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怨尤》皓雪溶月听雨楼

21、第七章 中篇

　　熟悉陌生的画面
　　唤醒封印的思念
　　注定什么样的你
　　继承蔓延的思绪
　　留下牵挂的日记

　　日本棋院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正停在棋院门口，煞是引人注目。
　　“光，今天是段位认定试验赛的第一天，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红发青年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嗯。”金色刘海的青年人笃定地点点头。
　　“中午的时候我来接你。”
　　“我要吃拉面，拉面！”有些像小孩子向大人讨要自己喜欢的玩具般的撒娇。
　　“知道了，拉面。”红发青年的声音里颇有些无奈。

　　车上的两个人殊不知他们的坐驾不知道已经吸引了多少人驻足，多少人羡慕的目光，还有多少议论纷纷。
　　金色刘海的青年终于走下车，信心满满地走进棋院大楼。
　　在进入棋院大门的一瞬间，金色青年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般似乎一愣，然后甩了甩头，继续前行。
　　这一切没有逃过留在车里的红发青年的眼睛，他的眉头皱成一团，只是因为处在车中阴暗的光线下，没有人觉察出他的忧心忡忡。“光，难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塔矢亮今天没有棋局，但他很早就来了，站在离棋院大门十米开外的地方，从红色法拉利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辆车，直到金色刘海的青年走下车，走进棋院，他的目光一直随着金色青年前行的身影移动着。

　　这次的段位认定试验赛是日本棋院专门为杨光进军日本职业棋坛而设的，姑且不论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阳光少年进藤光。如果是的话，他本来就是日本棋院的职业棋士，只不过凭空消失了三年，没有参加任何棋局而已，就像那半年的不战败，也就是不能达到升段的标准而已，棋院既然没有取消他的棋士资格，他也就没有必要重新参加职业试；而在目前一切都还没有明朗，看起来除了当事人以及南野集团的相关人员之外，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情况下，就算不把这个杨光和那个曾经的天才棋手划上等号，也实在难以想象，让这个能够在与前“五冠王”塔矢行洋的对局中，一路不卑不亢，直捣终局的人按照正常的程序参加职业试，这不仅会比当年的塔矢亮给参加职业试的选手们造成更大的压力，而且如果采用常规方式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合常理。因此，棋院按照先前的惯例，特意安排了四场段位认定试验赛，按照规则，杨光需要和两位中高段棋士分别进行两场对局，根据对局的结果直接确定杨光的段位：
　　4胜0败或3胜1败，则定为五段；
　　2胜2败，则定为三段；
　　1胜3败或0胜4败，则定位初段。

　　而当在确认杨光的对手的时候所出现的问题，确实让棋院始料不及的。按照规则，应该挑选两位中高段的棋士，也就是应该是五段以上的棋士，头一位很快就确认了：五十岚裕树五段，日本棋院中部总本部的希望之星，是仅次于塔矢亮和越智康介的年轻新锐棋手。他也是一位兢兢业业的不擅拒绝的棋士，是当年那场风暴中名符其实的旁观者。
　　而这第二位，让棋院犯了难。
　　桑原老爷爷有些老奸巨猾地笑了笑，“老人家需要休息，刚刚参加完本因坊头衔战，我需要调整一下。”心里想，虽然我保住了本因坊的头衔，但我还不想现在就和那小子对上。
　　绪方精次同样也不愿意担任杨光的对手，仓田厚和森下的反映都是，“担任杨光段位认定试验赛的对手，呵呵，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
　　……
　　最后剩下的是塔矢亮。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风风雨雨，日本棋院在一开始并没有打算邀请塔矢亮参加这次的段位认定试验赛，尤其是和杨光对诀，两个人注定是宿命的对手，交手的机会太多，又何必急于一时；更主要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见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尽管一定是轰动棋坛的大新闻，但由此引发的负面影响可能更甚；作为记者，更不希望塔矢亮在场，要不然，可能什么资料都拿不到。只是，眼前的局面，似乎只剩下一个新锐三冠的持有人塔矢亮了，如果他不拒绝，那么……

　　塔矢亮在收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很有礼貌地点点头，表现出他一贯的“棋坛贵公子”的风度，这个问题，貌似解决了，但似乎有隐含着更大的问题一般。

　　塔矢亮很乱，他清楚地知道棋院原来的考虑以及最终将这个任务交给他的原委，他知道应该顾及整个棋院的影响，这对于他，对于光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只是，自从那天在拉面馆前邂逅之后，他们之间再没有过独处的机会，对于光对他的陌生与惶恐，塔矢亮一直是铁了心想弄个清楚明白，不论结果如何，他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结果。这种好奇，超越了他的理智，于是，他几乎是毫无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回头想想，似乎有些轻率，不像是他的作风。他总是一个顾虑周详的人。“光，为什么一遇到与你有关的事情，我总是情不自禁的失控呢？”

　　收到通知之后烦闷的还有南野秀一，他清楚地预见到这将引发一场风暴，他就要失去一直以来他所用心经营的东西。身为南野集团负责人的他，此刻却感觉到他已经无法控制住一些东西，或许，从他同意光回日本，最终在参加职业试的问题上的妥协时，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光在这件事情上的坚持，在他看来，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似乎是沿着自己潜意识的指引在行动，有一种力量在引导着他；虽然南野秀一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消除光的潜意识对他的影响，但那种潜移默化的力量，似乎根深蒂固，挥之不散，这让南野秀一既忧虑又无奈，他从来没有那么彷徨过，却又始终不忍心拒绝这个只愿生活在两个人的世界的满身伤痕的瓷娃娃的请求。事情已经开始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光，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你的决定，我会永远都是那个宠你、怜惜你的秀一。”

　　5月29日（火）
　　杨光段位认定试验赛第一局杨光 VS五十岚裕树五段

　　杨光走进棋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来，却觉得周围的一切似曾相识，不需要看任何介绍说明，他能很清楚地知道所有房间的位置，此刻，他正大步流星马不停蹄地向段位认定试验赛的地点——祥云棋室。“难道又是梦里来过？”杨光心里说。
　　他知道南野秀一并不喜欢他参加日本职业试，他可以允许他整日整夜地下棋，当他提出他要进军职业棋坛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秀一的犹豫，尽管秀一掩饰得几乎不留痕迹。杨光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或者是南野秀一对他实在是太过于宠溺，有求必应，所以，哪怕是仅仅几秒钟的迟疑，在他看来都是南野秀一的犹豫，而他的犹豫就说明他不愿意他做这件事情。尽管南野秀一最终还是点头了，那只是因为他从来就不会拒绝他的请求。杨光觉得自己真得很幸福。有些时候他会告诉南野秀一，自己改变主意了，不去做南野秀一不想他做的事情，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杨光一直坚持着。坚持回到日本，虽然南野秀一的家族生意在日本，但似乎在他记忆里这是继两年多前离开日本后第一次回到日本，虽然秀一告诉他，他是日本人，在去中国之前，他在日本待了将近十七年，但他的记忆里，只有离开日本随秀一前往中国之前在医院里的大概半年的时光；他参加了中日韩围棋赛，遇到了一个很强的对手，他能感觉到人们看他的眼光很奇怪，能感觉到一些似乎似曾相识的面孔，却始终无法勾勒出明晰的图像；似乎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叫进藤，还有那个塔矢新人王，管他叫光，进藤光，在他的记忆里，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和南野秀一，光是专属于秀一和他之间的称呼，为什么塔矢名人会管他叫光，为什么很多人管他叫进藤；他觉得塔矢新人王给他一种陌生的亲切感，或者说是一种如隔着薄纱般的相濡以沫的亲和力，却说不清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就像与他相知了一辈子，或许我们上辈子相识吧，这是杨光最终得出的结论；他坚持参加了职业试，后来改成了段位认定试验赛，尽管知道秀一并不喜欢，他坚持着，感觉像是完成宿命的任务一般。没有人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只是凭着感觉，凭着自己的意志坚持着，走到了今天。只是，离开了秀一，走进秀一与他之外的世界，他觉得很茫然，也很无助，他觉得这个世界很陌生，感觉到一种很多东西都弃他而去似的孤单，他会很惶恐，他希望能尽快回到秀一身边，于是，在享受完围棋的乐趣之余，他总想着尽快结束棋局，他相信秀一会在棋院门口等着他，就像参加完与塔矢行洋的友谊赛一样，红色的法拉利会准时出现在棋院门口，然后一起去吃他最喜欢的拉面，在秀一身边，他感觉到一种船找到港湾般的平静与安宁。

　　杨光明显感觉到很多目光都汇集到他身上，他把头压得很低，以此掩饰自己的惶恐与慌乱。他似乎听到人们有关他的窃窃私语，却无心去关注交谈的内容。

　　祥云棋室
　　“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
　　很程式化的语言。

　　杨光无心去关注门外等待着的闪光灯，更不会去注意通过棋室内的摄像头直接向外传播的段位认定试验赛的现场的情况已经吸引了多少人关注的目光，无数似曾相识的，不相识的身影就聚集在转播电视前面，目光聚焦在电视屏幕上。尽管没有人会真的天真地认为那一日中日韩友谊赛上，杨光能够中盘取胜塔矢行洋纯粹靠运气，但毕竟只看到棋谱，并没有亲眼目睹过程。无论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这样的对局总是罕见的，毕竟段位认定试验赛只是作为特例而存在的，而能够利用这个特例的人，本身的实力应该毋容置疑。

　　当杨光坐在棋盘前，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十九路棋盘以及即将在这三百六十一个点上进行残酷厮杀的棋子，他的心情自然平复了下来。下棋，对他来说，是治疗他的慌乱最好的方式，也是他与除了南野秀一以外的人交流的唯一的方法与途径。十九路的棋盘，是他的全部，他隐隐感觉其中可能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却始终无法忆起。南野秀一不允许他思考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对他的身体是有害而无益的。因此，每次到这种时候，杨光总是甩甩头，把一些想要偷偷钻进他的思绪里的模糊的影子甩掉，然后开始在棋盘上的鏖战。

　　十七、4，左上角小目
　　四、3，右上角小目
　　四、17，右下角小目
　　十六、17，左下角小目
　　三、5，挂角
　　三、7，一间夹
　　三、14，大飞
　　四、5，压
　　……

　　从一开始受到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的干扰，一直到完全进入状态，杨光着实花费了一些时间，最近太多突如其来的似曾相识的面孔，以至于有些不能集中精力。诚然如此，到第311手，他还是结束了战斗，执白的他以1目半取得了段位认定试验赛的首局胜利。

　　6月4日（月）
　　杨光段位认定试验赛第二局杨光 VS五十岚裕树五段

　　十七、4，左上角小目
　　三、4，右上角小目
　　十六、16，星
　　十五、3，挂角
　　四、16，星
　　三、14，挂角
　　四、11，二间高夹
　　十六、5，尖封
　　……

　　可能是已经适应了周围的环境，这一次对局，杨光没有再给对手留下太多反击的机会，203手，杨光执黑中盘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