃相接谁都拼着一股劲,一时双剑难分难舍。
      “玩够了吗?”
      “原来你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现在给你机会你连朕一个人都打不过,还想了结朕的命?”
      “打不打得过来试试。”说罢力道一松,灵巧的躲开剑刃,向左侧攻去!吴明志急急后退两步,被剑刃划破了一点衣服。看他真的是不见血不停手了!
      “好!妙!看起来你也不是只会写诗作画。”吴明志摸摸被划破的衣物,突然面色一凌:“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话音未落飞身上前,斐淡泊大惊不好,向后急速退去却来不及了!被吴明志大手一抓,扯住手腕一用力,剑便抓不住直直坠了下去。见失了武器,斐淡泊又飞起一脚,却被吴明志抓住脚腕动弹不得。
      他输了。
      吴明志看着他眼睛里那些方才存在的神采一点一点的消失,又回到了之前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顿时一阵失落,为何失落他也不知道。
      松开了手脚,斐淡泊默默地捡起刚才打斗中掉在地上的衣服,仔细一看刚才他居然披错了衣服,是吴明志的,便又扔回了地上。
      两人便这样站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将士便敲门而入,说是抓到刺客了,问怎么处置。
      斐淡泊顿时坐不住了急急的就要出去看一眼,那竹管他是认得的!他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眼这留下竹管的人!
      “你这么着急莫非是认得那刺客?”吴明志挡住他的去路,上下打量道:“难怪突然出言挑衅朕,是为了争取让他跑的时间。”
      心事被揭穿,斐淡泊也不慌道:“不管认不认得,这样的明辨善恶的侠义人士,怎么能不帮。”
      “明辨善恶?谁善谁恶?朕吗?天下即将大统尚素这样的小国迟早要收拾掉的,朕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这就是恶了?”
      “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什么叫应该做的?别把自己的恶行说的这么天经地义!”
      “那你说的杀人既为恶,那刺客方才要取朕的命,这算什么?”
      “你算人吗?”斐淡泊莞尔一笑,扬起头,将眼中嘲讽展示给吴明志。
      吴明志听到他这般辱骂自己也不恼,伸出手摸着他光滑的脸颊,慢慢向下,猛的掐住他纤细的脖颈,微微用力看着他渐渐扭曲的表情,贴着他的鼻尖道:“你现在要死要活全在朕手,拿出点阶下囚的样子。”
      斐淡泊也不挣扎,恶狠狠的瞪着他,艰难的开口:“来啊!掐死了变成厉鬼!我也不要你好活!”
      吴明志笑笑,手上力道渐松:“不知好歹!”斐淡泊便像块破布被甩到了地上,吴明志拍拍手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负手离开。
      斐淡泊倒在地上看着屋顶缺了一块瓦,天还是黑的,也没有星子,也看不见月亮。
      下面吵吵嚷嚷,肯定是再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个该死的刺客要怎么处理,
      斐淡泊捂住脸,一遍又一遍在心里痛骂自己。要是父王还在,要是父王还在!他就不会承受这么多,不会失去这么多!他很想躲在角落里痛哭,却找不到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再软弱。
      是夜,黑洞洞的仿佛能吃人。
      吴明志带着那个刺客回了王城,和那百余尚素人关在一起。怎么带回来的?用铁链绑住手扣在马车后面,一路拖回来的,拖了一路,被无数吴人围观,指指点点,腰板依旧挺得很直。
      斐淡泊看着那笔直的身影鼻头一酸,他认得的,认得的,自小把他带大的赵叔,总把他举在肩膀上,总带他去摘莲蓬头,教他吹笛子。
      斐淡泊是多想冲过去斩断拷住他手脚的锁链,却被按在马车里动弹不得,一路被强制带去吴明志的寝宫。
      “你到底要怎么样!尚素已经完了!你连人都要屠戮殆尽吗!”他已经不能故作淡定了他受不了了,看不下去了。
      “嘈杂。”吴明志漠然,饮了一口茶,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人都活着呢,别说的那么恶心。”
      “你怎么样能放过我?”
      “都说了好像有点喜欢你,暂时是不会放过你了。”说罢便欺身向斐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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