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集》卫喜

5、乌甲人

　　五
　　“出不去也好，你我虽生未同床，死也算是同穴了。”许久不出声的姜澈口气轻松。
　　乌甲人耳听黑鬼子的嘶吼声越来越愤怒越来越凄厉，有点誓不把两人撕成碎末誓不罢休的气势。而姜澈还在那说什么生同床，死同穴的，乌甲人终忍不住呲道：“闭嘴！”顿顿又不齿道：“啊呸！谁要跟你同床同穴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说完又失悔自己不该搭他这句话，又换了副正儿八经的口气正色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要去找千骷洞的入口，再耽搁下去，我们都得让黑鬼子们给活生生吃干净。”说完，犹豫了一下，又从包里掏出一颗珠子摸到姜澈的手，塞在他手里说：“拿着这个，一时半会黑鬼子不敢近你的身。”
　　此时姜澈已经意识到，自己此前万念俱灰，是被黑甲将军利用他的心境激诱出来的，容妹妹是死了几年的人了，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判官集的街市，怎会跟儿时和容妹妹一起生活的街市完全相同，刚想着容妹妹，便有个容妹妹样子的人引他进入这个地下幽窟……一切太巧了。
　　莫非，刚入判官集的时，他的心境就被黑甲将军引诱控制了？
　　这一切的答案就只能从这个凭空出现的黑袍乌甲人身上找出来了。
　　“你是谁？”姜澈想问的是为什么引他到这里，又跑来救他，这判官集到底有什么古怪，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他知道有时候适当使用一些过激手段，获得答案的会更快。
　　乌甲人刚把珠子给姜澈，脖子上的肌肉本能地一缩，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匕首的锋利。
　　“你是谁？”姜澈趁乌甲人把珠子递给他的司，很容易就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乌甲人心内暗骂，这人真不识好歹，要不是他不要命，及时赶到这祭坛底下黑鬼子的老巢，这个倒霉蛋早就被黑鬼子咗成一堆白骨了。
　　偏偏乌甲人是个倔脾气，就是想说，就现在这境况，他也不想说了。
　　“阁下手上用点力，我不想告诉你我是谁。”乌甲人咬牙道。
　　“是吗？”姜澈手上加了力。
　　乌甲人的脖子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一丝疼痛，立刻心中了然，讽道：“阁下真是好身手啊！”
　　“呃，许久不用，略显手生，见笑见笑。”姜澈不以为然。
　　“想活命，好好呆着，等我回来。”乌甲人起身欲走。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想活便活，不想活便不想活，你是何人，与你何干？”姜澈淡淡道。
　　“哼！”
　　就在他们说话间，黑暗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绿幽幽惨森森的火光，恰巧把姜澈和乌甲人这块照亮，姜澈正把玩着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架在黑袍乌甲人的脖子上。
　　一直伴随他们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在绿莹莹的光亮中，乌甲人看向姜澈，姜澈也整巧朝他看过来，两人都带着面罩，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的表情都不会好看。
　　尤其是乌甲人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完了，传说中当地底，有亮闪耀如星的时候，黑鬼子的老祖宗就出来了，这阵仗该不会这千年不遇的黑鬼子的老祖让他们给引出来了”他又看了看姜澈，心想如果真的是黑鬼子的老祖宗出来了，那可就管不得这人的死活，自己先找机会溜才是，这黑鬼子在空气里能散播控制人心的东西，刚才怎么都找不到千骷洞的入口，莫是黑鬼子的老祖宗发功了使了什么障眼法，使得这乌甲面罩都不起作用了。眼下之际，只有让这个傻蛋去吸引黑鬼子们的注意，自己寻找机会找到入口，快快脱身才是，在耽搁下去，恐怕就得变成千骷洞累累白骨中的一具了。
　　一瞬间，乌甲人有点迷惑，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来地底幽窟带走这个完全不认识的男子？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迷茫，眼下要想出去关靠自己一个人看来是不行了，明显这个傻蛋并不知道这地底幽窟的厉害，乌甲人用最快的语速简短地对姜澈说：“这里是地底幽窟，是黑鬼，不是，是黑甲将军们的地盘，黑甲将军不是人，是一群吃人的恶心怪物，这架势应该是黑甲将军们的老祖宗出来了，你吸引这些怪物的注意力，我找千骷洞的入口，想要不被吃掉，唯一的办法只能下到千骷洞里！”
　　“为什……”
　　“没时间了，出得了这地底幽窟，我慢慢给你……”绿莹莹的光圈周围，悄然出现了一颗小小脑袋，脑袋黑乎乎光溜溜的，上面有血红的两个圆球，足足占了那颗小脑袋的一大半，圆球发出滴血般暗红的光，像是要择人而噬，只看了一眼乌甲人的心口好像被恐惧揪了一把，两股发栗，几乎站立不住，刚到嘴里的话生生给截了回去，他再不敢看这颗可怖的小脑袋。
　　乌甲人低着头时，不忘用手轻轻挡开脖子上的匕首。
　　姜澈也看到那颗脑袋，而且不止这一颗，一颗两颗三颗，不过片刻，他们周围和头顶密密麻麻都挤满了这种黑不溜秋长着两个血圆球一样的大小不一的脑袋。他心中暗暗吃惊，他不过刚入判官集，是何人想要他的命，把他引入这可怖的地底幽窟。如果单单想要他的命，凭他一个书生，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那……那……东西还在不在？”乌甲人闷声闷气地问。
　　“你是说那长着两血球的脑袋吗？”姜澈不等乌甲人回答又接着说：“在，而且咱两周围和头顶都是。”
　　“什么？”乌甲人失声喊道，随即抬头一看，入眼所见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可怖的血球，发出嗜血的光芒，吓得浑身起栗手脚都被僵住了，赶紧闭上眼睛，失态地拉着姜澈的胳膊战战兢兢道：“快……快……想办法把那些东西弄走。”
　　姜澈用被乌甲人抱住的胳膊捅了捅乌甲人，说：“哎……他们好似害怕这个东西。”方才血球脑袋们一出来，姜澈在慌乱中，乌甲人给的那颗珠子弄滚了出来，结果这些黑脑袋们立马散开了些，好似怼这颗珠子有些畏惧。
　　乌甲人虽闭着眼，这反应比谁都快，一把上去就欲摸到珠子想一把拿过来揣在怀里说：“这颗夺魄珠本来就是我的，现在还给我。”
　　姜澈像是早就猜到乌甲人会这么做，不等乌甲人触到夺魄珠，就抢先拿到珠子道：“已送人的东西如何还能要回去。”
　　“哼！”
　　姜澈这会才仔细观察手里的这颗珠子，灰不溜秋的有些模糊发白的纹路，非常普通，太普通了。
　　他还有些不太确定这些会乌甲人口中会出吃人的黑甲将军害怕这玩意儿，拿在手里对着那些长着血球的黑脑袋们扬了扬，那些黑脑袋纷纷往后退了一些，姜澈心中一喜看来有了这颗珠子，一时半会这些东西是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了。于是对乌甲人道：“千骷洞入口怎么找？你引一下这些黑甲将军们的注意，我来找。”姜澈活动了一下周身的筋骨，自觉下半身双腿双股像被开水烫过，火辣辣的疼，但似乎走路没什么问题。
　　“凭什么？”乌甲人愤愤不平。
　　“凭什么？就凭这个，”姜澈扬了扬手中的夺魄珠。
　　“那珠子是我的！”乌甲人理论道。
　　“可现在这珠子是我的。”姜澈漫不经心地对乌甲人的愤愤不平。
　　“你这人没良心，我要不是因为要救你，我能落到这地底幽窟黑鬼子的老窝里来？”乌甲人都快哭出来了，他太后悔了，他完全记不起来为什么要来救这个无赖。
　　“我记得好像没有求你来这地底幽窟黑鬼子的老窝里来救我对吧？”姜澈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好像也不认识你。”
　　“你……呸！不要脸，我偏不告诉你，死也要拉你垫背！”乌甲人不齿道。
　　“哎，这位不知是男是女的兄台，跟我死在可要倒八辈子的霉，你可想清楚了，八辈子可不短。”姜澈嘴里虽说着话，动作一点都没有慢下来，他知道这充满危机的地底幽窟多呆一刻，就等于往阎王殿迈多近了一步，迫切要找到千骷洞的入口，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是在这里。
　　乌甲人虽然嘴里狠狠的说：“等我出去，你就完了！”可姜澈走一步都赶紧跟上，生怕落下一点，姜澈看着他摇了摇头，心道：“这人倒有几分意思，除了嘴能就胆儿肥，就这，居然也敢说是来救他的，能不把自己撂这就该谢祖坟烧了高香了。”
　　两人在无数血球怪物的围困中，以为依靠夺魄珠的力量，借着怪物们发出绿莹莹惨森森的光亮中很认真地寻找千骷洞的入口。
　　开始乌甲人还咋咋呼呼地指挥姜澈这里那里，后来眼看着机会越来越渺茫，乌甲人吞吞吐吐地拉着姜澈的衣襟说，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找千骷洞的入口，只知道出地底幽窟黑鬼子的地盘，唯一的办法是下到千骷洞。甚至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这里，为什么来这里，只记得他好像进了一扇门以后，走了好久，看到姜澈企图自杀，想当一回英雄。
　　乌甲人也解释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身上会带着防止被黑甲将军们发出的气味迷惑心智的的乌甲面罩……等等无法解释的东西。
　　乌甲人最后说，很可能他是个失去记忆的非常厉害的人物，他说他叫聂惜惜，是个年轻美貌的大姑娘。
　　她说她可不想死在这儿，她还没嫁过人呢。
　　姜澈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聂惜惜好几次，黑不溜秋一坨拖在他背后，实在很难跟年轻貌美的大姑娘这个形容联系起来。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知道千骷洞入口在哪儿。
　　怪物们脑袋上的血球越来大，几乎占据了整颗脑袋，像是要爆开炸掉，同时夺魄珠也在悄悄发生变化，颜色开始 变成像鲜血干了以后的黑褐色，并开始慢慢变得鲜红，白灰的纹路，变得立体清晰，竟越来越像……姜澈看了无意间一眼手中的珠子，猛地全身被一丝一丝的恐惧像看不见的丝线缠进肉里，缠进骨头缝里。
　　夺魄珠，居然活了，里面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拼了命想要顶破珠子跑出来，姜澈本能地将珠子扔了出去。
　　血球怪物的中间，缓缓走来一名身姿绰约的清丽佳人，赫然正是司徒花容。
　　“容妹妹？”
　　姜澈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