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铁匠的新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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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伊薇特便走进盥洗室。
一夜没睡，她此刻急需清醒头脑，调整心态，好面对霍尔顿，这个既是铁匠又是女巫猎人的男人。
大盆大盆的冷水浇下，洗去她身上的污泥，同时洗去她昨夜的记忆，以及心中的不理智。
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是卓拉，是从风暴港逃难而来的卓拉，她摸不清霍尔顿现在的立场，短时间内绝不能暴露身份。
等她从盥洗室出来时，天已完全大亮。
温特以前的衣服对她来说都还算合身，领口的大小刚好能藏住她的吊坠，就是下摆有点短，她一向喜欢长度直到脚踝的，无论是裙还是裤。
她把整个箱子翻到底，都没找到适合拿来擦头发的棉麻布，于是只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站在走廊里冥想。
没多会儿，忽然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踩住她的脚，然后拽拽她的裙摆：“卓拉妈妈。”
这声甜甜的呼唤却惊起她浑身激灵，她睁开眼，低头瞥见一个半红半黑的团子正搂着自己的腿。
她回想起奥兰多小时候的可爱模样，暗自叹了口气，蹲下身来，轻捏那软乎乎的小脸，小声说道：“我不是你的妈妈。”
听到这话，奥兰多虽有些泄气，但还是眨巴着大眼睛：“那，我怎么称呼你，你会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这三岁的小孩懂得还挺多，不过想来也是，女巫在怀孕期间学习魔法往往更加高效，进而会对腹中的孩子有所影响，以至于女巫的孩子普遍早熟。
但，至于称呼，怎么说呢？
在世代都是女巫的家族，按女巫的平均年龄来算，伊薇特算是年轻的女孩，但是以普通人的年龄算起的话，伊薇特并不年轻。
也就是说，她的年纪与外貌并不相符。
再深究的话……算了。
她顺手摸摸奥兰多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眼角带了丝笑意：“就叫卓拉阿姨，奥兰多希望我长住吗？”
他点点头。
“可是卓拉阿姨没有银币付住宿费怎么办？”
说着，“卓拉阿姨”满脸愁容。
小孩子远比大人好哄，拿下奥兰多于她而言并没坏处，要是哪天女巫身份暴露，说不定他还能帮自己说说情。
还没待他说出答案，外面便传来一阵力度不小的敲门声。
听这动静，小孩子难免有些害怕：“爸爸还没醒……”
“不怕，有卓拉阿姨在。”
伊薇特摸摸他的小脸以表安抚，随后快步走去应门。
门打开，两人皆是一愣——
敲门的男人长得浓眉大眼，一身穿着打扮与昨夜追她的卫兵别无二致。
而伊薇特则披散一头湿发，一身灰黄色棉布长裙不到脚踝，还没穿鞋。
气氛有些奇怪，紧张中透出些许尴尬。
倒是男人先开口：“我是维克多，来取我们队长伊戈尔之前送修的弓弩。”
看来他没认出自己。
于是她抿了抿唇，故作羞涩地轻声说道：“霍尔顿还没醒。”
就在这时，奥兰多跑过来，拽住她的手左摇右晃，声音软软：“卓拉妈妈……”
意识到不对，他又改口：“卓拉阿姨，我好饿，爸爸什么时候起床和我们一块儿吃早饭？”
对此，她只能尴尬地笑笑：“维克多先生，要不您先进来坐着等会儿？”
眼下的情况，维克多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不用不用”几个字刚说出口，就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霍尔顿一把拽走，直到远离门边方才停下。
靠在门边的伊薇特隐约能听见他们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伊戈尔怎么不自己来取？”
似乎是没睡好，霍尔顿有些烦躁。
“他，他昨晚巡夜的时候，受伤晕倒，今天待在家里休息，我，我替他来取。”
维克多似乎有几分紧张。
霍尔顿的语气逐渐放缓：“以后别一大早来敲门，免得吓到我的孩子。”
“明白，保证没有下次。”
维克多放松许多：“不过，霍尔顿，我们认识也将近三年了吧，最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什么时候娶的老婆？”
霍尔顿没说话。
维克多又多了句嘴：“红发美人，运气不错啊，她有没有姐妹什么的，给我，或者给我们队长介绍介绍也行。”
“……在这儿等着。”
听见霍尔顿返回的脚步声，伊薇特赶忙拉着奥兰多坐到桌前，说起悄悄话来：“奥兰多，其实卓拉阿姨，呃，不会做饭。”
这倒是真的，之前都是外婆做饭，后来她住森林吃森林，终日以野果子饱腹。
奥兰多趴在她的膝前，揉揉眼睛，打着哈欠：“没关系，不用卓拉阿姨做饭，爸爸会……”
话还没说完，两眼一闭便睡着了。
伊薇特原本轻轻抚着他的鸡窝头，此刻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瞌睡真的会传染。
站在门口的霍尔顿若有所思，随后拿钥匙打开走廊右侧的库房门，取出弓弩，快步送出门去，回来时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再把奥兰多抱回房。
经他这一来回走动，伊薇特方才的睡意全消，想起眼前的正事来。
她注视着他把奥兰多放回床上，在他关闭房门的一瞬间，凑上前去：“霍尔顿，我想借用下剪刀。”
面对她的请求，他有些疑惑，但还是找出把剪刀，递给她：“你想做什么？”
从他手中接过后，她随口说道：“剪刀，当然是用来剪头发啊。”
试了试还算锋利，她有些惋惜地撇撇嘴：“要是有镜子就好了。”
有镜子更方便观察，但没镜子也可以。
她三两步走到桌前坐下，撩起耳边的一缕，没有丝毫犹豫，“咔嚓”一下将其剪断，再将落下的断发整整齐齐放在桌上。
反复几次之后，桌上码起一小堆头发，原先的长发变得参差不齐，小部分已经齐肩，大部分还垂到腰后。
有那么几缕发似乎要为自己做最后的抗争，缠成一团，怎么解也解不开。
可伊薇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一旁静静端详许久的霍尔顿缓缓走上前，语气平淡：“我帮你吧。”
“好吧，反正我自己也解不开。”
她将手中的剪刀放在桌上，静候他的动作。
但他并未着急拿起剪刀，反而轻轻拂过她的头顶，五指从发根顺着往下，一点一点解开凌乱的团。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随之带来些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禁让她想起以前，外婆也会慢慢帮她梳开打结的头发。
“你的头发很漂亮。”他冷不丁说了句。
“是吗？像我这种容易打结的头发，应该算不上漂亮吧？他们都说，真正漂亮的头发，当属女巫用魔药精心打理过的长发，”
感觉到他的动作未有停顿，伊薇特又紧接着补充道：“以前在风暴港的时候，老人们都会讲一个故事——大部分女巫都有一头柔顺漂亮的长发，后来便开始有人特意收集她们的长发，用来作装饰，据说一般都是在女巫死后从尸体上取下，但也有传言说，是在她们生前的最后一刻直接斩断的。”
听到这，霍尔顿终于停下，伸出手欲要拾起桌上的剪刀，不料被她抢先一步，于是他不动声色地伸回了手。
而她则微微偏头，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剪刀递出，再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知道女巫猎人吗？”
他的手再一次顿在半空，离剪刀不过几寸的距离。
见状，她又把手往后伸了伸，将剪刀送到他手心，小声嘟囔：“听说女巫猎人最开始，就是专门为富人收集女巫的头发。”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
他的语气比想象中平静，接过剪刀，温声询问：“头发真的要全剪吗？”
她微微点头：“嗯，齐肩就好。”
耳边随即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的手时不时拂过她的后颈，但除却微弱凉意，什么都没有。
咔嚓声很快便终止，剪刀重新回到桌上，伊薇特刚要起身，只感觉肩上被人按了按，紧接着一阵热气从后颈处袭来。
“先别动。”
短短的三个字让她绷紧神经，她不自觉攥紧手心，脑海中飞速闪过千万种对策。
但对方下一瞬的动作却让她捉摸不透。
他似乎只是在她背上轻点几下，又好像在寻找什么。
“好了。”
他随即将几根断发整齐放到桌上。
这看似体贴的动作并没有完全打消伊薇特心中的疑虑。
或许他并没有识破她的身份，又或许他压根没考虑过她会是个女巫。
不够。
如今的简单试探还不足以让她安心。
这样想着，她忽地转过身去，笑意盈盈：“我现在的头发还好看吗？”
他略有迟疑，短短一刹后点点头。
“在来的路上我听说，现在火焰城时兴刺青，尤其是女人，大部分都会在耳后刺一朵黑色小花，它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对方陷入沉默，眉头紧蹙，似是在思考，抑或回忆。
但她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愈发满含期待地望着他，说是两眼放光也不为过。
这架势，仿佛他只要说寓意好，她立马就会去刺一个。
此时此刻，明明她才是抬头仰望的那一个，他作为低头俯视的人，偏偏没有半分主动权。
良久的对视之后，有人先败下阵来。
他的眉头舒缓几分，眨了眨眼后快速别开眼神，胡乱地抛下句：“你不需要。”
随即快步走开。
捕捉到他的不自然，伊薇特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有一点是百分百确定的——霍尔顿也在隐瞒自己的身份。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今天的首要任务：尽快找个工作，最好能进教会。
伊薇特心里思考着，手上也没闲住，很快就把断发收拾干净，还顺道编成辫。
没地方扔，所以她只能拿回自己的房间，放在窗边，然后穿上鞋准备出门。
可门刚打开，门口却早已站满了人。
“你就是霍尔顿新娶的老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铁匠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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