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惨烈代价，血溅竹林 ...
-
殇离苑，紫萱毅然决然地站在秦世仇面前，满脸都是冰冷的疏离。
她说，“我要离开。”
秦世仇正把玩玉佩的手指，忽然根根紧握，丝丝的痛意从心底蔓延到全身，他不得不深吸几口气，抵御这股突如其来的痛苦。
他答，“不可以。”
“我一定要离开。”紫萱这一次，出奇的固执，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你别想再伤害我的孩子！”
秦世仇抬眸，异色的双眸闪烁着诡异到妖邪的光芒，他笑，“我怎会伤害我的亲骨肉。”
“说的倒好听，”紫萱侧过头，不去看他虚伪的笑容，只是冷冰冰地开口，“你这种自私又残忍的畜生，什么做不出来。”
她又骂他，畜生？秦世仇虚弱的笑笑，若是换做平时，他早已大发雷霆，可是，如今他不会，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她的怒骂，只是淡然地说，“留下，否则孩子和你都会有危险。”冰魄余毒未尽，这世上只有柳无痕能帮紫萱解毒，唯有留下她，孩子才有可能平安出生。
可是这样的话，在紫萱耳中，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幅样子。他在威胁她？紫萱怒从心中起，冷笑了一声，望着淡然如云的秦世仇，狠狠地说，“你不要想再用我的亲人来威胁我，不管怎样，这次我一定要走，而且，我还要带走我的姐姐，我不允许你再利用我的任何一个亲人胁迫我就范！”
“叶素雨不能走，你更不能。”秦世仇站起身，那般沉静的气度，完全不像从前的他
“你不要再用我的姐姐来威胁我了！”紫萱被他淡然的样子逼得几乎失去理智，秦世仇怎么可以那么卑鄙，每一次都要用同样的方法来逼她留下吗？用别人来威胁她，这好玩吗？
“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吧。”秦世仇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力量，她误会，就让她误会吧，只要她肯留下就好。他不想和她说孩子的真相，他怕她接受不了。而且，就算他解释，她会相信他吗？
“你……”紫萱不知该如何反驳，从秦世仇的双眸变了颜色开始，他的个性也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张狂少年，他成熟的，几近苍老。沉静淡然，仿佛最古老湖水，无论如何吹拂，都波澜不惊。这样的他，却让她难以忍受。
“无论为了谁，你都必须留下。”秦世仇淡然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此时正是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可惜这样的好天气，自己却无福消受。他退回了屋子里，小心地躲过了明媚的阳光，然后才看着紫萱怒意汹涌的小脸，浅笑着说，“留下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别想！”紫萱夺门而出，正与叶素雨撞了个满怀，小腹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楚，所幸很快就停止。
“妹妹对不起。”叶素雨连忙扶着紫萱，焦急地打量着她，她刚刚听着秦世仇和紫萱的对话，思绪万千，竟没注意到紫萱出来。
“没事，姐姐。”紫萱勉强笑了笑，“我们去走走吧。”
叶素雨看了看秦世仇，见他微微点点头，她才笑着说好。
花园，叶素雨看着紫萱满是不悦和愤怒的小脸，心中的愧疚，有增无减。当初，如果不是她害怕嫁给秦世仇，紫萱不会代嫁入虎穴，不会受这么多苦。现在，如果没有她，想必紫萱也不会被威胁，言不由心地留下，闷闷不乐。若是，没有她，紫萱的生活，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妹妹，你真的，想走吗？”她问
“嗯。”紫萱点头，她不想留下来，血夕城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她留恋，而且，她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让他成为秦世仇的药人。
“是因为姐姐的关系？”叶素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告诉了紫萱她的心事，紫萱才会这样偏激的要离开。
“不是的，姐姐，不是。”紫萱连忙反驳，她虽然爱过秦世仇，可是她也是那样的在乎着叶素雨，若是叶素雨喜欢他，而且他会对叶素雨好，她愿意永远离开。但是这一回，她是为了孩子，而非吃姐姐的醋。
“那是为什么？”叶素雨拉过紫萱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留在他身边，我只会痛苦。”紫萱的回答，十分的坚定。在他身边，她已经遭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也许，早一步离开，便早一点解脱。
“好吧，妹妹，姐姐帮你。”叶素雨的笑容，虚弱而哀伤，还有一丝绝望的无奈。留在秦世仇身边竟然让紫萱如此痛苦，那么就让她离开，让她，无牵无挂的离开，这是叶素雨身为姐姐，最后能为妹妹做的事。
紫萱疑惑地看着叶素雨，她怎么帮她？
殇离苑，叶素雨跪在秦世仇的面前。
“城主，你放紫萱离开吧。”叶素雨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若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用最绝烈的方法。
“我不会放她走的。”秦世仇的语气极淡，却有带着不可挑衅的威严。
“你用我的性命威胁她留下，就算她留下了，可是她的心也不再属于你，这做没有任何意义啊。”叶素雨并不知道秦世仇真正要紫萱留下的目的是什么，还以为是秦世仇自私地不肯让紫萱与孩子离开。
“叶儿，不要胡思乱想。”秦世仇也不想再去解释什么，他累了，累到连解释都不愿意说。既然他们都误会了，那么，就由他们误会吧。
“我才是你仇人的女儿啊，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不折磨我？你放紫萱离开吧，你折磨我好了！”叶素雨含泪质问着秦世仇，随即，她似乎下了重大的决心一样，她狠下心，说道，“紫萱她，不是……”
“好了叶儿，你不理解。”秦世仇打断了叶素雨的话，他并不知道，叶素雨想说的，其实是紫萱的身世。
“若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紫萱的工具了？”叶素雨出奇地镇定，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语气波动。
“你不要再妄加猜测了。叶儿，无论如何，紫萱都必须留下。”秦世仇没有留意叶素雨那绝望而坚定地眼神，只是以为叶素雨是在威胁他。可惜，他从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叶素雨看着坐在暗影中的秦世仇，虽然是正午，阳光明媚，可是他还是存在于黑暗中，让她几乎看不清他的样子。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坚定了一个绝望的信念。若她死了，秦世仇是不是就没有威胁紫萱的东西，紫萱是不是就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
她默默地起身，退出了殇离苑，缓步走向听竹林。若是用别的方法死，想必都会被柳无痕救活，唯一能够没有后患的，就是死无全尸。
望着伏在林中的狼王天灵，叶素雨脸上，露出凄绝的微笑，她手中，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妹妹，以后姐姐不能照顾你，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若是爱秦世仇，就真心去爱，不要考虑那么多。若是想离开他，就无牵无挂的走吧。其实，什么仇，什么恨，只要快快乐乐的活着，不就好了吗？
城主，以后叶儿不会再陪伴你了。你要记得，不要那么辛苦，不要那么劳累。自古君王多薄幸，可你却那样的爱着紫萱，真是难得的痴情人。你爱紫萱，就用真心去留住她，不要再用威胁的方法。
未出世的小外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听你父母的话，姨娘不能看着你出生了，你要记住，你有一个最好的母亲和深爱你的父亲。你要快快乐乐地长大，永远过幸福的日子。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现在，是我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凄厉的狼嚎声响起，震动了整个王宫。
当紫萱赶到听竹林，那刺目的鲜血，喷溅了大半个翠绿的竹林
群狼雪白的毛发，染上鲜艳的颜色，锋利的尖牙，挂着破碎的血肉
几十双或莹绿或幽蓝有眼睛，闪烁着贪婪凶残的光芒，低低地嘶吼着
狼王天灵，站在一块巨石上，仰天长啸，它的左腿，浓稠的血液正喷涌而出。
而秦世仇，靠着亭子朱红色的柱子，吹着一只奇特的号角，似乎是想控制发疯的狼群。
淡蓝色的衣裳碎片，被风吹起，挂在竹子的枝杈末梢，不安的抖动，似乎是谁，不甘地挣扎。破碎的骨骼，粘着零星的残肉，像是一堆被丢弃的垃圾，乌黑的长发，脱离了头部，孤零零地被风吹拂，仿佛还在呼唤什么，整洁的衣裙，被狼群撕得破碎不堪，在春风的吹拂下仿佛凌乱飞舞的蝶。
“姐姐！”紫萱撕心裂肺地惨叫也唤不回叶素雨已经飘逝的灵魂。
再也，没有人盼着她的孩子出生，再也，没有人为她补身子为她担忧，再也，没有人真心的嘘寒问暖贴心地照顾，再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身下，一阵锥心刺骨的绞痛袭来，紧接着，温热的鲜血带着浓浓的腥气从她□□流出。
她伸手按住隆起的小腹，痛苦地倒在地上，孩子，连你也不要娘了吗？
朦胧中，她看到晚秋落在秦世仇身边，似乎是说，“城主，狼群已经失控了，您快走吧，免得它们伤了您。”
秦世仇，你如何对我都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亲人夺走！你甚至连我未出世的孩子都要算计……
秦世仇，她狠狠地念着这三个字，每念一句，心中的痛就加重一分，小腹的痛，已经让她痛到窒息，而心里痛，更让她绝望心死。
濒临昏厥的一瞬间，一个人把她抱在了怀里，入鼻满是淡淡的檀香，低低的温度通过薄薄的衣料蔓延到整个身体。不是秦世仇，秦世仇没有这样的体温，秦世仇的身体是冷冽的残梅香……
该死，她无意识地嘲讽地勾起嘴角，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痛，痛的连呼吸都成了多余的事情，她下意识的紧紧抓着手里的什么，下意识地狠狠咬住嘴边的东西，丝丝的血，顺着惨白的唇，缓缓渗下，流入她口中，咸腥的气味，让她无比反感，心脏苟延残喘地跳动，成了最困难的事，每一下跳动，都像被利刃剜去一块，都带着撕扯神经的剧痛，血管中的血液，带着无比的痛意在迟缓地流淌着，每流动一分，痛楚就会加剧一分。
姐姐，姐姐，她虚弱的念着。脖子上还带着叶素雨送给她的长命锁，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断地迸发，一刻也不肯放过她。孩子，在她腹中不断地挣扎。
耳边响起秦世仇疯狂的怒喝，“到底怎么样了！”
她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见到他的样子，意识一阵模糊，她又昏了过去。
殇离苑，灯火通明，从正午一直到晚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心惊胆战，唯恐城主迁怒到自己身上。
秦世仇如一只困兽一般，本来就血红的右眸越发的妖冶鲜艳。他的手臂还在滴着血，上面有两排深深地牙印。
柳无痕已经满手鲜血，他神色无比凝重，捏针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身为医者，需要冷静的态度，面对病人，最忌讳感情用事，可是此刻，他真的难以压抑心头的慌乱。
紫萱的小腹不住地颤动，似乎是孩子在竭力挣扎，不愿就此与母亲分离。这个孩子的生命力，让所有人都惊叹。
“怎么办，孩子还能留住吗？”秦世仇看着满床蔓延的鲜血，心头似乎压抑了一座泰山一般，沉痛无比
“我不知道。”柳无痕第一次说这么没把握的话。只盼易远兮能快点回来，否则，别说孩子，大人都保不住。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也是痛彻心扉的煎熬，眼看紫萱的血越流越多，秦世仇的心，狠狠地揪起，他怎么又做了这么愚蠢的事情，他不该那样和叶素雨说话，否则她怎么会去激怒狼群，怎么会用最惨烈的方法来让自己再也没有所谓的威胁紫萱的工具。
“我回来了。”易远兮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内室，一双眼睛布满了疲惫的血丝，他手中托着黑色的木匣，是柳无痕吩咐他去星云宫寻找的东西。
柳无痕一直凝重的神色终于有了松懈，打开了木匣，火速把木匣中黑中泛红的东西扔进早已准备好的烈酒中。
“嘭”的一声，轻微的炸裂声响起后，柳无痕端着那碗已经变得黑黢黢的酒，尽数灌进紫萱口中。
呛人的气味让昏迷中的紫萱几欲作呕，但是却逃不开柳无痕的钳制，只得艰难的把那难闻的东西喝进腹中。
过了一刻钟，紫萱一直奔流不止的鲜血终于停止了流动，胎儿也渐渐平息下来。
秦世仇看到她的情况好转，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是什么？”
“保胎的圣药。”柳无痕打了个马虎眼，轻轻地擦拭着双手上的血迹，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是什么？”秦世仇固执地追问
“远兮，你来告诉他，我都要累死了。”柳无痕跌坐在外间的软榻上，有气无力地捶着手臂
“是碧血蚕。”易远兮回答，“星云宫所养的碧血蚕，无痕公子说可以用来保胎。”
秦世仇点点头，心中却萦绕着一丝不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柳无痕低低的声音传过来，“用碧血蚕保胎，对身体的损耗极大，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负担到孩子足月。所以，等到孩子七个月，我会用催生的方法让孩子提前出生。”
秦世仇低下头轻笑了一声，“谢谢你，无痕。”
“不要谢我，她现在很危险，清醒不清醒还是小事，可是只要情绪一激动，就会导致流产，你们两个还是想办法让她把孩子平安留到七个月吧。”柳无痕闭着眼睛，靠着软榻，声音十分疲惫。
秦世仇低下头，紫萱昏迷不醒，若是想唤醒她，也许容易，但是，该如何才能让紫萱心平气和地生下孩子？
听竹林，秦世仇再次在一个午夜来到了这里，血腥味依旧很重，他摸摸袖中的号角，轻叹了一声。把号角拿出来，映着月光，仔细地观察。那上面刻着古老的誓约，狼人对人效忠的誓约。可惜，今天，他吹响了这个号角，发疯的群狼却不听他的命令。
低低地嘶吼在身后响起，狼王天灵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它的左前腿上紧紧缠着纱布，干掉的血液在上面留下褐色的痕迹
秦世仇走过去，坐在它旁边，轻轻抚着它的头，关切地问，“还疼吗？”
天灵抬头看了看秦世仇，复又低下去，前爪不安地刨着土。
“好啦，我没怪你。”秦世仇抱着天灵的脖子，看着白天叶素雨丧命的地方，笑容里包含了多少无力，他摩擦着天灵的毛发，声音低沉的说，“怪只怪你的部下太忠心了。它们看你受伤，怎么会放过叶素雨呢，不听你和我的号令，也是自然的。你也不需要自责了。”
被饲养的狼，还是狼。这是狼的天性，也是骨子里永远无法磨灭的傲气。
叶素雨砍伤了天灵，其他的狼，定然不会放过她。不听狼王和主人的号令，也理所当然。
耳边浮想起叶素雨当日的话，她若死了，他就再也没有理由威胁紫萱留在他身边，她果然那样去做了，在他和紫萱面前伤了天灵被狼群活活咬死，用这样惨烈的代价来让自己的妹妹得到所谓的自由。
叶儿，温柔的你，也有这么残忍的时候啊。秦世仇无助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一人一狼，对着月亮，坐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惨烈代价，血溅竹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