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无限怅惘，心事谁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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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草堂，大清早便爆发了一声惊人的叫喊
“什么？”柳无痕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意已决。”秦世仇坚定地语气比泰山还要重
“秦殇，你确定你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吗？那个孩子现在并没有出生，现在解决他最容易。”柳无痕仍旧不放弃的劝他。这个男人，明明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怎么还是不肯放手呢？
“我欠她太多了，我不能再伤害她了。无痕，请你帮帮我。”秦世仇满脸都是苦极痛极的表情，他已经伤害过紫萱太多次，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逼迫她堕胎了。
“你……”柳无痕已经无话可说，虽然他知道了秦世仇对紫萱的愧疚，可是这一回，事实摆在眼前，实在是不允许感情用事
“我要这个孩子，拜托你无痕。”秦世仇第一次用这种哀求的语气和他说话，也是第一次这样勉强无痕。
“我知道你爱这个孩子，可是让孩子那样悲惨痛苦的活着，同样是一种残忍，而且命中注定你早晚会失去这个孩子，迟不如早。陷得越深，痛的就越深，最后，受伤最深的还是你。”柳无痕苦着脸劝他，秦世仇哀求的语气让他心中酸酸的，这个男人，是真的爱紫萱，否则，他不会这样来求他。可是，紫萱会念他的好吗？会记他的恩吗？他就算做的再多，恐怕紫萱也不会感激他一分一毫！
“事情是因我而起，就算是将来会痛不欲生，也是我活该。”秦世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抵御心中压抑的痛苦，“帮我留住孩子，求你。”
看着秦世仇执拗悲痛的脸，柳无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算用命来报答来补偿人家，也得人家领情才好。你，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他其实，也没把握留住那个孩子，只是看到秦世仇那种悲恸的样子，他又怎样去告诉他这个绝望的消息。
夜凉如水，紫萱呆呆地望着星空，心中虽然疑惑为什么秦世仇突然答应让她生下孩子，但是，她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就好，其他的，她没精力去管了。
小腿处一阵隐隐作痛，她皱皱眉，心中暗想，冰魄的毒那么剧烈，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一想到这，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门开了，叶素雨端着一盅人参茶走了进来，见她站在窗前吹冷风，不由得将手中的人参茶放下，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向屋子里拖。
摸到她的手，凉的沁人，叶素雨又皱了皱眉，语气似乎责怪，又有些心疼，“妹妹，你看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现在可是两个人。”
“知道啦姐姐。”听到叶素雨的话，紫萱甜甜的笑了起来，在这偌大的王宫里，恐怕只有叶素雨一人是真心对她好，所以唯有在她面前，紫萱才能露出真实的笑容。
“知道就好，”叶素雨把她按在桌子旁边，指着那盅补品，故作嗔怪地说，“吃掉。”
“好，我听姐姐的。”紫萱心中泛起丝丝暖意，有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叶素雨满脸喜悦地看着紫萱隆起的小腹，秦世仇终于许下了留住孩子的诺言，这让她的心中的愧疚，也减少了很多。
“妹妹，姐姐给你件礼物”她动手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银光闪闪的长命锁。据说，银，可以驱邪僻秽，她年幼时体弱多病，父亲为她求来了这条长命锁，希望她一生平安，长命百岁，这把锁跟了她多年，而现在，她想把它送给最亲的人。
“姐姐，这……”还未等紫萱说出什么拒绝的话，长命锁已经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是姐姐从小戴到大的，虽然旧了点，可是是姐姐的一片心意。希望小外甥可以平平安安，你也可以永远幸福。”叶素雨抚摸着紫萱的长发，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但愿这个孩子生下来，她的生活会变得好一些。
紫萱的眸色黯淡了，她还会幸福吗？秦世仇已经带走了她全部的幸福，带走了她全部的希望。但是她仍然努力的笑了一笑，“谢谢姐姐。”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孩子似乎踢了她一下，这有力的胎动让她觉得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紫萱，你没想过原谅他？”望着紫萱的小腹，叶素雨的眼神有些忧虑，孩子一生下来，就会面临没有父爱的局面吗？这对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紫萱低垂下眸子，她不是没想过原谅秦世仇，可是，她忘不掉啊……
她心里的恨，就算可以化解，可以淡化，可是那些存在她的记忆深处的往事，却永远也抹不去，甚至，仍然经常化为最恐怖的噩梦在她脑海里浮现。
曾经，她不是没有被他的情感动过，可是，一想到自己失去的两个孩子，一想到那一幕幕带着血色的回忆，那一点点心动，立刻就被抹杀，她相信，他的痛苦，他的爱，都是真的，可是，他对她的残害，以及自己四个月的胎儿血肉模糊的样子，也是真的。
幼年那美好的时光，也不能遮挡现在的噩梦，秦世仇给她的痛苦，毕竟，比快乐多。
人生若是，只如初见，该有多好。他依旧是那个永远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面冷心热的殇哥哥，她永远是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如影随形的影儿。
可是，现在，回不去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叶素雨轻叹了一声，恐怕，紫萱已经对秦世仇彻底死心了，想让他们重归于好，难如登天。
“妹妹，其实你知道吗，我宁愿他折磨的是我。”叶素雨苦笑着，“当初，你来到他身边，背负了欺骗他，还有仇人之女的罪名，被他那样的折磨，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好自私，我为什么就没有提前告诉他，你不是帝江城的公主呢？如果，如果告诉了他，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的折磨你了？”
“姐姐，能告诉他的话，我早就告诉他了，没用的，他就是那样一个偏执又自私的人。”紫萱的唇角露出一个苦笑，“我不愿意告诉他实情，就是害怕他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早知道，会闹成今天这个地步，我真不该……”叶素雨心头的寂寥与后悔，让她真的没办法再说下去。多说无益，事实，早已经成了事实。
“也许，这就是命。”紫萱的眸光闪闪烁烁，全都是一些绝望的负面情绪。
“妹妹，我想，你该好好想想和他的关系要怎么处理了。我从前，总是害怕你爱上他，最后受苦的是你自己，可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谈谈，甚至希望你能和他和好，这是一种多么奇怪的想法啊。”叶素雨的笑容很牵强，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奇怪的想法，也许，是她看到，紫萱和秦世仇两个，都不好过，她想紫萱幸福快乐，才这样的吧。
“姐姐，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为他说话了？”紫萱疑惑地看着叶素雨，她之前，还那样的憎恨秦世仇，可是自从回到血夕城后，叶素雨的个性，怎么变了这么多。
“从，你失踪开始。”叶素雨也并不回避紫萱的问题，只是轻笑着说道，“从前，他害我，害父王，害你，我真的恨不得把他杀了。可是你自焚后，他那样的颓废，那样的悲痛，我突然发现，他是那样的可怜，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同情他。在别人面前，表现的越快乐，越高贵的人，心中，就越是不堪一击，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若非幼年时候，他遭受了那样的打击，他本人，该不会变成这样。所以，妹妹，我原谅他了。”
“仅仅，是原谅？”紫萱看到叶素雨的表情，那么的，奇怪，那种眼神，好像是当年母亲谈论父亲时候，那种充满了温柔和爱意的眼光。她倒是没有心理不舒服，只是，有些奇怪。
叶素雨想了片刻，仍旧坦诚地摇头，“不仅仅是这样。”
“你，爱他？”紫萱十分吃惊，叶素雨，曾经多么坚定地恨着秦世仇，怎么现在，她会这样为他辩白？为什么，她会爱上他？
“不完全算是爱情，是，同情多一些吧。”叶素雨清丽的面颊上，没有一丝犹豫和隐瞒，她的笑容，像春夜的溪水般淡雅，“从我宽恕他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我的仇人，但是我也不能把他当我的爱人，所以，我情愿把他当做，弟弟一样，去爱他，去照顾他。”
“也可以这样吗？”紫萱从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还可以变成这样，连那么深的仇恨都可以化解。
“当然，紫萱，也许你也可以尝试着，原谅他，也许，你会发现你会比较快乐。”叶素雨这样劝慰着她，这两个人，一个爱，一个恨，谁都没能好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着彼此谅解，这样才会发现，路其实很宽，生活也不是充满了痛苦。
“姐姐，我怎么做不到你这么潇洒呢？”紫萱迷茫地看着叶素雨淡然的脸颊，为什么她能做到，不恨，原谅，宽恕，而她这个爱了他那么多年的人，反而做不到。
“想听实话吗？”叶素雨的笑容里掺进了愧疚，在看到紫萱点头后，她说，“也许是因为，他加诸在你身上你的那些痛苦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吧。”也许是这样吧，劝别人，一向很容易。
紫萱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啊，如果，这些痛苦，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这，只是一个悲哀的故事而已，也许，我也会这样劝别人。”
叶素雨是多么希望，秦世仇的虐待，都是加在自己身上，那样，紫萱怎会如此恨他，怪只怪，命运的残忍，与人性的自私。叶素雨问，“你恨不恨姐姐，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他？”
“告诉他，有用吗？他也许，只会因为我没有叶城主的血统而杀更多的人。”紫萱自嘲一笑，她也想过，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可是，他的心性，她根本摸不清，她不敢去赌。片刻后，她又问，“姐姐，你说，红颜有罪吗？”
“没有，才没有。”叶素雨焦急地摇头，红颜当然无罪，有罪的永远只是那些觊觎红颜的人。
“红颜无罪，为何惹天嫌呢？”紫萱的眼神，瞬间失色，美，恐怕真的是有罪的，否则，她怎会遭受到命运的抛弃，遭受到如此之多的痛苦。过了片刻，她又笑，“红颜非罪，只怪太美。”若非这么美，她该不会再次遇到秦世仇，若非这么美，易远兮该不会怜惜她，若非这么美，恐怕即使被送到秦世仇面前，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叶素雨真的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劝紫萱回心转意，可是，她要怎么劝呢？紫萱的那些痛苦，她毕竟没有亲身经历，亲自承受，她，没有资格去劝她。
月过中天，紫萱腿部的隐痛让她坐立不安，虽然时间已经很晚，她仍旧站起身，硬着头皮走向无忧草堂，只能去问问柳无痕了，虽然有些自取其辱，但是为了孩子，她愿意去试一试。
站在门口，还未等敲门，便听到里面有对话的声音，似乎是秦世仇。她本想立刻离开，可是她又实在好奇，秦世仇会和柳无痕说什么？
秦世仇失神地看着院子里正在收拾草药的柳无痕，呆呆地问，
“孩子，要是生下来能活多久？”
柳无痕无奈地回答，“我可以想办法，让他活到你看不下去为止。”日日夜夜看着亲人遭受到非人的折磨，这种痛苦，他受得了吗？他轻叹一声，“我前世不知道欠了你什么，今生要这样还你。”
“谢谢你。”秦世仇第一次和柳无痕说谢，他实在是欠他太多了。
“别谢我，我还是得告诉你，冰魄没了，你的病……”柳无痕不想说出会越来越重，或者让他生不如死的话。
“这是我的报应。”秦世仇苦痛一笑，抬头看着星空，浩瀚无边的星空，见证了多少他的罪孽？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果然没错。
“云紫萱的孩子，身上带着冰魄的寒毒，或者可以用作药人治你的病。”柳无痕半开玩笑半是郑重地说着，当他救治紫萱的时候，毒就已经蔓延到她的全身，也包括孩子。孩子同样中了与母体相同的毒素，虽然现在无恙，可是孩子随时有可能胎死腹中，就算不那样，日后侥幸出生，也会被毒素日夜折磨，活的生不如死。
但是也是因为如此，那个孩子，也应该可以救治秦世仇的病。
秦世仇诧异地看着柳无痕，他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呢？自己怎么可能冷血到牺牲亲骨肉来救治自己。
而这番话让门外的紫萱恍若被雷劈中一般颤抖不停，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哭声外泄，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提着裙飞快的逃开。满脑子都是柳无痕的话，用孩子，当做药人，来救秦世仇的命。
秦世仇，你竟然自私到这个地步吗？难怪你突然允许我生下孩子，原来你打着这种如意算盘！秦世仇，你的心，果真狠毒！
你好狠啊！你简直禽兽不如！想要伤我的孩子，你做梦！
回到自己的房间，紫萱扑到在床上泪流满面，心中满是绝望到极点的痛苦。秦世仇，原本以为，你有心，你不会那么心狠手辣，我甚至还想听姐姐的话，为了孩子给你一次机会，可是，你……
还在心痛什么？还在失望什么？秦世仇原本就是那样冷酷无情那样自私自利的人！云紫萱，你要是还有一点点尊严，就不要在为他而流一滴眼泪！
“你还好吧？”如泉水般灵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紫萱全身一震，随即提起手擦去了眼泪，冷起声音，“你来做什么？”
易远兮被紫萱冰冷的语气刺激的心中一疼，她怎会对自己这样反感这样冷酷呢？从回到血夕城，他就因为心中有愧，一直对她避而不见，今天他看到了她哭泣的样子，才大着胆子走进来，打算安慰她一下。
他伸手从锦囊中掏出几颗桂花凉糖，像从前那样，放到她的面前，说，“吃吧，别哭了。”
看着那几颗糖，紫萱心中的苦涩却蔓延的更快，易远兮，你何必再来装什么悲天悯人，你们血夕城，没有一个好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易远兮永远是午后站在阳光下，关心她，心疼她的那个少年，该有多好。
“对不起，紫萱。”易远兮轻轻叹了口气，硬是逼自己转身，双腿仿佛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沉痛无比。他道歉，是因为他没有告诉她他们的计划，他怕单纯的紫萱心中藏不住事，而泄露了秘密，也是因为，他们匆忙的计划没有考虑到紫萱的安危，差点害她命丧黄泉。
他想留下来好好和她解释，好好问问她哭泣的原因安慰她，可是，他不能。从他回到血夕城开始，就已经永远默认她是他的大嫂这个事实，他不能再逾越一步。
紫萱垂落的眼泪，恍如栀子花凋零的那一刻，零落了全部的美丽，只留下满满的伤痕。道歉，又有什么用，易远兮，秦世仇，你们这些自私的人，给我的伤害，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还得清的。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
无忧草堂，柳无痕与秦世仇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无痕，什么时候起，你变得这么冷血？”秦世仇回味着柳无痕刚刚说的话，心中一片凉意
“我一直都是这样，秦殇。”柳无痕收起人前那种和气甚至玩世不恭的气质，变得平淡如同秋水，他说，“我是一个医者，原谅我的残忍。”
秦世仇摇摇头，“谈何原谅，我又没怪你。”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吧，无论怎样，柳无痕为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片刻后，他看着柳无痕的背影，语气淡然而有些哀伤，“无痕，我把你从无拘无束的生活中拉出来，带到这纷乱嘈杂的政治里，为我一个人劳心劳力，你可曾，恨过我？”
柳无痕怔忪地看着秦世仇，寂寞的身影笼罩着淡淡的月光，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如同锋利的宝剑，银白的头发在星空下闪烁着冷冷的光芒，异色的双眸如同宝石反射着锐利的锋芒，嘴角虚弱的弧度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甚至是苍老。他恍然想起，秦世仇，今年才只有十九岁。可是短短十九年，秦世仇却历尽了人世沧桑。身带永远不可能治愈的重病，却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和令人信服的气度，他，该有多辛苦。
当初自己是为了什么留在他身边的呢？起初，是对于他病症的好奇心吧。然后，才是由心底而发的心疼。或许男人之间，说心疼，有点不妥，但是，事实上的确是因为心疼。
心疼他每次发病痛不欲生却强忍着一声不吭的坚毅，心疼他每次被病痛折磨后苍白的脸颊上满满的汗珠，心疼他每次忍住病痛后露出的令人宽心的笑容。他坚毅的外面下，隐藏着的，是更加坚毅的心。不肯，说出自己的痛，不肯，让大家为他担心，不肯，让任何人知道他心中的苦。他，背负了太多太多生命中承受不住的痛，却依然，谈笑风生……
“我没恨过你，不过秦殇，”柳无痕已经完全敛去平时的轻松，凝重地看着他，“痛苦就说出来，强颜欢笑或者故作轻松，更让人担心。”
秦世仇的嘴角依旧扯着云淡风轻的弧度，微微点了点头。
回殇离苑的途中路过了听竹林，他看到了天灵那双闪动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他轻声的唤了一声，“天灵。”
身材高大的狼缓缓向他走来，磨挲着他的衣角。
他蹲下身，抚摸着它厚厚的狼毛，紧紧地搂住它结实的颈，失神地说，“天灵，我把你从大草原上带到这小小的竹林，让你永远失去了自由奔腾的的权力，让你从桀骜不驯的狼王变成我的私宠，你可曾恨过我吗？”
久久听不到天灵的回答，秦世仇才凄然的笑了起来，今天，的确是痴了，天灵是不通人语的动物，就算他跟它说再多心痛的言语，它也不会说出分毫安慰你的话，明知如此，何苦再多问这一句呢……
“城主……”温婉的女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秦世仇回头，叶素雨消瘦的身躯在夜风中像是一根易折的翠竹。
“怎么是你。”秦世仇收回抱着天灵的手，逐渐将刚刚的悲伤隐去，他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夜深了，我回落雨斋。”叶素雨轻声的说，回落雨斋只是一个借口，她刚刚去殇离苑找秦世仇，结果没有找到，这才一路找过来，没想到，却听到了秦世仇那么凄凉的语气，女人天生的母性，让她有些心疼这个小她一岁的少年。
“那就回去吧，以后不要从这条路走，惊动了狼群，你会死无全尸。”秦世仇的语气虽然有些不善，但是却是真实的提醒，与关心。叶素雨，毕竟也是他的女人，也他最爱的女人的姐姐，爱屋及乌，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城主，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叶素雨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从秦世仇倦怠的神情中看出了太多太多的无奈与悲伤，她只想劝他，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着，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垮。
秦世仇明显一愣，上下打量着叶素雨。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对自己横眉冷对的女人变得这样体贴，宛如一个听话的小妻子。他虚弱一笑，“叶儿，我那样的羞辱你，虐杀你的父亲，你可曾，恨过我？”
叶素雨低下头，良久，她才点头，“恨过，当然恨过。”她说的是实话，她曾经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恨他，甚至，开始渴望见到他，心疼他，直到，爱上他。
她曾以为，那些仇恨她会念念不忘一辈子，可是，那些仇恨，也在她念念不忘的日子里，逐渐的忘却了。许是见到了真实的他是多么寂寞可怜，许是见到了他对紫萱用情之深，她逐渐消减了对他的敌意，逐渐地，同情他，爱上他。
因为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痴心不悔受尽痛苦，而爱上了这个男人，这样的理由，是不是太过奇怪？可是，她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而爱了。
“我记得，你曾说过，我不杀你，你迟早要杀了我。”秦世仇浅浅一笑，笑容里竟再没有一丝狠厉和阴枭
“杀了你，又如何？”叶素雨苦痛地扯着嘴角，“杀了你，我父亲就能回来吗？杀了你，血夕城的人找我报仇，然后我被杀，再让我的后代或者我的朋友再来找这些人报仇吗？累不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再牺牲别人的性命而报一己私仇，就算别人骂我，忘恩负义，我也，不想再报仇了。”
秦世仇看着这个淡然的女孩，心底似乎有某个地方裂开了。为了复仇，他牺牲了多少？杀伐不断，血染双手，这些真的是他希望看到的吗？杀光了所有的人，他的亲人，他所眷恋的过去，就能回来了吗？
眉宇间的倦怠，眼眸里的虚弱，唇角绽放的苦涩，汇成了难以言说的落寞，无声的蔓延在秦世仇的每一处肌肤，让生出他前所未有的疲劳。够了，真的够了，累了，才十九岁的他，真的累了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无限怅惘，心事谁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