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梦(1)》鲁仲宇

14、壮志凌云

　　送走了姬昌怡，姬荣华吹了灯，躺到床铺上，于黑暗之中，开始构想着自己的前程与华夏的命运。
　　首先，姬荣华想到的是：“两把菜刀起家”，太玄。哪家没有一两把菜刀呢，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某某凭了两把菜刀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大都是利用别人的力使力。在利用别人的力使力这方面，刘邦和朱元璋都是典型。他们都是历史上极负盛名的开国皇帝，但他们都是布衣出身，不像周武王有父辈引导，也不像周武王自备一定的武功，要不是凭了利用别人的力使力这一智慧，就决不能够成就事业。“贺胡子于20岁时两把菜刀起家”，他为什么不在我姬荣华这个年龄之时持两把菜刀起家呢，道理就在于他没有想到或者说不知道利用别人的力使力，只能待到自己成人力稳时期行事。
　　随后，姬荣华想象着他见到了老乡林司令和林司令的队伍。这是为穷人的队伍，当然穿的衣裳的料子没有姬昌怡的好，但样子是一样的，爽利得很，没有日本鬼子的衣裳样子丑。都是做庄稼的出身，身体都结实，黑皮黑塔的，一身狠劲。大都没读几多书，好多人没读书。林司令据说姬荣华读完了“高小”，就称姬荣华是“秀才”，就说提一个问题考考你：你为什么不就近当国军却老远跑这里来当镰刀锤子军呢？姬荣华回答说国军维护的是富人利益，也就是维护的是人世的不公平不合理，镰刀锤子军是为穷人打天下，实现普天之下人人平等而和睦相处，实现人尽其力，地尽其利，从而，我华夏得以繁荣富强。举个例子说吧：我五门姬祖上传下的有着几千亩面积的长丹湖，目前被八家富人霸着在。湖的出产，本来可以养活几百上千平民百姓，却只有八家受益，八家只能够利用湖的出产的极小部份，其余的白白浪费了，是鱼可以让它逃跑，是藕、是菱角、藳笋、藳巴、莲籽和鸡头米可以让它烂掉，唯独不可以让大家享用。大家要从八家那里夺回自己对湖拥有的权利却是不能，甚至连在湖沿垦荒种粮食都不能。因为，有国军维护着这种不公平不合理现象。如果镰刀锤子军铲除了这种不公平不合理现象，这一方天地也就必然实现繁荣富强；铲除了天下所有的不公平不合理现象，整个人类也就实现了繁荣富强。我姬荣华之“荣华”本义是“生为‘繁荣富强我华夏’而生，死为‘繁荣富强我华夏’而死，终生决不图个人的显达”。我华夏繁荣富强了，就必然对全世界范围的繁荣富强起促进作用。因此，我不当国军，只当镰刀锤子军。林司令听过姬荣华的回答后，微微一笑，很简单地说：“不错。”随之，安排姬荣华当他的勤务兵。姬荣华多报四五岁年龄，而冒充“大人”，说：“我姬荣华已经20岁，你不能还将我当小孩子打发，而要我当服侍人的勤务兵！”林司令只是笑笑。姬荣华还是免不了当勤务兵。当然，自古以来都是“军令如山”、“军前无戏言”。不过，不多日，林司令升姬荣华为警卫连长，为临阵杀敌的团长，给一千人带着。一千人是几多人呢？走起路来，前头望不到后头；与敌对阵，是人山人海。这些人都是神箭手，都会放飞刀与抛套马索，会使杨家将的枪法，勇敢异常，威力空前，大有排山倒海之势，锐不可当，只看到日本鬼子一排排地倒下去。退得快的没死的日本鬼子就将姬荣华和陈少敏比，说一样狠得很，就约程司令合伙打姬荣华。程司令的部队也就从老远的江南跑到江北的黄河边上，打姬荣华。黄河当然远，老辈人说“人不到黄河不死心”就是黄河远的意思。黄河的水当然黄，不清，不然，么样叫“黄河”呢？老辈人说“跳进黄河洗不清”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姬荣华的队伍就如书上所说“以逸待劳”，就候在黄河边的黄水中。等到程司令的人老远跑去，累得不能了，要下河洗澡休息的时候，姬荣华的人就趁机把程司令的人杀了；几乎杀绝了，只留了姬昌怡和程司令。姬昌怡是兄弟，程司令是升姬昌怡当官的恩人，这两个人当然不能杀。姬昌怡发脾气说：“你这不是中国人打中国人了吗？”姬荣华说：“是你们不愿与我论‘炎黄子孙’，铁了心要与我为敌，找上门送死，能怪我吗？再说，刘邦和朱元璋可以靠打本中国的敌人当上皇帝，我就不可以靠打本中国的敌人争取当总统么！”姬昌怡无言以对，只好求姬荣华收他当警卫连长。这个大仗打胜后，当然要论功行赏，历史惯例嘛，姬荣华就升了一级，升为“团长之上的长官”即“司令”。象林司令一样被升为司令了，命运就彻底变了。司令穿的衣裳当然比戏台上的穿红袍戴乌纱帽的状元的好。状元之上还有丞相，过丞相才到皇帝。司令之上就是总统兼任总司令，总统就是皇帝，司令与皇帝之间不隔丞相，当然司令就强过状元，吃穿用都强过状元。状元娶皇帝的女儿做老婆，司令更是用总统皇帝的女儿做老婆。到那个时候，穿着世上少有的好衣裳，牵着世上少有的俏女人，回来走走，所谓“锦衣还乡”嘛。四乡八里的人都跑来恭贺。未曾谋面的姬甫生露了面，他先是自我介绍，然后说姬荣华不当图个人显达；早已杳无音信的赵先生也露了面，他紧接着姬甫生的话尾子说终身不得自私自利。为弟为学生者申辩说这是社会论功行赏，并非本人刻意图之。张亮带了好多砌匠来做屋，张虎也跟着张亮一起上了墙。青砖瓦屋，一进七栋。本来想盖一进九栋，老辈人说只皇帝住的才能盖一进九栋的屋。能不能盖一进八栋呢？你不盖，人家盖了，不就显出人家狠过你？没听说能逢双的，就盖七栋吧，等到人家盖八栋我随后加一栋不就拉平了…… 末后，进入梦乡，当上了总统，总统的穿戴与团长与昌怡的没有两样，只衣裳的料子要好许多，是龙袍的料子。总统兼任总司令，总司令就是往日的“元帅”，穆桂英挂帅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穆桂英出任总司令，总统兼任总司令就是总统皇帝兼任总司令元帅。总司令元帅会使杨家将的枪法才好，可总司令元帅姬荣华于杨家将的枪法方面缺少造化，玩杨家将的枪玩不来，如贺胡子一样玩两把菜刀还可以将就，但是用菜刀打仗不成体统。菜刀不正统，环顾左右都在笑。这是嘲笑，笑姬荣华总司令元帅是冒牌货，那么，总司令元帅就当不下去了。因此，姬荣华猛然惊醒了。虽然醒了梦，姬荣华还是决定去当兵，他认为：只有当兵，才能充分发挥青年人的作用，才能具体地保家卫国，才能具体地遏制侵略从而促成世界和眭与平稳。末了，他固执地想：梦中只是昭示总司令元帅当不下去了，没有说总统皇帝当不下去了，实际上是启发我姬荣华有朝一日当上至高无上的总统皇帝莫兼任总司令元帅职务招惹麻烦……
　　再日，姬荣华开始为“从军”行动做准备工作：他将收回的田地，依原租给了别人；没吃完的粮食，没烧尽的柴草，都换成了钱。最后，他钉了后门，锁了前门，牵了牛，去姐家告辞，将牛给姐姐管与用。
　　姬荣华知道姐姐姬云香不会放他去当兵，更不会准他去廉刀锤子党那里当镰刀锤子军，他也就像哄别人一样哄姐姐：“出去转转，想找个挣钱的事情做做。”
　　云香了解到弟弟已经将其他家事处理完毕，知弟弟去意已定，便不相留，答应将牛代管好，说：“‘一年易富江湖客，十年难富庄稼人’，趁成家之前无牵无挂出去闯荡一下也好！”预祝弟弟有大的成就。当即设下四碟八碗如鸡块干鱼花生仁，蛋黄千张和木耳汤之类为弟弟饯行。
　　一番离别语感慨辞姐弟互为交流后，姬荣华终究上了路。路线早有粗杠杠：从县城过长江到黄州，去林家大塆问清楚林司令的部队到底在哪里，路该么样走。
　　第二日天黑时分，姬荣华到达了林家大塆。
　　还在路上的时候，他打听到这里也是“国统区”，有关廉刀锤子党的事，还是不能公开说的，所以，他虽然投宿于一个叫作林青的贫民家里，起初也没实说是找林司令的，但他不能不了解线索，要不，何必跑到林家大塆来呢？
　　饭后，他同贫民林青拉家常：“你们这塆下风水好啊，出了个林司令！”
　　“这是不能说的！”主家林青沉着脸说。
　　一句话给封了门。
　　“你是做么什的呢？”林青有些不安地问。
　　姬荣华想：干脆实说了吧，要不，么样能得到人家的实话呢？略微犹豫后，姬荣华低声地说：“我是想投靠林司令，特来贵府探问他眼下在哪里，谨请先生不吝赐教！”
　　“我根本不知他们的事情。”林青平静地说。“倒是见过不少奸细！”
　　（其实，林司令此时正在苏联疗养。这事虽是军事机密，但他的林家亲人还是清楚的。）
　　“我不懂先生才说的话。”姬荣华小声地说。“只是问个路，何以论忠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