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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情绪分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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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翘班。
林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看着脚尖走路,横穿马路,已经记不得被呼啸而过的车子里探出的人头骂了多少次,却恍若未闻,游神似的,直到一辆呼啸而过的大货车差点撞上她,里面的大叔似乎心情很不好,停车打开车门,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林纱低着头,始终没有说话。末了,那人骂的也累,看她不语,顿时没了兴致,推了她一把,“我靠!死丫头你怎么回事!聋了哑了?!!”
被那人推得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林纱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出那几个字:“滚远点,不要烦我。”
那人一惊,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孩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瞪大了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林纱趁着他发呆时却已经走开。有些微微的晕眩,放慢了脚步,刚才那样的话,就这么莫名的蹦出来,像是出于本能,可是,她平日里性子温吞,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包括刚才对江起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根本是另一个人,自己都不认识的另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会议室有那种反应,只是心里像住了个小人,告诉她要这样做。
在车流巨大的十字路口,她蹲了下来,抱住了膝盖,将头埋着,就像躲避的鸵鸟般。她想,自己就应该是那样的动物,畏惧,只懂得自我保全,没有骨气与尊严。可最关键的是,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纱?”熟悉的温和声音响起的时候,林纱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抬头,望见聂未泽。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是白色的高领羊绒衫,面带一贯温柔的微笑,向她伸出手,正如多年之前,那样小小的男孩,拉起跌倒的她,说“小纱不哭”。
只是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入他的怀抱。
聂未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少顷,抚上了她削瘦的脊背,安抚地拍了拍她,声音里是糯糯的笑意:“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她的泪落到他的大衣上,很快沾湿了一角。林纱的哭泣很平稳,只是默默落泪,几乎没有声响,她这样,其实是很累,但是,她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那样平和的状态,平和的累着。
跟着聂未泽回家,其实并不是她愿意的,然而她有太多的话,无法对着别人说出,她不想,以这个样子回家让爷爷奶奶担心,虽然她知道,那件事爷爷奶奶一定已经得知了。聂未泽打开门,让她进去。这是标准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一卫,精装修,不是很大,却是很干净的色调,整整齐齐,和大多数的男性住所都不一样,不过聂未泽从小就是爱干净的人,有轻微的洁癖,自然会打扫好。
她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眼睛还是红红的,眼神却始终在沙发上的一个靠枕上。聂未泽见状,将那靠枕给她,点了点她的眉心,“小纱,你要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林纱抱着那抱枕,心情明显平复了许多,安全感也多了,在聂未泽的感染下,自然地开始放松,“你……做饭?”如果她没记错,聂未泽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众人眼中的天才少年,唯有一样事情不行,就是做饭,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他都连碰都碰不了,好像……是这样吧……
听到这话,聂未泽有些哭笑不得:“喂,这么多年来,我好歹有些进步吧?”她的技艺已经很好的时候,可是有教过他,虽然他那时很笨拙,但是……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他明明有好好努力,踏实的努力,努力做出……她能做出的味道……
林纱意外地没和他顶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一顿饭吃下来,聂未泽给了她太多的惊喜,都是她最爱吃的菜,青椒牛肉,鱼香肉丝,糖醋小排……可是那些诱人的菜面前,她却没有动作,始终是默默扒着饭。
“不相信我的厨艺?”聂未泽捏了捏她的脸,有些苦恼的表情,“我觉得你应该试试。”又换做一本正经的面孔。
林纱扒饭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嘴里塞满了饭,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我没有胃口。”
“这个青椒牛肉,是当时你教我的,你学了两个月才学好,我可是吃了两个月的失败品,不吃你就生气……糖醋小排是你的拿手菜,可你买小排的时候总不懂挑品质优良的,有一次我们还为此进了医院,你还记得吗?对了,还有这个鱼香肉丝,你……”
“对不起,我都忘了。”林纱忽然说出这句话,聂未泽的笑容停滞在脸上,看着她的眼神满是迷茫,“怎么会?”他握住她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
林纱浅笑,那笑容有些惨淡,她的目光仍然是寡淡游离,“自从那件事后,我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因为我找过心理医生,做过催眠,为了消除事件阴影,可能是副作用吧。”爷爷奶奶和周围很多人都说,她不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有些记忆出现了混乱,好像有两个自己在拉扯着思维向不同的方向,“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像人格分裂一样。”她自然而然地告诉了聂未泽今天的事情,话语平静。
说出来之后,觉得心中那块压着的巨石好像没有了一样,舒服多了。爷爷奶奶都瞒着外界自己在那事件中受的心灵的创伤,那次雪山之行,她是三人中的幸存者,但是幸还是不幸,她已经开始疑惑。对姐姐的记忆,模糊不清,浅薄到忘了她是怎样一个人,她的面容,她说话的声音……
“是创伤后遗症。”林纱看聂未泽的手颤抖的更厉害,凝视他的眼眸,笑开,“没事,就是偶尔神经质了些,就像今天,不知怎么了。”
聂未泽脸上流露出的那种可以称之为心疼的表情那样明显,他搂过她的脑袋,贴在他温暖的毛衣上:“你不是这样的。”他的睫毛不经意的湿润,她却不知道,只还是“咯咯”的笑,“未微的男朋友来找过我,想让我说出真相,可是,真的没有真相。”
她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揉了揉眼睛,笑的明媚:“我只要一想到那件事,就很痛。”虽然,她已经几乎要忘记了姐姐,但是,那种疼痛那样真实,只要有人一刺激,就会面临精神崩溃。如果那个人知道了她这些年接受的断断续续的治疗,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她。她连聂未微是
谁都近乎遗忘了,无法再揭那块疮疤。“我真的,不知道了。”
聂未泽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微微一紧,随即松开:“我知道了。”温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