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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阿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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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彩,你知道咱们苗家织锦有几种吗?”
“知道,娘亲说过,咱们苗家织锦有挑织、机织、编织三种。挑织属宽锦,机织和编织为锦带。在别的寨子,织锦叫织花,只有咱们寨子,才叫织锦。”
刚满三岁的小阿彩说起织锦来头头是道,一向面恶的阿姑对着她可爱的圆脸也冷面不起来。她忍不住捏捏阿彩的小脸:“小阿彩真聪明。咱们苗锦啊有素锦,彩锦之分,纹样有点、线组成,图案多为喜庆、吉祥、长寿之意。但这是普通苗寨里姑娘们的一般活儿,叫织花。咱们锦寨,织的可是价值万金的锦,而你,”阿姑顿了顿:“阿姑会老,将来会拉不动织机,那个时候,为大祭司织锦的人就要变成你了。”
“娘亲不行吗?她织的花可漂亮了,阿姑你看。”阿彩比了比身上娘亲为她织的锦带。
阿姑叹口气:“你忘了,你娘亲身子差,就你身上这个锦带你娘亲都花了半个月才织好。其实你娘亲天份不错,只可惜啊……”
阿彩想到老是咳嗽的娘亲,抿了抿嘴。过了会,她仰起她的小脸:“要是阿彩帮娘亲织锦,娘亲会开心吗?”
“会,当然会。说不准,她一开心,什么病都没了。”
“那阿彩帮娘亲织锦,娘开心,阿彩就开心。”
四岁的阿彩,被梭子蜇了手,几颗血珠滴落在织了一般的锦上,阿彩因为手上的疼痛而哭,阿姑看到的却是上好的天蚕丝就这么被毁了。
阿姑盛怒,第一次打了阿彩的手心,一下一下,重得后来自己想想都后悔。
“阿姑坏人,阿姑大坏人。”阿彩把脸埋在她的娘亲,素云的怀里,死活不肯跟阿姑回织房。阿诺冲着阿姑横眉毛竖眼睛的,素云心疼地哄着织锦的女儿,抱歉地冲着阿姑笑。
五岁,阿彩被送去澹渊,临走前阿姑把自己连夜做好的小织机放到她怀里,阿彩眼泪汪汪地抱这阿姑说:“阿姑,阿彩会想你的,跟想娘亲一样想。”
“阿姑!阿姑!你在哪?阿彩回来了,阿彩不做侍月女巫,阿彩一辈子都跟着学织锦!阿姑你在哪?”
六岁,阿彩回到了锦寨。
九岁,她要远嫁。
“阿姑,阿彩要走了。”忧愁过早爬上了这个年幼女孩的脸庞:“真想一辈子都跟着阿姑织锦啊……那副青鸟图,您帮我交给大祭司哥哥,好么?替阿彩告诉他,阿彩不好,答应他要帮一辈子织锦的,阿彩食言了。阿彩不好,罚阿彩以后做大胖子。”
“阿姑,你都不出来看阿彩一眼吗?”阿彩又哭了。这孩子,水做的一般,动不动就哭。
“阿姑,阿彩走了,你要保重啊……”
不久,噩耗传来,阿姑的织房整整三天,织机的声音一刻不休。
而七年后的现在——
阿彩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在帘子的背后,不再像从前一般掀开帘子就喊:“阿姑,我回来了。你都不知道,阿彩可想你了……”
她默默地在帘子后,眼神懵懂,一言不发。
阿姑想着,悲从中来。她转头看向窗外的青山绿水。
物似,百年不变。
人非,七年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