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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火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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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的压迫感,不只是朱泠感到,火凤们身上的死灵也都感受到了,一时间烈焰高涨,逼得朱泠也不得不后退,观早已退到边界上了。一个透明的影子慢慢成型,银白的头发,银白的衣服和靴子,空洞洞的两只眼眶。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朱泠仔细去听,却只觉得周围变成一片炽热的白,耳朵里听到‘轰轰’的声音。他最后睁开眼睛,看到东皇静倒在地上,流出红色的血。
后来他才知道,东皇静说的是:[快离开!]
死灵们不能依靠思维来判断威胁,它们有着最本能的直觉,朱泠忘记了这一点,不,应该说朱泠对他的死灵太过自信。当它们无法预知的强大力量带来威胁时,它们就会发动最大的力量与之抗衡。最后的结果是能量眼毁灭了,朱泠的八只火凤一只也不剩。东皇静和观受了重伤,因为火凤护着它们的主人,朱泠才只是被强大的气流撞得昏倒过去。醒来之后,眼里是漫天鲜红的羽毛和碎片,朱泠忍不住抱着肩膀跪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这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伙伴啊,再也不会出现了!他们曾经一起驰骋在战场上,那些可怕的魔物被吓得望风而逃。他们曾经一起修炼,最后他成了凤皇,他们成了他的奴仆。如今,他们为护他而死。他该后悔的,为什么他不后悔呢?为什么他不后悔呢?
死灵们在他耳边发出狞笑:[为什么你不后悔呢?]
朱泠抱起东皇静,正好观醒了,嗓子好像受了伤,模糊不清道:[你想......干什么?]朱泠看都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将东皇静放到火泉旁。
[现在......他会死......的......这么做!]
朱泠狞笑道:[他当然会死,我就是要杀了他!]
他在等,等他醒来,他要让他清醒着承受这痛苦!观试图靠近他,但他实在伤得太重,一动,全身骨头就跟散了架一样,根本无法动弹。他只能忍受着喉咙火烧一般的疼痛,尽量让他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阿泠,你清......醒一点,这不是......他的......错。]但根本没用,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观只求东皇静不要这么早醒来,好让凤皇有时间冷静一下。事情偏偏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生的,东皇静就在这个时候醒来,虽然他睁着没有眼珠的眼眶看起来没有差别,但他的嘴唇动了,手指动了,并且发出了声音。
[对不起!]他说。
观只觉得一阵绝望。
[很好,]朱泠平静地说:[现在我们要将你身上的异界气息洗去,你愿意进这火泉吗?]
东皇静沉默地看着他,像那个小男孩看他的眼神一样,(不是有眼珠才叫看。)他以为他会向他求救,可是并没有。朱泠站起来,一只手缓缓升起,东皇静慢慢升到火泉上方,无妄之火咆哮翻滚,他垂落下来的衣服下摆和头发被火舌卷了去。
观大叫道:[不要。]
但他的叫声没能挽救东皇静被投入火泉的身体。他的身体很快沉没,他甚至都没有叫一声。观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为什么不看看呢?他会死也不一定。]朱泠看起来像在说他会死,也不一定。东皇静并不是创世神,何况失去了能量眼,受了那么重的伤被抛入火泉,根本不会活。
[好了,星河,你现在该死心了!]观纵声大笑,但很快牵动伤口,他虽极力想忍着,一口血还是喷了出来。
朱泠回头看着他,多少了解了一点。
火泉的无妄火沸腾起来,朱泠竟然蹲下来,用手拨弄着像铁浆一样的火焰,好像那真的是温和的泉水,他红色的衣服几乎与火焰融为一体。
他突然跳下去,观还来不及惊讶!巨大的火泉像是被驯服的神兽,火焰慢慢熄下去,变得像普通的湖面一样平静。
事情突然出现转机,观觉得连呼吸都快忘记了。他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那泉,好像有什么要从那里边出来,他等了很久,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究竟怎么回事?]观当然不知道,凤皇浴火重生,重生的只是灵,他的身躯就是这火泉的火所化,对他来说,火泉之火就跟水一样。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自由出入火泉,如果杂念太多,灵魂不能承受无妄火的炙拷,就会轮为失败的作品,那些死灵就是他的下场。灵魂被无妄之火焚烧的痛苦不论经历几次都是一样,不会有一分减少!
朱泠确实想杀了东皇静,八只火凤对他的意义当然抵得过一个东皇静。可是他最后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这么让他死了觉得有点不甘心,好像一拳打在了棉絮上,没有任何意义。他一向做事随心,因为一点点不甘心就跳入火泉只能说凤皇思维确实非常人,他不但救不了东皇静,可能还会赔上包括性命的一切!(要有怎样的经历才能养成这种的性格!)
而珩水城里,一切都还如月君来时一样,女孩子们全都在讨论自己如何获得了月君的一块手帕或是一个微笑,男孩子们都向往能够像月君一样受女孩子的欢迎。琉火觉得隐隐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望了望无妄峰,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可是那种感觉愈加强烈。凤皇为什么不让任何人跟去无妄峰?连暗影都被撇下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他觉得还是去找长老们商量一下好。
他刚走到长老院,门关着,里面传来争吵声。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从来没有,我们一族难道要败在他的手上吗?你说说,哈?花长老?]
[戊林长老,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就算情况不能再差,作为臣下我们应该全力弥补而不是在这里指责!]
[你知道情况差到什么地步了?云司长老?火泉出了问题,他这是在断绝我们南禺的命脉!]
[谁跟你说火泉出了问题?你不要夸大事实!]
[好了,够了!]花长老无力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主上有没有事!]
琉火猛地推开门,脸色不能再白,[主上在哪里?]
大家瞪大眼睛,全都看着他,花长老叹了口气,拄着权杖转身向后院走。
[罢了罢了,你跟我来吧。]
后面是梧桐宫,是凤皇的寝宫。如今,空荡荡全无一人,所有的婢女侍官都被囚禁。
梧桐宫前有一棵非常大的梧桐树,另外一棵被凤皇劈碎了,琉火还记得那个时候凤皇的表情,死寂一般的漠然。
凤皇可以说是他们年轻一辈的信仰,比起什么火泉,他更像是整个南禺的命脉,支撑着他们的希望和梦想。琉火与离柯原是无妄火锻炼出的两颗琉璃珠,被贵族送给爱慕的女子耍玩,因了无妄火强大的灵气,他们俩竟修出了人形,从没听说过琉璃能够修炼出人形的,他们被当成异类遭受了非人的磨难,他跟离柯在这种环境里渐渐也学会了一套生存的本领,但还是时常被欺侮。他以为一生都是这样了,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他听说珩水城里选拔近侍,不论出身,只看重本领,他决定去试试,但离柯是女子,虽说不论出身,但近侍肯定得是男子呀,为了不与离柯分开,他只得让她化作男子,他们是琉璃,变换性别是验不出来的。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经过一层一层近乎残酷的选拔,终于站在了南禺之皇的面前,留下的十二人中只需再淘汰两人就都可以被留下。琉火从没觉得如此幸运过。
他打败了对手,被当成异类的命运即将改变!
他没想到被他打败的男子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我认得他,他是琉璃变的,根本不是高贵的羽族,他,还有那边的那个,]他指着离柯,[他们都是,他们是兄妹,冒充羽族还隐瞒性别,想混入珩水城,哼!]他得意非凡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琉火,向着高台的地方,卑躬屈膝,[混到凤皇大人身边,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琉火握着拳头的手颤抖着,耳朵里嗡嗡地响,愤怒的眼睛看向台下,大家脸上全都是鄙夷的神情。
[你叫琉火?]
一个声音穿破那些嗡嗡声,传到他耳里,他无意识地去看,机械般地点头,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不过这个声音有一种安定的力量,他眼前慢慢出现一个红色的影子来。
[你身上的气息跟我很像,]那个声音说,[火泉的无妄火煅出了两颗琉璃珠,后来修炼出人形的,就是你们吧?]
琉火迷惑地抬起眼睛,眼前的人影清晰起来,红衣墨发,嘴角带着一抹邪侫的笑,琉火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凤皇,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他有点发懵。
[真是可爱!]他笑了一声,而后向跟在后面的黑衣男子吩咐:[就让他们兄妹来我身边吧。]
他并没有马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这个人将他从羞耻的愤怒中拉了出来,如果他不出现,琉火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