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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壮志未酬(1) ...

  •   林青不再答理姬荣华关于“忠奸”的质疑,一脸平静地出了门。不出10分钟,就有几个男人进了屋,林青指着其中一个中年人说:
      “这是我们甲的林洪甲长。甲里有什么事,与全甲人相干,我只能将你交给甲长!”
      甲长林洪说:“我们不为难你,请你跟我们走!”
      姬荣华带上行李,跟了这伙人走,进了一栋青砖瓦屋的大门。
      这儿不象住着人家,桌子椅子凳子是有的。这是什么处所呢?姬荣华寻思着。
      一会儿,来了一个年轻人。此人穿戴很讲究,不用问,这是富人家的少爷。
      “这是我们林保长。”林洪向姬荣华介绍道。
      林保长将姬荣华打量一番,说:
      “有什么话,明天说。今日,就这里过夜!”
      “不必多礼,我已经过了夜!”姬荣华说。(“过夜”的民意是“吃晚饭”。)
      林保长无声地一笑,对林洪甲长说:“将他的东西收起来,看好!”言毕,转身出了屋。
      林洪叫姬荣华跟着同林保长一起来的那个叫作林晓明的青年人走,随之,伸手提姬荣华的行李。
      “不用客气,我自家提!”姬荣华说。但是,行李还是脱了手,他便徒手跟着青年人林晓明走。
      林晓明开开一个房门,房内漆黑。
      “进吧!”林晓明站在门外边,对姬荣华说。
      姬荣华走了进去,随之,侧转身,问:“没有洋油灯吗?”
      回答姬荣华的是铁门关合的“哐啷”声。
      姬荣华在屋内摸索了两个回合,得到的印象是:这屋只牛栏大,无窗,无床,除地面有一捆稻草外,屋内什么都没有,因而,坐到稻草上,思索着:这不是坐牢吗…… 不。林洪甲长先头说了不为难我姬荣华。这不应该是坐牢! ……这种处境,不是“坐牢”,又是什么呢!……是坐牢,但不会是真正的“坐牢”,保长只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防人之口罢了。内骨子里,他当然与林司令他们是相通的。要是我村出了林司令这大的官而我当着国统区的保长在,我也会如此这般,假戏真做。毕竟只是个保长嘛,在林司令面前算不得什么嘛,谁敢不暗助林司令呢!……只是,一捆草容身,这太过分了,这是当讨米要饭的叫花子打发。据说,讨米要饭的到了天黑,就从人家的草堆上,扯下一捆稻草来垫睏……一捆草容身,不能说是“太过分了”。革命,既然以图繁荣富强我华夏为目标,就不当计较个人得失,更不当有享受心理。有享受心理就不可能成为革命战士,就有可能临阵脱逃,或者成为短命鬼。可不是这样吗,待到明天上战场了,你就会回想到这一捆草容身,原来是多么平稳的人生,能够一生一世都过这样的生活是多么幸福,从而,你的双脚,就会不知不觉地往后撤退,或者,于不集中注意力杀敌避招之时,反被敌一枪截了心窝,或是被敌一刀砍落了脑袋……
      ……今日,权且就算我姬荣华是讨米子,叫花子。有朝一日,我姬荣华当了大官,当了林司令和朱元璋那么大的官,要做的第一宗事,就是使天下所有的讨米子叫花子都从富户那里分到房屋和田地,安居乐业,不再过流浪生活;并且,使天下不再有卖儿卖女以救穷的事情发生,然后,渐进为我华夏的繁荣富强。六百年前的朱元璋,是放牛娃出身。他当上皇帝后,就没有给放牛娃们带来么什好处,这要不得,不得人心,所以,他的江山,被别个夺了,被替天行道、均贫富的李闯王夺了。
      李闯王的坟墓,离这处所不远。他也是穷人出身,好象也只读我姬荣华这多书……
      我姬荣华够得“半个秀才”,先生说的。
      先生真好,他也是穷,穷人 , ……没家没室的,不知哪里去了。他说革命的本意,是为使天下人都一样地过生活,不是穷的穷,富的富,不是象“家天下”的时代那样更换朝代成功了,当官的便只顾自家发财,不顾人民群众,革命以得民心得天下,以顺民意治天下……
      不一会儿,姬荣华蜷曲在稻草上,于深秋的蚊虫的“嗡嗡”声中,熟睡了。长时间的步行,够苦够疲倦了;毕竟是未满16岁的细伢,瞌睡大。
      姬荣华一整夜没做梦,醒来时,屋内仍黑,而屋外已有鸡啼、牛哞、狗吠和豆腐生意人的叫卖声了,料是又一天开始了。他若有所失,纳闷在这异地他乡,怎么一点儿梦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呢,人生之中,没有这弃农从军的事儿么?
      门开了。不见有人进屋,也没人说话。姬荣华起身,出了门,门边的小方椅上,有一碗焖苕,苕上有一巴煮苕叶。
      不远处,站着林晓明和一个有着保安穿戴的青年。林晓明望姬荣华粗声粗气地说:“吃了再说!”
      姬荣华也就顺从地端起碗来吃焖苕。没有筷子。苕可以赤手捏着吃,但作菜的煮苕叶就不能够赤手捏着吃,那么,只好放着,不吃。
      放下碗之后,林晓明走了拢来,他朝碗乜了一眼,然后,望姬荣华说道:
      “苕叶不吃,吃苕还留皮,可见你家还是富裕得可以的!”
      “不是不吃苕叶。”姬荣华申辩道:“没有筷子,么样吃呀?”
      “苕就不能当筷子用吗?手指头就不能抠东西吃么!你是没饿得。”林晓明愠怒中不免关顾地说。“都吃掉,中午不会有吃的。这里是一天两餐的规矩。”
      姬荣华再次顺从他人,而将苕皮苕叶吃光了。他想:人生第一次以手指作筷,应该也是人生之中唯一的一次以手指作筷。必须记住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既是耻辱,也是教育,更是催人奋进的一种原动力。
      再次放下碗之后,姬荣华就听到林晓明说:“跟我走!”
      姬荣华就跟了林晓明走,青年保安跟在姬荣华身后。这时,他们的前面,也有着三位一体的组合,不过,走在中间的,不是如姬荣华一样的青年人,而是一头肥猪,这肥猪被绳索套着脖子,受前头的人牵引,它死活不愿跟了走,也不在乎后头的人的拳打脚踢,只拚命往侧边窜,要往岔路跑。“不要问肥猪为什么不跟着走,姬荣华这时应当得到启发,而拔腿就往侧边岔开的小路跑。”这是姬荣华的想法,但不是当时的想法,而是后来的想法。他没有跑,在经过肥猪身边时,居然帮别人朝肥猪的屁股踹了一脚。几天之后,也就是于失尽家财之后,他回想到了这宗事情,从而,为自己于踹猪一脚之事表现出的麻木不仁而痛心疾首,为自己没有向肥猪学习而后悔不已。
      到了一栋石狮守大门的青砖瓦屋的大门口。门内的一名中年保安走了过来,对林晓明说:
      还没有来,就站在这里等候吧!
      还要候几长工夫呀?
      你问我,我问谁呢?专事守大门的保安说完,转身回门内去。
      一个钟头后,守大门的保安又露面,这回是招手,姬荣华三人得以进屋。
      一般的屋的构造是进了大门就是堂屋亦即客厅,天上大都没有铺楼板,而眼前这个屋的构造是进了大门就是木质的固定式屏风,过了屏风就是天井,过了天井有着四个大大的顶着担梁的柱子,过了顶梁柱才是堂屋,堂屋的天上铺了清了缝的做了红漆的杉木楼板。
      堂屋上首摆着条桌在,桌后坐着一个中年大胖子,侧壁也设了条桌,桌后坐着保长。堂中设了矮而小的方凳,姬荣华被示意坐到方凳上;面向着大胖子。
      姬荣华回味着:这与戏台上的“过堂”差不多,大概这是乡政府而胖子是乡长。
      胖官朝姬荣华注视了片刻,然后,板着脸说:“出路,在于你自己老实不老实,放明白点儿!”
      “我是老实的庄稼人。”姬荣华说。
      胖官朝保长望了望,保长便望向姬荣华,一脸严肃地审案了——
      “叫什么?”“姓姬,小名一犁;字荣华!”“多大年龄?”“十五岁另五个月。”“文化程度?”“‘高小’毕业。”“有什么亲人?”“有出嫁多年的姐姐姬云香,姐夫张亮。再无别人。”“有什么财产?”“三间屋两斗田一斗地一背水牛外加一片祖坟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从家中来,到不清楚的处所去。”“去做什么?”“去,去——”“老实说!”“去投靠林司令当镰刀锤子军。”“为什么要当镰刀锤子军?”“镰刀锤子军跟我有缘分,镰刀锤子军是为穷人的,是打日本鬼子的,我也为穷人打日本鬼子去!”“别的打算呢?”“除了打日本鬼子,还想像林司令一样当大官!”“还有呢?”“没有了。”“还有呢?”“想当总统,通过当总统来使我华夏繁荣富强”。 “还有呢?”“没有了。” “还有呢?”“真没有了。” “国军呢?”“没有。”“什么‘没有’,老实说!”(本来,国军和镰刀锤子军以及日本鬼子,这三者,是战场主体,都应该有所考虑。)“真、真没有。”姬荣华高声地强调着说,略停,补充道:“我细哥姬昌怡,在国军的程部,给程司令当警卫连长。我肯定不会起心打国军!”“你才说亲人只一个‘姐’,怎样又冒出一个‘细哥’来?”“是房头上的。”
      沉静片刻后,保长身边的书记员将记录递给保长,保长看过之后,递给胖官,胖官看过之后,说:“叫他将住址写上,画押候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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