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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放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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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的时候,全校都集合在操场上,按村组排队,由高年级的同学领队,排队回家。校长训完话后,就一个组一个组的开始往家里走。走的时候,领队带头唱歌,全组人跟着哼唱,一直到这首歌唱完为止。
他们组的人看起来比较整齐,年纪稍大点和小的都不多。年轻一辈的都集中在她这个年纪,她弟弟那一辈的又还没开始上学。有些和她家隔得远,在村里的另一头,平常不在一起玩,不是很熟。她们附近的,大一点的就是她奶奶隔壁的刘倩,在上三年级。她家这排的有两个男孩年纪比她们大点,一个叫陆涛,一个叫陈威,可能上学晚,跟她们一个班。这两个男孩特调皮,是个熊孩子,经常抓蛇啊,臭虫去吓女生。还自作弹弓,射鸟,弹人。女孩子都怕这两人。不过,有一点还好,他们俩极少欺负本村的人。
这次学校排的歌是八月桂花遍地开。
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啊竖起来,张灯又结彩啊,张灯又结彩啊,光辉灿烂闪出新世界
这首歌很长,老师怕他们记不住太长的歌词,就只是教了他们前面几句。
走在她们前面的是二队的人,她们是三队。他们共一节路,她们队的人先到家,二队的人还要往前走一段。歌声响起来后,两组人便比谁唱的声音大。这组的声音大了,另外一个组便高吼一声,盖过前面的。一声高过一声,像军训比赛拉歌,蛮好玩的。她小时候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放学后要唱歌回家。
村子的路离学校近,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到她家这排房子时,就散伙了。也不排队了,几个一群往家走。
这一排房子前后院子都比较大,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个池塘,后院围了篱笆,种了树。有的懒点的,不爱收拾,就任凭后院长草。陆涛他们家就是。那草长的都到路边了。村子里的人背地里都议论纷纷,说他们懒得烧蛇吃。
他们从后院走的这条路大概有1米宽,旁边是一条河。这条河是镇政府组织各村组的人挖的。她还记得当时几个舅舅在隔壁村当村干部,几个村的人过来挖河流,组织吃饭的点就设在她们家。早餐是去街上买的早点,有炸油饼,炸饺子,馒头,包子。油饼上洒了葱花,饺子里包的榨菜。
那时多买了好些个,留了好几个给她和弟弟。
她那时馋这些,记得非常清楚。
当时挖了好几条河,开辟了好些荒地。
据说还挖出了骷髅出来。后来村里按人口分田,她家也分到了新开荒的地,加起来大概有2亩地。
后院这条河不深,夏天发大水的时候,河里有很多鱼。多数是一巴掌大的鲫鱼,刁子鱼。因比较小,周围的人也懒得去抓。爱玩的都是小朋友们。夏天青蛙繁殖的时候,他们就跑到水边抓小蝌蚪,小鱼仔。大人看了,也会骂几句。水里有水草。河旁边是农田,要过去对面农田的人家有的就在河上搭一块长长的木板。
先是陆涛到家了,隔了几户,是陈威,陈威家旁是王美娜,挨着的是付林,再就是她们家。从王美娜她们家一直到她大伯家,后院都种的是杉树。成片的,整整齐齐的。因摘的时间不长,还是小树苗。这些树长大后会砍了用来盖房子。她们家在路旁围了圈篱笆,是用荆棘围的,怕有贼进屋偷鸡。
这里家家户户养鸡,出过几次鸡半夜被盗的情况。因动作有些大,有人惊醒了,喊了旁边几户出来抓贼,但还是让贼跑了,损失了好些鸡。若是贼被抓住了,会一顿好打。
带刺的荆棘是藤萝植物,顺着树爬的到处都是。夏天会开花,还会结红色的果儿。酸甜酸甜的,大人们都不让她们吃,说是蛇爬过的,有毒。她们可不管,村子里没种什么果树,除了桑葚,可以吃的就是这种野果了。后来在论坛上看到它的学名叫刺泡儿。回家再找的时候,那一片荆棘早已枯死了。杉树也砍的七七八八的,盖了新房子。
因鸡是散养的,家家户户的鸡白天到处窜,自个找吃的,到了晚上才回自己的窝。有些鸡要生鸡蛋的时候,不回窝,直接就生在了外面。她小时候可爱到处找鸡在外面做的窝。一般是草堆,或是自己烧柴火堆积的稻草处,很明显的一个鸡窝印,一扒开就可以看到里面是不是有鸡蛋。
捡到鸡蛋就特高兴。鸡蛋放的时间不宜太久,有收鸡蛋的来就卖出去。
她们村有个长期在这里收鸡蛋的老头,和她姨夫家是一个村的,因收鸡蛋熟了,到她家的时候,会坐坐,和爸爸闲扯几句。
她寻着记忆在草堆处找了个遍,只有一窝有一个热乎乎的鸡蛋,上面还有血丝。应该是刚下蛋的母鸡还不知趴窝,要是让妈妈看见,下次看见它坐窝的时候肯定会赶它自家的窝。
爸妈和弟弟都不在家,应该去地里了。她把书包扔在厨房。厨房没锁,只是轻轻扣了下。里面很简陋,放的都是些锅碗瓢盆,再就是柴禾。她没带钥匙的时候,长期就是把书包丢在这里,搬个椅子坐在外面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和隔壁的小伙伴跳房子,跳绳,抓石子。
小的时候没自制力,有时候玩疯了,衣服没收,晒在外面的棉花没把帘子卷起来,也没喂鸡。
大人回来了,看他们啥都没做,气不打一处来,一顿臭骂。有时候会觉得委屈,躲在屋旁的树林里,呜呜咽咽哭一顿。也有离家出走的念头,不过念及年纪小,不知道去哪,又从小听说各种神仙鬼怪的故事,就停了念头。
有次被妈妈骂哭了,刘倩劝她,你以后考大学或者嫁人的时候就走远点,你妈妈就不会说你了。后来考大学的时候,真就报了邻省的,工作又找在S市。一年到头难得回次家。可是看到越来越多的同事嫁了外地的,为过年回哪个家争吵,为父母生病没法照顾而内疚,她就越发想回家。人就是那么矛盾,当初不顾一切地想离开,离开了又怀念,真正处在一块又矛盾重重,处处看不顺眼。
这个季节正在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田里抢摘棉花。一般棉花口开了五分的时候最好摘了,不会混进太多叶子;七八分甚至完全炸开,远远的看像一朵盛开的白花,煞是好看,但这时候棉花的枯叶很容易飘到花上,枯叶脆脆的,就要花很多功夫去择。通常情况下,清晨和傍晚的棉花最好摘,有露水。太阳出来后,叶子就很容易枯了。
家里已经堆了一些棉花了,前些日子她生病,怕传染,就没出来帮忙。但爸妈每晚剥棉花可是忙到很晚的。这几天爸妈早出晚归的,估计是前段时间落下的活太多了。这棉花,一炸开就要趁早摘回来,一是怕人偷,二是怕下雨。雨一下,棉花打湿了,再晒干时就带了层乌乌的颜色。粮站收棉花是有等级的,越白净水分越干,等级越高,越能卖上好价钱。
想必爸妈一时也不会太早回来。要去地里找他们吗?家里的几块农田,她大致还记得地方,但父母在哪一块地摘棉花就不清楚了。
她想了想,还是不去地里找他们,先把饭做好,他们回来就能吃了。
中午的饭菜是吃光了的,厨房也没什么菜了。还是先去菜地里摘菜回来做饭。她前世小的时候也是常做饭的,虽然做的没啥味道,但对于晚归饿了的人来说,哪还管好吃不好吃,有的吃就不错了。后来长大了,做的菜有模有样了,却没做过一顿饭给父母吃。有时候想想也挺内疚的。但是,过年回去就那么多天,父母像祖宗一样供着,想去洗个碗也不让。到做饭的时间,父母又早早进了厨房,想插手都没地方去。于是,一边内疚,一边又理所当然的享受父母的照顾。
菜园子离家有两百米的路程。两边分别是二伯和陈威家的地。几家菜地里种的菜都差不多,偶尔有自家菜园没种的,和旁边两户打个招呼,摘一些回去吃也没多大关系。
一进菜园子,入眼的就是一窝葱。这种葱是小葱,小小的,不像超市里卖的那么大,很香。再往里是黄瓜,茄子,豆角,辣椒,西红柿,香瓜,玉米,甘蔗。这段时间天气好,正是蔬菜大量成熟的时期。她摘了一把豆角,二十来个嫩点的辣椒,三根黄瓜。西红柿有好几个红了,有个大些的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还有几个被叶子遮挡住的烂掉了,好可惜。她把剩下的红的都摘了,碰巧捡了个蛋,正好回去弄个西红柿蛋花汤。
菜园子不远处她家还有一块地的,只有几分地,在陈威家的地的另一边。分完地的时候,爸妈似乎和陈威家商量了相互换下地,但他们好像没同意。因比较分散,面积比较小,这块地没有拿来种棉花,经常是种些芝麻,豌豆,黄豆,花生之类的。她回去的时候,留意了下,现在种的是黄豆。她下了地,拨开了一颗豆荚,豆子还是青的;豆荚偏黄的,豆子就黄了。
青豆在城市里一碗好菜啊,但家里人很少吃这种,一般都是等青豆黄了,才收割。黄豆晒干后,卖出去也才1块多,远远比不上青豆的价格。豆的吃法很多,黄豆可以打豆浆,青豆可以炒菜吃,还可以做盐水毛豆。这些加工后卖出的价格远远高于直接卖黄豆的价格。以前她一直感叹家乡的人不会吃不会做生意,虽饿不死,但也发不了财。可惜等她注意到这些门路时,早已遍地开花了。
咦,等等?这算不算一条发财路呢?这时候的大街上,的确是看不到卖这些了。她心跳有些加速,这些虽不是发大财的门路,但能挣点算点。积少成多,不就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