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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长乐仙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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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尘看了看两人,临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沉默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凤佑倒是兴致勃勃,但显然也不打算做决定。她摊了摊手,扭头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子,朝两人道:“如此,咱们就听天由命?”
一个蓬莱帝君,一个魔界之主,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她颠了颠手里的石子,心有戚戚然。
见她抛石子玩,挽灵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好奇道:“那个卖酒的也算?”
卜尘头也不抬的说:“不算,石子捡多了,拿她充数的。”
挽灵“哦”了一声,大概是觉出没什么意思,又踢踢踏踏的走远了。
凤佑看着她的背影,一脸不敢相信的问:“她是怎么当上魔君的?”
卜尘道:“他师父是祁君。”
于是凤佑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了。”
她随手一丢,几颗石子咕噜噜的落在地上,不知滚到了哪里。她看也不看的拍拍手站起身,朝凤佑道:“长乐仙门。”
仙界与人界密不可分,北境之地并中间的平原沃土,都属两界管辖。在仙界举足轻重的长乐仙门,就坐落在北境之地的一处大泽旁。大泽外设有护门阵法,寻常人不得入内。
临渊和凤佑也不问她是如何将几颗找不到的石子丢出了一个长乐仙门的结果,都任劳任怨的跟着她东奔西荡。倒是挽灵没什么用处,被她打发着回去寒峰宫了。
三人腾云驾雾而去,等到了长乐仙门外的大泽旁,卜尘却自顾自的从云头上落下来了。面前的大泽上仙云缭绕,以她的修为,倒是可以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其中的仙台楼阁。落脚处有一块石碑,她凑上去看了看,只见上书两个大字——“奈何”。
她惊讶道:“阴司的奈何桥何时搬到这里来了?”
临渊站在她身旁,闻言道:“这处大泽名唤奈何。”
卜尘围着石碑看了一圈,摸着下巴道:“怎么取了这个名字?”
黄土之下的离恨江上有一座奈何桥,是往轮回路去得必经之地。没想到这长乐仙宫倒是不避讳。
四下看了看,她喃喃道:“不成不成,也不知道长乐仙门有没有我得罪过的仙子。”
那时她天上地下的闯祸,就连上十二天的昆仑也被她祸害过,以至于后来所有神女神君见着她都要绕道走。闹完了整个神界三十六天,她又往下界跑,连定泽都抓不住她。若是她没有记错,当时仙界几大仙门的上仙都到蓬莱告过她的状。
六界劫难中几大仙门尽数沦落,如今在仙界一足鼎立的长乐仙门在万年前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她约摸着想了好一会儿,委实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得罪过这里的哪一位仙子,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来过长乐仙门。
临渊在一旁淡淡开口:“有的。”
“嗯?是哪位?”若是这仇结的小,她也能面不改色的进去,若是这仇结的大了些,她少不得要乔装打扮一番。
临渊道:“当年在紫宸宫里的莫何神女,正是长乐仙门弟子。”
卜尘勾着头想了想,道:“可是那位跳下诛仙台的莫何神女?”
临渊点了点头。
她一脸菜色的道:“完了,梁子结的最大的那个。”
虽说她曾经为神界第一纨绔,但好歹有文英看着,还有一个手握戒律牌的临渊,做过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将飞升上来的神君打回原籍。但事事总有个另当别论,而这位莫何神女就是她手里那个百一挑一的意外。
莫何是仙界的一位上仙,历经天雷飞升后入了神籍,最初在天庭侍奉。后来定泽因事去了一趟天庭,见她做事伶俐,又想着蓬莱的女神君实在少的可怜,就特地央了宋昊,将人带回了蓬莱。
莫何初来乍到,事事都不清楚,偏偏定泽又糊涂,也不知道找人带着她认认人。蓬莱统共那么大个地方,一来二去的,莫何就撞上了还是蓬莱帝姬的她。
要说莫何的样子是十分出挑的,在美人遍地的神界也是十分显眼。偏偏与这幅好看模样相配的,是莫何平白无故的热心肠。那日两人在紫宸宫外遇着,她正罚一个做事不当心的神女,莫何大概是与那位神女相识,见状便说了几句相争的话。
若是莫何遇上的是别人,大抵也没有什么,偏偏她遇上的是当年在蓬莱说一不二的帝姬羡鱼。
那日是她亲手给临渊做了一身衣裳,想着要定泽帮她看看,特地拐来了紫宸宫,没想到刚一进门就被捧着热茶滚水的神女撞了个满怀,干干净净的一身新衣裳顿时变得惨不忍睹,这才下令责罚那位神女。
更何况,这件事也确确实实是因为捧茶的神女不当心。
她心中正恼的厉害,莫何这时候凑上来,正触了她的逆鳞。这般恼怒之下,她说出的话便不怎么好听。
莫何热心肠不假,但也不是软和性子,两人就这么着在紫宸宫门前吵了起来。她愈发恼怒,顺手就抽出了幽篁架在莫何肩上,斥道:“本宫乃蓬莱帝姬,想罚谁就罚谁,你区区一介神君,连个名头都没有,有什么资格与本宫相争。”
莫何直挺挺的站着,冷声道:“唯一命而已。”
她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声好,“那本宫就成全你!”
她话音刚落,匆匆奔出来的定泽一把夺过她的剑,将莫何一把拉在身后,怒道:“放肆!胡闹!你要成全谁?是不是非要搅得紫宸宫也不得安宁?”
定泽不生气时还好,若是生气她也是有几分畏惧的。但那日她受了委屈,又见定泽怒气冲冲的护着莫何,当下气的眼圈都红了,口不择言的指着莫何喊:“都是你,是你狐媚惑主!是你……”
她还没喊完,就又被定泽喝住,一口气噎在胸口,一边哭一边打嗝,真是十分的可怜。
然而定泽才又被人告了她的状,此时竟也狠得下心来,将幽篁一把丢进她怀里,斥道:“去戒律殿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说完,也不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带着莫何径直回宫去了。
她抱着幽篁在紫宸宫门前哭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来往的神君一个个暗中回头看她,她却理也不理,只等着一向疼爱她的兄长出来。
到最后,就连远在清心宫的文英也被惊动赶来劝她,紫宸宫的大门却一直关着,连开门偷看的人都没有。她哭够了,拒绝了文英要带她回无妄宫的请求,自己一个人去了戒律殿,跪了半个月。
往日就算是被临渊罚,她也断断不会如此老实,但这一次,她在暗无天日的戒律殿跪了半个月,却连一句哭闹都没有。文英日日来劝她,又日日无功而返。半个月后,前来带她出去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兄长,而是面色冷清的临渊。
从始至终,定泽都未再出面。
若此事能够如此简单的了结,那她如今也就不必这么纠结了。人人都知她睚眦必报,定然不会如此简单的放过莫何,但人人都有没有想到,最疼爱她的兄长在大庭广众之下怒斥于她,便是她怨恨莫何,又怎会在如此时候上赶着找不痛快呢?
但她不找,却免不了不痛快不来找她。
那日清晨,她刚从无妄宫里出来,便见大小神君都急慌慌的四处奔走。她随手拽住一个,可还不等她问些什么,被她拽住的神君哆嗦着朝她跪了下来,一张脸也变得青白。
她大为好笑,道:“你怕什么?本宫不过是想问问你发生了何事。”
然而跪着的神君一张脸由青白变成煞白,更觉骇人。她看着神君脸色,一颗心不由得沉了几分,有些许不好的猜测。
跪着的神君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冰凉的地上,结结巴巴的说:“禀,禀殿下,莫何神君,她,她从诛仙台跳下去了!”
时至今日,她仍能记得当初自己脑子“轰”炸开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诛仙台。
面如寒霜的定泽拽着莫何的一缕魂魄,一双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沉怒色。看着那双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不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呼气都是艰难的。
她手足无措的站着,见定泽转身就要走,连忙拽住他的袖子,慌不择言道:“哥哥,不是我,哥哥,我在无妄宫里的。”
定泽背对着她,听她哭喊也不回头,只伸出一只手将她拽着自己袖子的双手掰开,大步朝前走去。她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这一次连哭都哭不出来。
莫何神女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跳了诛仙台,定泽帝君大怒,下令彻查此事。一时间蓬莱上下人人自危,嫌疑最大的帝姬羡鱼被勒令在无妄宫禁足,不许旁人探望半步。
可计算没有被禁足,她也不会踏出无妄宫半步。晚间,她屈身抱腿呆坐在榻上,脸上泪痕未干,临渊提着一壶酒从门外进来,淡淡道:“只许喝一次,喝完早些休息。”
刹那间她只觉得悲从心来,赤脚从榻上跳下来扑进他怀里哭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临渊手里的酒还未放下就被扑了个满怀,只得一手提酒,一手揽住她,温声道:“我知道不是你,不是你。”
他声音温柔的像一片大海,而她就在这般温和的嗓音里沉沉睡去,等到了第二日醒来,挑帘进来的侍女一边笑脸盈盈的服侍她梳头,一边欢声道:“杀害莫何神女的凶手找到了,殿下也可以出去走走了。”
有临渊帝君亲自查案,这件事不过在一夕之间就落下帷幕。蓬莱的女神君虽然不多,但还是有那么几个,其中自然有对定泽芳心暗许的。
莫何一个新上来的神君,原本没有什么大错,唯一的错处就是招惹了羡鱼帝姬。人人都等她被帝姬惩罚,却不料定泽帝君亲自出面护着,还狠狠责罚了羡鱼帝姬。这下,原本不敢妄动的几个女神君心中都不自在起来,明里暗里说了不少难听话,连原本与莫何交好的几位也渐渐疏远了她。
莫何在下界时是人人推崇的上仙,到了神界,反而被说的不三不四,她素来自视清高,被几个女神君三番两次的挤兑,一气之下竟跳了诛仙台。
从诛仙台跳下去的神君,无一例外的神魂俱灭,莫何跳下去,有定泽及时赶到才勉强拽住了一缕残魂。
而那几个犯了戒律的女神君都没逃过临渊的戒律牌,被废了神根,投去畜生道,永世不能修炼飞升。
听了侍女的话,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问:“莫何神君留下的一缕魂魄呢?”
侍女摇了摇头。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轻声道:“是我错了。”
固然不是她亲手逼死莫何,但若不是她有意为难,那几个神君又怎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排斥刚入神籍的莫何。
说到底,事由她起。
凤佑听故事似得听完,叹道:“这位莫何神君,还真是……”他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索性摇了摇头。
卜尘道:“她一缕魂魄尚在,只是不知现在如何。”说到这儿,她抬头看了看临渊,后者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朝长乐仙门的方向眺望了一下,犹豫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应当不知道这件事吧?”
临渊淡淡道:“他们修了莫何的神像,日夜供奉。”
凤佑接着道:“眼前这方大泽名为奈何。”
卜尘无奈的摊了摊手,“这我可怎么好意思进去?”
凤佑道:“怕什么,难不成他们当中还有人认得你?”
卜尘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道:“就是就是,反正也没人认得我。”这样说着,她摇身一变,竟幻化成了一个男子模样。朝凤佑得意的转了个圈,她道:“这下更没人认得我了。”
凤佑扶额道:“你变成同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