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
-
林家，书房，晚21点。
“刚才纱纱打电话回来，她在朋友家住一晚，让我们不用担心。”林老爷子推开书房的门，对里面坐着的江起说，“阿起，那件事，委屈你了，你也知道，纱纱她……”林老爷子顿顿，微微叹了口气。
江起的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唇角扬起：“没事的，不关林纱的事，她只是实话实说。”
林老爷子从小看着江起长大，知道他一直是个有主见不会冲动的人，虽然有时的行为出人意料，但心里有底，哪里会是真的擅作主张去动那个手术，然而自己的孙女在那件事后，确实有很多不一样，他无法理解，却也无法呵责，所以，对江起的，只有抱歉，当时接到电话时就想着一定要帮这孩子把这事压下来，没想江起毫不在意，倒是先来找他告诉他林纱情绪不好，有些担心。
连自己都心存疑虑，而江起，却是那般坚定。
江起停职是免不了的，他也乐得清闲，等待上面处理下来还需要几天。这几天他频频地去福利院看小甜筒，孩子和以前比似乎长高了，也开朗了许多，这也算是这么多天唯一的一件好事。天很冷，寒风刮着，今天是二十九了，小年夜，江起戴着厚厚的黑色绒线帽，遮住了浓眉，而灰色的围巾将脸捂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露着，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提着一大袋东西，走过来时像企鹅一般摇晃。小甜筒看到这样的江起，不觉笑了起来，可爱的小虎牙露出来。
“喏，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噔噔噔！超帅吧！”江起将围巾取下来，从袋子中拿出一件棉袄硬生生往小甜筒身上套，“哇，帅翻了，这回你们院里的小姑娘肯定揪着你不放了！”江起贼贼笑着，大白牙露出来，眼睛弯成了新月。
小甜筒撇了撇嘴，嘀咕着“我本来就很受欢迎”，然而心里的预约却还是显在了脸上，拉着江起到温暖的室内，江起脱下厚厚的羽绒服，里面的浅色V领毛衣将身材衬托得愈发挺拔，伸了个懒腰，叫唤着“好暖和哟”。
“阿起哥哥，姐姐怎么最近都没有来看我，她很忙吗？”好不容易小甜筒主动问起一句，脸憋的红红的，江起半空中的手臂一顿，慢慢放下，抿了抿嘴，“嗯，姐姐有些事，说过阵子再来。”他说完，搂了搂小甜筒的脖子，捏捏他的脸蛋，“怎么了，小鬼，我来看你不好嘛？！”一脸不爽的样子。
“姐姐！”
“我说她不来吗，你这小鬼……”江起愤愤的话语还没说完，在目光触到推门而进的人时猛地刹车。他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林纱，穿着嫩黄色的长款大衣，羊绒短裙和长长的靴子，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面容明媚，就像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般。她的手被身边的男子紧紧地攥着，那男子长得很好看，英挺且器宇不凡。江起一直认为他、程央、许尧之长得还算可以的，特别是程央的精致男模面容，然而和眼前的男子比起来，却少了份成熟与睿智。那人看着林纱的眼神温柔，唇角带着浅笑，和林纱一起看着他。
一时之间，江起只觉尴尬。
林纱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退了一步，却更是和那男子靠得更近，那一步其实并不明显，但看在江起眼中，忽然就成了刺眼的一大步。他转身，摸了摸小甜筒的脑袋，自然地看向林纱，“你来了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说罢将小甜筒带到她的身边，“小鬼，你还真是说
曹操曹操就到，现在姐姐来了，高兴了吧。”微笑着和他告别。然后对着林纱和那男子点头示意。
江起走后，聂未泽明显感到手中林纱的手微微颤抖，温度冷了下来。眼前那孩子长相漂亮极了，望向林纱的眼神亮的灼眼，然而看向他时，却又能显得淡远疏离。林纱给孩子买的东西，他都有了，每当林纱拿出一件时，他都摇头，轻轻开口：“阿起哥哥都买给我了。”林纱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一日，是最不愉快的一日。
小年夜时候，她是一定要回家的，连着在聂未泽家住了几日，她也再不好意思住下去了，他送她回家后就离开了。林纱在家门口踌躇许久，才缓缓推开门。里面一派喜庆，标志性的红色盖满了整个屋子，许尧之、程央、郑安然、江起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而这天却都在，甚至还有一直十分忙碌的程央的父母，是陌生的脸庞，看着有些严肃，脸上却是带着微微的笑意。许老爷子第一个看见林纱进来，放下了与林老爷子的棋局，爽朗地笑着：“纱纱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怪冷的！”
然后在她眼里，似乎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目光放在她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由内到外。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许爷爷。”随后各家的大人都过来嘘寒问暖，让她更是感觉尴尬，一直害怕他们问起这两天的事情，好在他们的问题始终停留在“累不累”“等会的安排balabalabala”……让她着实松了口气。
林奶奶坐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眯眯地把小点心给她：“玩的还开心吗？”林纱有些心虚，她当时是翘班，后来觉得一直打不起精神，就干脆把年假休了，说朋友来了要带他玩两天。“还……可以……”人说谎的时候总是下意识逃避别人的目光，林纱这一躲太明显了，林奶奶不置可否的一笑，并没有死揪着不放。
“林纱，过来给你看我的新衣服！”郑安然在客厅的另一边嚷嚷，她今天穿的非常好看，平时都是刻板的黑白配，今天却换成了嫩粉的小棉袄，趁着白皙的脸庞愈加的娇嫩，像个孩子似的露出笑颜。她没有买衣服的癖好，但是却独独喜欢收集衣服，无论是男装女装，也因此看各类时装表演和时尚杂志成了兴趣，百忙也会抽空飞到世界各地去搜罗好东西。
林纱走了过去，接过她手上的那间棕色小羊皮外套，从内到外看了看：“挺好的。”
郑安然翻了个白眼，捋了捋自己的短发：“拜托，你就没有一点点其他的评价？”这副德行……漠不关心不是她郑安然往时的状态吗？郑安然用手肘撞了撞林纱，“那个……没事吧……”
林纱一愣，随即摇头。她当然没事，她会有什么事，现在的情况最多就是被医院的人背地里暗骂，再次被人群隔离，反正大不了回到起点，江起那么好的人缘，出了事自然都站在他那边，再说……她原本就是不该被相信的……其实在聂未泽家这两天，她想了很多，想自己到底为
什么要说出那些让江起、让医院难堪的话，可是，她不知道。
更有可能，是她根本不想让自己承认自己知道。知道，其实她是在害怕。
小年夜开始就能听到鞭炮、烟火的声响，城市内不许私自燃放烟花爆竹，市中心却是有专人在燃放，所有的人在用餐后都齐聚到了院落，看着满天的绚烂，热闹的声响，绽放笑容。许尧之的父母和程央的父母正在说着什么，林纱反正不懂大学教授和高官怎么有这么多共同话题，而且一年也见不了几面，不过相通之处就是都不是能和孩子们闹开的人。不像是林启深和林启宇般的擅长于开玩笑，这点似乎是林家男人的优点，至少，爸爸的幽默细胞也非常的够。
两位伯母从厨房端出些热茶来，给了许尧之一杯热腾腾的果汁，这算是特别待遇，原因是许尧之看起来并不开心。“失恋了吧。”郑安然见林纱有些疑惑，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摇摇头，“真傻。”
但也正是因为许尧之原先是那么傻气热闹的一个大孩子，才觉得他此刻独自坐在一边望着天空的样子有些落寞。
郑安然又抽风了，不知从哪里哪来一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嘴里塞得满满的，满不在乎的瞥了许尧之一眼，转向林纱：“少去同情他，这人自找的。”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很是郑安然的风格。“林纱，你真的很不对头。”看她很久都有些呆愣，郑安然的眉皱起，打量她，“不会真的在不好意思吧？没事的，江起又没有怪你！你说没有就没有嘛。”郑安然很是相信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央让你过去。”江起不知何时站到了郑安然的身边，朝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程央，郑安然努了努嘴，嘀咕一声“麻烦”，就扔下西瓜，撒着脚丫子过去了。
他们，看样子已经和好了，这样，真好。
林纱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意识到江起在自己身边。直到回过神，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淡淡微笑，温暖柔和，刹那，江起的脸仿佛和聂未泽的重叠在一起，分辨不清。
“这几天，我一直梦到姐姐。”她和他坐回了客厅的沙发里，隔着透明的玻璃门望着外面的人追逐着、笑着，忽然就放松了些许，“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的精神状况一出问题，我就会梦到她。”
“上次叶与谦的出现，可能把我刺激到了，做了很久的噩梦。”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变成了姐姐。”其实，大部分时间，她就是这么认为，李嫂说过小时候的她，那么活泼的一个孩子，但是她觉得，不是自己，陌生的让她害怕。她只记得和聂未泽在一起的自己，那段时光，有些幼稚的却只会在他面前那么开怀的自己。怎么可能是在所有人面前都这样呢……她不会怀疑李嫂的记忆，于是，只能怀疑她自己的。
“江起，我没有失忆，那场大祸，我的身体一点都没有受伤，只是很多记忆都混乱了。”有些伤口，像是永远无法愈合一般。
“那天对你的态度，会上说的话，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后悔。”因为她的本能驱使着她这么做，就像是被牢牢的禁锢住了，她只能那样去做，她的思维，她的一切，她所拥有的破碎如拼图的记忆支配着她。于是，她再也逃不出。
江起看着她的眼眸，她的眼睛有些黯淡，他知道她的视力差，很听话的没有戴隐形眼镜，他们坐的不是很近，她现在看不清自己的眸子，但是，他能看清她的。他曾经可以骗自己说林纱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没有听见，她那样对他，只是抱歉的心理，但是，现在，她在他面前向他袒露心扉，告诉他，她不后悔。
“林纱，打电话杜蒙西吧，可能，。”江起扶额，唇角的笑，微微凄凉。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3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