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58、荷塘残叶

　　搬进东宫，除了涉林这样的大闲人之外，所有人都太忙了，尤其是东宫的妃子们，要做的事情太多，比如收拾东西，比如布置棋局，比如……迎接太子妃。
　　关于太子妃这样关乎国本的大事，涉林也只是偶尔听了一句，陛下终于亲手选择了彭国公的女儿杨恪为妃，其妹杨悦随嫁，这是皇族选妃可以选择的最高门第了。至于更高的，比如四个异姓王族，当初定下的规矩，就是不得与皇室联姻，不得互相联姻，就是为了制衡。国公府邸的小姐，确实稳稳的压住了两个侧妃一头，包括她妹妹进来，同样是要给侧妃名分的，这一下，太子宫的平衡全乱套了。
　　当然，涉林这样的身份还不知道，最令几个原有妃嫔惊恐的，是另一幅画像。

　　阮妃缓缓展开手中的画像，神色凝重，道：“姐姐看见了，这就是鲁国公的养女，过两日要送进宫来的。因是养女，出身不如杨小姐高贵，也比不得姐姐侯爵之女，但比之妹妹还更胜一筹，年龄不必说，二八的佳人，正是青春年少，虽然不比太子妃身份贵重，但也不可等闲。您瞧瞧是怎么一副花容月貌？”
　　童妃闲闲地接过画轴，混不在意。她与阮妃不同，一向是藏拙守愚的，而且也有这么做的资本。虽然和阮妃各有一个女儿，但是女儿和女儿大有不同，阮妃的女儿，是太子次女，而她的女儿，却是叶韵殿下。凭她的女儿，她就是一辈子见不到太子的面，也没人敢怠慢半点。所以她一向安心做她的活菩萨，是看淡风云起的。
　　对于阮妃的紧张，她心中是存着几分不屑的，直到她的目光在少女的如花容貌上一转。
　　咣铛一声，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玉件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童妃的声音嘶哑起来：“这是……鲁国公……”
　　阮妃道：“送上来的佳人，董子云。”对于童妃的惊惑，她带着几分恶意的快感，装啊，你怎么不装了？仗着女儿有地位，一向装着大善人，实际上躲在后面，稳稳地拿吃，还不是因为没有遇到过威胁，遇到了这样的事，我看你如何装下去。
　　童妃大口大口的吸了两口冷气，突然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了一件比之那少女更近在眼前的威胁——那少女的容貌，不错，是有禁忌的。但是这个禁忌之处，明明应该只有自己，殿下，还有先王妃知道，阮妃明明是后进，按理不得与闻此事，她如何知道的？
　　一想到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童妃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多少？倘若……倘若那件事她也知道了的话，那么自己的脖子，就在这个女人手里掐着了。
　　阮妃手中摩挲着卷轴，心中暗自得意，这一个试探果然凑效，看来自己终于找对了方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局，就是分出胜负的终局。
　　这女人给我示威呢……童妃暗自冷笑，既然把手中的牌打出来了，我知道了你要听什么，难道还会让你糊这一局？你太小看我童璧宣了。
　　“姐姐……”各自转了心思，阮妃先开了口，“你说将来怎么应付？”
　　童妃又恢复了安闲，抚了抚自己头上的玉梳背，道：“有了新太子妃，有了新美人，局面怎么应付都是不成了。你我不如暂时收手，退避一下如何？”
　　阮妃眼睛笑得弯了起来，道：“姐姐，英雄所见略同啊。”

　　涉林看了一会儿书，揉了揉眼睛，眼睛实在是太累了。拍了拍身边的鸟笼子，今天它倒是安静。
　　这些天，因为寂寞，他是以前绝对不看的书都看了，如今捧着的一本，是朱子校订的《礼记》，这种书平时他都是扔墙角，如果拽出来，肯定是要垫桌腿的，如今竟然也能看下去了，果然读书要静心。
　　放下书本，隔着窗户，摇摇头，心道：又来了，又来了。
　　他现在的位置，是一座角楼，大概可算是正诘轩的最高处，远远地可以看见几处东宫的景致，譬如一座小小的荷塘，还有一堆假山石。
　　这是什么月份，荷塘里别说荷花，连残花败柳都没有，只有冻结三尺的寒冰，再加上那荷塘地处隐蔽，假山石几乎像个迷宫，一般人是绝对找不到，也不会去的。
　　其实，一般人从涉林的角度，也根本看不到假山石后面的湖水，毕竟隔着太远了，但是涉林是谁，他的眼睛可以在数千丈的高空看见一只凤鸟翅下的羽毛，那是何等的犀利目光？所以荷塘上的湖石长的青苔，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才能在冰冷的东宫中，发现一些有趣的事。
　　譬如每过几日，有一个男孩子，会趁着天色晚时，独自一个人到湖边，抛撒树叶。
　　开始，涉林以为是什么游戏，但是后来又觉得不像，又一次，男孩子侧过脸，他曾经清晰地捕捉过面容上的一缕哀伤。
　　树叶如同飞舞的纸花，飘飘荡荡的落在冰上，池边，黄叶满地，配合着男孩淡淡的悲色，显得分外凄凉。
　　撒树叶的原因是……没办法撒纸钱么？
　　这么猜测着，涉林一直透过窗户观察着他。
　　当然，这也足以证明，他实在是闲得无聊。
　　这个男孩子，涉林是没有见过的，太子的几个儿子他都见过，年龄，相貌全部都对不上。但是他肯定也不是宫里的奴才，同样的，气质，举止，全部都对不上。服饰倒是对的上，如果他能选一身更合身的太监服，那就更好了。
　　这人是谁呢……
　　靠着墙，涉林继续闲极无聊的猜测着，直到发现了另一件事。
　　“咦……”
　　假山石后面，不知何时转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的靠近了荷塘，虽然走得不快，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就是冲着那地方去的。
　　“嘿，他怎么也来了。”涉林不自觉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