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女巫》不明幸存者

5、你来晚了

　　房门打开，方才的男人站在门外：“我想，你会需要这些东西。”

　　说着，他打开手中的盒子。

　　伊薇特低头望去，盒里是些绷带、药瓶，干净的方帕等物件。

　　看来血腥味确实不容易藏住。

　　她礼貌点头：“多谢您的关心。”

　　随即伸手接过药盒，可对方却没有撒手的打算：“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吧，奥兰多也偶尔受伤，包扎这种事我还算在行。”

　　奥兰多应该是指刚才的孩子。

　　不过，他此刻的语气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虽然有些迟疑，她还是缓缓扯起嘴角：“那……有劳您了。”

　　两人一同移步房内。

　　她坐在原先的木箱上，看着他从床底挪出个小木凳，缓缓地垫高她受伤的小腿，然后小心翼翼为她脱下靴子。

　　看见伤口的瞬间，他顿住：“稍等。”随后脚步匆忙地出门。

　　这伤口还是伊薇特亲手割的，用巷子里的碎石块，不深不浅，试探人心刚刚好。

　　短短一小会儿，他端着盆水进来。

　　见此，她才发觉，他家不仅屋子挺大，附近还有井，看来这的生活还算滋润，与破旧的外墙倒是不怎么搭。

　　想到这，她委婉地问道：“请问勇士您是做什么营生？我对城里的事情不太了解，想尽快寻个谋生的差事，不知道您能否指点一二？”

　　男人没有任何回应，只仔细地为她清洗伤口。

　　对于此时此刻的情景，伊薇特不知为何有些习惯，可能是刚刚经历过更尴尬场景的缘故，她转头望向床头的烛台，静静注视起烛火地跳动。

　　说起来，她也是有幸上过两次火场的女巫，又经历过风暴岛的大风大浪，相信此后无论多大的场面，她都能应付自如。

　　至于到底多大的场面，她懒得细数各种可能。

　　清洗完毕，男人并未抬头，只自顾自说道：“我平时在打铁铺干活，上到刀剑，下到铲锹，大部分都做。”

　　打铁铺？

　　那他确实是铁匠，更何况脸也对得上啊！

　　伊薇特回过头来，悄悄再瞥一眼他的样貌，却见他作势要抬起头，她又立马回过头去，继续欣赏温暖的烛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确实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凝重：“你来晚了。”

　　她来晚了。

　　——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说话总这么奇奇怪怪的？

　　伊薇特忍不住转过头来，盯着他问了一句：“您这句话指的是什么？我不太明白，您能说得详细些吗？”

　　可他又迅速低下头去，拿起药瓶，轻轻抖落药粉后，直直盯着她的手：“疼吗？”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快速松开紧攥木箱一角的右手，小声说：“不疼。”

　　之后伊薇特便没有再出声，只静悄悄地望着他为自己包扎。

　　这时候，他倒是幽幽开口：“如今的火焰城早已不同于三年前。三年前的火焰城，没有一技之长的普通人，只要愿意吃苦、态度认真，就能为教会干点简单工作，整理文书，管理仓库，甚至协助神父等等，基本能糊口。”

　　药瓶放回原位之后，他在三种宽度的绷带中仔细挑选：“如今不一样，如今教会的首选是具备强大魔法能力的女巫，普通人只能做点扫大厅、擦雕像的活计，这两个活计也是看眼缘招人。”

　　听到这话，伊薇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奇怪：“教会不是一向严令禁止女巫参与吗？”

　　“三年以前确实如此。自从大主教哈兰升任首席主教，他亲自提出改革——允许女巫参与教会工作，但仅限于有能力的女巫。”

　　说着，他开始缠上绷带：“前段时间女巫萝丝成功选上助祭一职，传言说萝丝女士是哈兰主教的心腹之一。”

　　哈兰居然会培养女巫作自己的心腹？

　　说不定只是他完全统治教会的手段。

　　可那是哈兰，是哈兰！

　　是无尽之焰的头领，是不让自己手上沾一滴血就能将女巫赶尽杀绝的哈兰！

　　就算时间倒流多少次，他也绝不会信任女巫！

　　绝！不！会！

　　她心中激愤难平，右手止不住地颤抖，可她不能过多表现，只能攥死手心，强迫自己平心静气。

　　片刻之后，她继续问道：“火焰城的民众全都同意这种改革？就连瓦利亚的皇室也同意？”

　　注意到她良久的沉默，以及逐渐锐利的眼神，他手上的动作愈发轻，声音却依旧平静：“皇室不同意，所以瓦利亚如今不和火焰城来往；至于像我们这种普通民众，就凭萝丝女士的强硬手段，不同意也得同意。”

　　说到这，他打好绷带，边收拾药盒，边补充道：“箱子里放着奥兰多母亲以前的衣服，都是干净的，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挑些做换洗的衣服，以后叫我霍尔顿就行。”

　　走到门边，他又回头道：“左手边直走，有道门通向后院，盥洗室在后院。”

　　随后又多望一眼，霍尔顿带上门离开。

　　房内的烛火依旧明亮。

　　伊薇特久久没有动作，尽管指尖早已陷进手心，她只不停地思考着他方才的话。

　　倘若他说的属实，那么现在已经不是1585年，而是1588年。

　　也就是说，她在风暴岛上待的那三天，对于奥若大陆却是三年。

　　那三年，哈兰已经爬到首席主教这个位置，更进一步地握牢教会的权力，可他为什么开始“信任”女巫，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霍尔顿说，皇室不同意改革，那么皇室当真不再支持教会了吗？

　　还有女巫进教会任职的事，整个火焰城的民众到底是怎么想的？

　　先前短短的三天考验，在此刻对于伊薇特来说，却是天翻地覆。

　　她的使命又该如何完成？

　　冷静……一定要冷静，她抱着手来回踱步。

　　许久，她终于平静下来。

　　可她又发现一个新的问题——这些事情，霍尔顿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的身上也充满秘密，他如今恐怕不只是个铁匠这么简单，也不能完全信任他的片面之词。

　　除非……

　　伊薇特双手伸向后颈，解下胸前的沙漏吊坠，坠链的接合处卡着个小小的银铃铛，她将它解下，置于手心，它忽地变大一圈。

　　或许是奈亲手改动过，这铃铛既能变大也能变小，甚是合她的心意。

　　她决定探探霍尔顿的梦境，验证虚实，顺便试用下这难得的宝物。

　　片刻之后。

　　伊薇特光脚走出房门，手中的烛台火光微弱，蜡烛将要燃尽。

　　到走廊尽头，她屏息凝神，虚掩的门内传来一大一小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房内的人已经睡去。

　　她席地而坐，从怀里取出另一根灯芯草蜡烛，续上烛火，而后轻轻晃动手中的铃铛。

　　——霍尔顿，这三年内你经历的一切，原模原样地于梦中重现吧。

　　清脆的铃声伴着微风传入房内，飘进床中人的梦里。

　　而门边的人亦闭上了双眼。

　　眼前恢复明亮之时，伊薇特发觉自己飘在空中，像个没有腿的鬼魂，她伸手摸向身侧的墙，指尖直直穿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那梦中之人应该也看不见她，除非她自己愿意现身，就像当初的奈。

　　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掺杂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对，再薄一点，锋利一点。”

　　“最好能和图纸上一模一样。”

　　“呃，剑身能刻上我的名字吗？”

　　手拿图纸的霍尔顿走在前面：“我可以试试。”

　　眼前的霍尔顿和她印象中的重合，虽是铁匠，但眉目柔和，年轻有活力。

　　他身后的小孩怀里抱根粗木头，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满脸期待：“那什么时候能做好，还有酬劳，您估计需要多少银币？”

　　“图纸自带，原料自带。”

　　说着，他抬手轻拍小孩的肩：“后天下午来取，不需要酬劳。”

　　“好诶，谢谢霍尔顿叔叔。”

　　小孩放下木头一溜烟就跑了，霍尔顿随手把图纸放在桌上，拾起木头往里走，快要进门时，又回过头来，拿个铁星星把图纸压好。

　　他走后，伊薇特偷瞄了眼所谓的图纸——有个火柴人拿着根……“剑”，直面“城堡”门口喷火的……“恶龙”？

　　原来是位火柴人骑士。

　　还未待她看清骑士呐喊的口号，只听里屋“咚”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地上。

　　下一瞬，一个冷漠的看客已然立在霍尔顿身后。

　　不过，此刻的场景伊薇特似乎无法冷眼相看。

　　霍尔顿对面站着位身披灰斗篷的女人，亚麻色的长发垂到腰后，怀里抱着个婴儿，从那浅栗色的胎毛来看，应该是奥兰多。

　　女人抬起头，棕黄色的瞳孔中满是歉意：“霍尔顿，或许我不该这个时候才回来，但是……我很想你。”

　　剩下的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霍尔顿怔愣了会儿，蹲下身，收拾起地上的木炭残渣，许久才开口：“这么多年，你都不曾寄过一封信回来。”

　　说完，他抱起瘪了个角的铁箱子，将木炭重新放到铁炉旁边，然后就站在那不动，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见状，女人温声说道：“我不确定你是否还留在这儿。”

　　“这儿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我当然不会离开。”

　　霍尔顿转过身来，目光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停留一瞬，语气缓和了些：“孩子的爸爸没和你一块儿回来吗？”

　　提到孩子的爸爸，女人低头望向怀中熟睡的婴儿，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随即另起话头：“你把这儿打理得很好，父亲要是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霍尔顿正要说些什么，只听见外面传来急切的呼唤，他朝女人点点头，便快步出去应门。

　　看到他的背影，女人似乎很是欣慰。

　　而伊薇特则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人来——灰色的斗篷裹得很紧，指尖整洁，身上透出淡淡的香味，好像是……月桂叶。

　　正好一阵风吹来，拂起她耳边的碎发。

　　此刻，伊薇特确定那是月桂的香味，也更加确定，她是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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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空空的评论区配上空空的肚子
凉凉的点击量配上凉凉的手脚
点首凉凉送给自己～
或许码文的时候该来首好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