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罗马基情史）》琴瑟如寐

4、诀别1

　　随后几天，他静待军中，一条一条的好消息接踵而来。先是安东尼与女王互生嫌隙，已有多日不曾说话，甚至没有见面。俩人从形同路人开始变成仇人。
　　然后，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自杀的消息终于传来。
　　“自尽？”屋大维手指缓缓敲打着桌上的羊皮地图，慢条斯理地问，“我们的埃及总督安东尼信了吗？”
　　情报官躬身回答：“安东尼已经收到克里奥帕特拉的遗书了，据说悲痛欲绝。”
　　屋大维冷笑一声：“那个老太婆现在在哪里？”
　　“她躲在自己的豪华墓室里。”
　　“啊，”屋大维以咏叹的口气夸张地叹息一声，“既然我们美丽的埃及王后一时不能如愿死去，我们帮她一把如何？”
　　身侧的罗马将士立刻手持长剑，躬身等待命令。
　　“传令下去，秘密封锁女王墓穴，堵死所有出口，不得任何人出入，违者，”屋大维勾起嘴角，“杀无赦。”
　　我的女王，就如您所愿，让您永远留在您的地下皇宫吧。
　　“还有，大人。”情报官继续说道，“我们在元老院的行动一切顺利。暗中联系的长老都愿意站在我们一边，并且，他们提议，征战埃及胜利后，授予您‘奥古斯都’称号。”
　　周围将士纷纷道贺。
　　奥古斯都，至尊至圣。从此罗马，便是他一个人的罗马。
　　恺撒都没有的荣耀啊，落在了他屋大维的手中。
　　他抚掌微笑，心情终于稍霁，无论是权力，还是人心，一切都按照着既定的轨道在行走。
　　遥远的曾经，是谁在说，独占罗马和他，世界上哪有这样俩全的好事。
　　但是，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他屋大维，所得不到的？
　　罗马和安东尼，他是都要定了。
　　几天过后，屋大维终于按捺不住。由于墓穴中的丰富储藏，鬼知道那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憋死在里面。这几天又是心神不宁，他决定要去见安东尼。
　　亚历山大城寂静荒凉，简直像座鬼城。他直奔安东尼府邸，竟然无人阻拦，一路顺畅。
　　整个府邸如同亚历山大城一样，空空荡荡。
　　他搜遍整个府邸，安东尼不在。
　　但屋大维并不着急。他好整以暇地走进卧房，打算在这里等待安东尼。
　　有来自东方的檀香缓缓烧着，淡淡雅雅，舒缓适意。
　　安东尼还是这样懂得享受。
　　屋大维莞尔一笑，目光忽然被桌上的纸张吸引过去。
　　莎草纸上赫然画着一个女孩。
　　轮廓并不清晰，在影影绰绰的模糊中，女孩很灿烂地笑着，无忧无虑，就像一缕阳光。
　　屋大维见那画上并不是埃及女王，心情稍稍缓和一点。但那女孩实在是眼熟，安东尼在苦思冥想之下，猛然忆起，她正是自己的妻子，安东尼的女儿。
　　回忆潮水般涌来。
　　克劳迪娅怨恨绝望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
　　屋大维将那画揉成一团，狠狠地塞入旁边的香炉中。
　　香炉亦是来自东方，是千金难求的精美瓷器。里面缓缓燃着的檀香点燃了纸张，莎草纸瞬间烧了起来。
　　屋大维喘着粗气。
　　他的妻子自从察觉了他隐秘的感情，就暴怒异常，无法理喻。最后甚至带兵叛乱，妄想杀了他。呵，他怎么会让那女人如愿？
　　在安东尼匆匆赶来前，他就把克劳迪娅逼死了。
　　安东尼没有见到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
　　但屋大维从不后悔，他理直气壮。
　　更重要的是，克劳迪娅之死，把躲在埃及的安东尼逼了出来。最后他们在布隆迪西乌姆相会，在自己曲意讨好之下，两人终于冰释前嫌。
　　或许只是屋大维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冰释前嫌。
　　但那时，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安东尼了，他很想他，快想疯了……
　　他讨好着安东尼，把自己的姐姐嫁给他，把所有的东方行省都割给他管辖……
　　但是都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
　　安东尼被那个埃及女人迷惑得丧失了心智！
　　他抛下了罗马，抛下了新婚的妻子，甚至抛下了自己，又跑回了埃及，日日跟着那个一大把年纪的埃及女人，寻欢作乐……
　　屋大维红着眼，看着那莎草纸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桌上还有一叠莎草纸。
　　屋大维一张一张地翻过去，都是空白……直到，最后一张。
　　上面画的是夜晚。屋大维知道。
　　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属于罗马的宁静的夜晚。
　　在一片影影绰绰中有一个雕像。
　　那是罗马广场上的玛息阿雕像。
　　够了，看到这里已经够了。
　　那时候，他们杀回罗马，诛杀了反对派的议员，将罗马的最高权力纳入自己掌中。
　　铁腕的手段，把混乱的罗马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他们就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夜晚，手牵着手，来到了罗马广场。深夜中的广场，寂静无人。他们在玛息阿雕像下相拥，接吻，像所有的恋人一样。
　　他甚至偷偷拿出了一枚戒指，戴在了安东尼的无名指上。
　　那时他像所有十九岁的少年一样，忐忑地，惴惴不安地看着安东尼。
　　安东尼只是看着他笑，他说，来日，自己一定补一个戒指给他。
　　但他终究没有等到那枚戒指，等到的，只有两人的渐行渐远。
　　屋大维垂着眼，忽然之间笑了一下，仿佛顿悟，又仿佛自嘲。
　　安东尼心最软，回到罗马后，自己好好哄哄他，就算心结还在，总还能在一起吧。
　　最不济……最不济自己辞了执政官的职位，带着安东尼，离开罗马，去想去的地方。
　　安东尼抚摸着那张画。
　　画里的玛息阿雕像下，有两个人影，相拥着。
　　屋大维微微地笑了。
　　但他忽然发现纸张边缘上有一滴鲜血，很小很暗，微不可察。安东尼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他放下画纸，开始四处观察。
　　地上有细碎的血滴，蜿蜒进罗幔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