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女巫》不明幸存者

6、女巫猎人！

　　眼前的这个女人，无论是耳后的黑色蚤缀，还是身上散发的月桂香味，无一不让伊薇特绷紧神经。

　　作为女巫，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此刻她能确信那个女人就是女巫，还是来自创新派的。

　　此前她一直以为创新派已经没落，自然不会再有新女巫加入，至少外婆是这么说。

　　梅利亚的女巫起初分为两个派系：传统派和创新派。

　　其中，以塞西莉亚为首的传统派提倡保护自己，保护他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对于她们来说，魔法更多时候用来自我防御，魔药也是如此，不使用魔法的时候，大家都是普通人。

　　而创新派则不一样，她们向往更高的地位，追求更强大的魔法与魔药，无论它会不会致命，是否会对自身造成不良影响。

　　原先两个派系平起平坐，创新派的首领昆特莎与塞西莉亚也算亲近。

　　后来，昆特莎有意促进两方交流，以协手研制新型魔药，结果遭到助手霍莉的强烈反对，于是昆特莎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本来事情会就此打住，不料昆特莎却突然离奇失踪，创新派很快推举出新的首领，也就是能力强，性格更为强势的霍莉。

　　霍莉“上台”当天便宣布新规，从此以后，创新派不再和传统派来往，而且她们中的每个女巫必须立誓终生跟随创新派，哪怕抛弃一切，然后在耳后刺下专属于创新派的印记。

　　——黑色的蚤缀花，只要用她们自制的魔药涂抹一次，就再也无法消除，哪怕剜去皮肤也没用。

　　在那之后，两派确实没再接触过，直到塞西莉亚去世，创新派也逐渐销声匿迹，再没激起什么水花。

　　创新派竟能蛰伏这么多年，其生命力竟如此顽强。

　　想到这，伊薇特又多看了她几眼，她的眉眼与霍尔顿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逗小孩的时候，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极为接近。

　　等伊薇特猜出二人的关系之时，他二人早已一同落座于餐桌前。

　　油滋滋的烤肋排撒上欧芹碎，软糯的焗土豆冒着热气，再配上热乎的蘑菇汤。

　　打铁铺原来这么挣钱吗？

　　还好，梦里味道比较淡。

　　就在他们吃饭的间隙，伊薇特一直默默地待在奥兰多身边，不得不说，小婴儿确实可爱，嫩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

　　奥兰多的眼睛生得格外漂亮，琥珀色的眸子配上浓密的睫毛，真真算得上娇俏。

　　饭后，气氛和谐融洽。

　　霍尔顿把母子俩领进房间，笑容头一次在他脸上绽开：“你以前的衣服都还留着呢，就放在阁楼，我去给你搬来。”

　　“这么多年过去，现在我不一定能穿得上。”

　　“肯定能穿得上，姐姐明明和以前一样漂亮。”

　　说着，霍尔顿脚步轻快地穿过走廊，跑上阁楼。

　　而他的姐姐，则轻声哄着怀里的孩子：“奥兰多，以后我们就和霍尔顿舅舅一块儿生活，好不好？”

　　仿佛听懂似的，奥兰多甜甜地笑了。

　　难得的温馨很快就被打断，

　　“哎呀，还真是温馨呐，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知何时，门口站了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身披紫色斗篷，手上拎着根魔杖。

　　她身后的另一人掀下兜帽，声音冰冷：“温特，好久不见。”

　　这一声“温特”让方才含笑的母亲浑身僵硬，她似乎对那黑发女人尤其惊惧，就连声音都在发抖：“萝丝女士……”

　　看到此景，金发女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深：“这个地方好像不太适合叙旧，不如我们换个更美的地儿吧。”

　　待霍尔顿抱着大木箱从阁楼走下之时，看到便是这般场景——

　　温特走在黑发女人身后，边上还有个金发女孩，三人就这样直直地从楼梯口走过。

　　“温特！”

　　他立马出声，想问清楚状况，以及她们要去哪儿。

　　可温特并未停留，反倒金发女孩回过头来，挥挥手说道：“我们和温特叙叙旧，一会儿就把她送回来。”

　　见此，霍尔顿有几分奇怪，着急忙慌地把箱子抱回房间，也顾不上熟睡的孩子，悄默默地跟了出去。

　　他还算机警，始终保持适当距离。

　　作为观众的伊薇特可就不一样了，始终处于第一线，“搜寻”一切的可疑点。

　　一路出城，一路无声。

　　直到她们远离城门，踏进茂密的林子中心，为首的黑发女人终于停下脚步，她没有说话，只直直注视着林间绿荫。

　　旁边的金发女孩先一步开口：“萝丝，我记得以前你手下的人从不犯错，没想到，这头一个，居然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真是不简单呐。”

　　“杰奎琳。”

　　萝丝转过身来，面色凝重：“这次我来火焰城，不单单是为这件事。”

　　到这时候，伊薇特算是看明白了，萝丝和杰奎琳在创新派属于有一定地位的“头目”，而温特则是半路出逃的“小喽啰”。

　　如今怕是头目要杀鸡儆猴。

　　不过，萝丝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后来她又怎么会和哈兰搞到一块儿呢？

　　伊薇特接着看“戏”。

　　“萝丝，虽说她是你手下的人，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啊。”

　　杰奎琳是擅长煽风点火的，每句话都极其“中肯”。

　　见状，一路沉默的温特终于开口，比起为自己求情，反倒更像是指责：“萝丝女士，一直以来我都按照您的指示行事，混进传统派打探消息……可越接近传统派，我越觉得，我们遵循的要义过于极端，它不允许我们犯错，无论大小，哪怕一次也不行。”

　　话还没说完，萝丝便挥动手中的魔杖将她击倒在地。

　　可她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愈发激动：“更强大的魔法确实能提供保障，但它也会反噬，霍莉女士强行自研黑魔法最终陷入癫狂，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且当初您最看好的女巫莉莉丝，难道就因为她的妹妹来自传统派，她不愿意断绝来往，所以就得把她一直关禁闭？！”

　　提到莉莉丝，萝丝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够了！温特，那些都不关你的事。你错就错在，不该爱上传统派女巫的儿子，更不该私自把莉莉丝放走！”

　　说完，萝丝再次挥动魔杖，作势要了结眼前的一切。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霍尔顿终于按耐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温特护在身后，硬生生扛下这次攻击。

　　好在萝丝未尽全力，他伤得并不重，但还未待他站起，一道绿色的光波就朝他飞来，伴随无数的藤蔓拔地而起，围成不透光的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也不知是梦中人的情绪过于激动，还是因为伊薇特对于梦境的掌控并不熟练，此刻就连她也看不清三人的情况，周边只剩下雾蒙蒙的一片，和异常清晰的声响。

　　“别伤害他，我的错我自会承担。”

　　温特的语气缓和许多，但仍旧坚定，紧接着就是一阵打斗声——

　　雷声轰鸣，闪电相接，一阵接一阵的狂风呼啸而过，掺杂着沙土石块，所有的声音碰撞在一块儿……

　　似乎都抵不过牢笼中急切痛苦的呼唤：“温特，温特！放我出去，你说过，长大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待眼前再次明晰之时，映入眼帘的是躺在血泊中，衣袖破碎的温特，剩下的两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霍尔顿抱起奄奄一息的姐姐，泪流满面：“我们回家，回家。”

　　“我原以为去梅利亚学习魔法，我就能保护你，就能赶走霸占打铁铺的地头蛇，可我选错了人……霍尔顿，你现在独当一面，我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一切，伊薇特都不忍心再看，只记得霍尔顿亲手将她葬于此处。

　　可满手血污的他并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前往城外湖边的一间小木屋。

　　小屋旁种满药草，种类繁多，屋门上挂着对羊角，还有串不知用什么毛发编成的粗辫。

　　屋子主人是个两鬓斑白，却精神气十足的老人，正在湖边钓鱼，见到霍尔顿身上的血迹并没有惊讶，只是进屋找了套干净衣服递给他。

　　屋内的布置也依旧简单，墙上挂满各种型号的手持弓弩，和擦得锃亮的两把银剑，窗前的小桌上列了张清单，字迹潦草——鼠尾草、蚤缀、百日红、银蕨、龙血草……都是炼制魔药常用的药草。

　　清单之下还有张纸，整整齐齐地画了一行黑色的小花，像是计数。

　　不知为何，伊薇特总觉得这屋内的一切透着股莫名的诡异，直觉告诉她，那老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霍尔顿，请你务必考虑清楚。”

　　苍老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老人面色平静：“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面对提问，霍尔顿紧握双拳，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他眼中满是红血丝，仿佛下定决心般：“我决定好了，艾文，请您放心，我定会成为合格的女巫猎人。”

　　女巫猎人？

　　伊薇特满腹的疑虑瞬间得到答案，所谓的诡异感觉也能通通解释清楚。

　　于是乎，她眼睁睁看着霍尔顿一边学习照顾孩子，一边疯狂习武练剑，打铁铺似乎只是他现今的资金来源，猎杀女巫仿佛才是他的真正使命。

　　和艾文一样，他也有张画着黑色小花的计数单子。

　　只不过他才画到第二朵。

　　目睹猎杀全程的伊薇特，在他斩下女巫的手臂时，退出了梦境。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