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棉》落木唯萧

25、一场病，一场梦4

　　孩子到底烧得厉害，身子虚了。中午吃了东西又睡了过去。秦棉没事做，拿了本医院放在茶几上的杂志看了起来。接到骆晓的电话时，她又快要栽倒在沙发上了。
　　“晓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西藏。”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那里去了。”
　　“我遇到盛和了。”
　　“你们现在在一起？”
　　“没有，没有。就我一个人。再说他有女朋友了。”有风声不断的灌进来，呼呼的响，秦棉听闻盛和已经有了新的恋情，不免觉得有些遗憾，“阿棉。我一时气不过，我就说我结婚了。”
　　“你。。。这些话你怎么就能随便说呢？他信了？”
　　“信吧！我也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秦棉原本想说些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又下去了。那些话骆晓一个做女性文章编辑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一切总得自己想开才行。
　　“再过几天吧，一样请了假，总得把年假用完吧！”
　　“那你自己在那边注意安全。”
　　“嗯。阿棉，我说完那句话我就后悔了。我只是气不过。凭什么，这么些年只有我放不下，他却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地向我介绍他的女朋友。”
　　“感情，强求不得。”秦棉已经将身子坐正，孩子睡觉喜欢蒙着头，她看过去只看得到头顶一片黑黑的头发。
　　“是呀，强求不得，所以我给自己这最后的放逐。回来，我就真的要重新开始了。”骆晓对着西藏这陌生的土地，对着自己最好的姐妹发出这最虔诚地告白，一阵阵打在心上，说一定会做到。可那时的她又怎会想到，这真真白字总抵不过内心一串爱他的火苗。虽小却到底能燎原。
　　挂了电话，秦棉歪在沙发上，彻底醒了。
　　感情的事情，她一直都不懂。
　　陆哲陶初遇贺子梅的时候，他们两个天天在一起，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秦棉每次见到都觉得他们这样真好。后来陆哲陶因为贺子梅毅然离家去了H市，两个人却开始争吵。秦棉不懂为什么原本可以这么开心在一起的两个人，最后竟能吵成那样。
　　骆晓和盛和初始，听骆晓口中讲诉，秦棉心中涌动过一些暖意，觉得真好。黑夜中行驶的火车，阳光下景色宜人的黄山，清溪边两个交叠的年轻身影。可转眼，骆晓就隐隐哭泣起来。秦棉一面递给骆晓纸巾，一面不懂这么多美好的记忆怎么也停不住那些分开的念头。
　　秦棉遇到梁辰前不知道什么是爱恋，秦棉遇到梁辰后不知道什么是相恋。

　　在辰梁把事做完已经晚上9点多了。杨烟烟这几天玩失踪，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走出办公室时，整个事务所就隔壁萧正凡的办公室亮着灯。梁辰敲门进去。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萧正凡原本在绘图板前认真地画着图纸。梁辰已经转身要走了，后面又有声音传来，“我听烟烟说你最近遇到点事，没事吧？”
　　“没事，是好事。”
　　“那就好。”
　　“回头忙过这段了，找个时间一起喝酒吧！”

　　梁辰走进病房的时候，秦棉和孩子都睡着了。秦棉躺在病床上，穿着衣服。孩子窝在她的身边，两只小手全都缠在她的身上，几乎看不到整个脸。梁辰张望了好几眼也只看到孩子的头顶。
　　整个医院因为过了探病时间而显得格外的安静，梁辰坐在沙发上几乎都能听到孩子略重些的呼吸声，隐约还有隔着街的汽车鸣笛声和外面走廊中偶尔有人走过的脚步声。
　　孩子，家庭，温馨，完整。他在美国头破血流想要追求的东西，在这里轻易的就得到了。
　　王敏一次次许诺，一次次反悔，他就一次次失望。最后，与其说是王敏背叛离开了他，倒不如说是双方都厌倦了供需不等的危险关系。王敏要的刺激他给不起，他要的家庭王敏不想给。他坐在公寓的椅子上看着王敏将一袋袋自己的东西搬上其他男人的车，然后冷静的失望，冷静的关门，冷静的哭泣。他年少所有的风华义气以及冲动莽撞也就随着那一个女人的离开消失了。
　　“什么时候来的？”
　　梁辰原本立在窗边想着那些年种种。秦棉走路轻，立在他的身旁时才发现。
　　“没多久。孩子好些没？”
　　“嗯。烧退了。明天再挂些水就可以出院了。”秦棉睡得浅，梁辰起身踱步到窗前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慢慢起身，半靠在病床上看了好一会那个发呆的男人，想他在想什么。
　　两人立在窗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都没有再说话。

　　梁辰慢慢转身对秦棉立着的方向说：
　　“秦棉，我们结婚吧！”
　　很久，病房中只有孩子因为鼻子不通而有些重的呼吸声回荡着。秦棉掂了掂因为站的时间长了有些麻木的脚跟，说：
　　“梁辰，我不是不知好歹，只是你又何必。”
　　“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梁辰倒也不恼，好像料到秦棉会这般回答。
　　“我是认真的。”门轻轻的关上，这一句话轻轻的飘荡在病房里。

　　杨烟烟在西山见到孩子后问过梁辰一个问题，“哥，你会不会和孩子的妈妈结婚？”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或许吧！”
　　“也好，那天你喝醉酒说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我还着急的不行。反正和谁不是过，再说她帮你生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你们在一起成为一家人，也挺好的。孩子也不用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了。”
　　“烟烟，我没有觉得和谁不是过。结婚不是随便的事”

　　后来，和她们一起吃早饭。他送孩子去上学，她自己搭车去上班。那时，每天早上，他早早的起床，买各种不同的早点赶过去，在路上就想要是以后一直这样也不错。
　　孩子生病，她打电话给他，那晚看来电显示是她的名字，他没有考虑就接了起来。听筒中传来的却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然后，他开车赶到，和医生打架，孩子住进病房。她总是退在人群的最后面，带着一脸担忧望着孩子。
　　他从辰梁过来，路过护士站，听到护士们居然在猜测她的身份，私生女，小三，情人，妻子。这样的字眼一个个的掉进他的脑中，徘徊了那整一段走向病房的路程。
　　就在方才，和她一起并肩站在窗前。看这个城市并不喧嚣的夜色，那个念头突然响起，占据了整个思维的空间。然后他就那样说了出来。
　　我们结婚吧！

　　梁辰走的很快。门合上的时候，孩子翻了个身。一只手露出了被子。秦棉走过去替她盖好。转身走进了厕所。
　　厕所的门关上的时候，眼泪就已经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她方才那么镇定的说那些话，转身却再也抹不干净不断留下的泪水。一点点在指间流过。
　　他怎么可以说结婚。怎么可以，只是因为一个孩子。
　　那年班级聚餐，他带着王敏一起来。一群人笑着开玩笑，说以后他们结婚一定要讨杯喜酒喝。她坐在角落的地方，握着茶杯的手慢慢的松了又紧，经脉因为用力而分外的突出。王敏巧笑的歪在他的怀中。
　　“话说你们不会等梁辰毕业就结婚吧！那时候我们可没钱给你们包红包的。”
　　“看她的意思。”
　　“哦，梁辰，你这是在变相求婚吗？”一群人因为这一句话顿时兴奋起来，有女生斜睨了几眼王敏，有些不甘的说，“也就长得好看点。成绩听说不是很好，也不是什么大户出来的。怎么就能嫁给这么好的一个人呢。”那时，只是一句应对的话，嫁或娶总是还有着许多的变数。梁辰，秦棉及其他一些人心中却总是认为他们真的就要这样在一起一辈子了。
　　那边已经开始起哄两个人喝一杯交杯酒。秦棉握着茶杯，终于一饮而尽。
　　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后，他会对着她说：我们结婚吧！
　　厕所中有水流声依稀的传出。秦棉在洗手台前一遍遍的用水洗着脸。泪水混着清水一同留在她的脸上，冰凉滑腻。
　　梁辰，其实我更希望你和王敏结婚在一起。那是我遇见你之后花了你难以想象的痛楚接受的事实。而我只想继续在我的世界中，看着你。我一点都不想进入到你的世界中。用这样一个身份。
　　这些你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