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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斑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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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别墅少了个人,安静许多。艾克尼斯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具,满意地笑了,然后拿起手帕擦拭蛇骨伞柄,这是他为洛兰准备的礼物,可惜约瑟斯那家伙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洛兰左右,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艾克尼斯让管家放好伞,接着听坐在书桌前翻看漫画的男孩说:“她的养子比其他人有趣多了,养子不但无视阁下,还敢和阁下拍板,我喜欢他。”
“慎言,用‘养子’称呼他人一点也不礼貌。”艾克尼斯不悦地用手杖把他架在桌子上的腿往地面推。
男孩“哎哟”一声,合上书:“只是个简称,你不觉得很有辨识度?”
艾克尼斯举杖轻敲了下他的头:“并没有。我明天要出门一趟,你就老实呆在这里等我指令,空闲时间你可以回去照料你的花。”
“也不允许接委托?”男孩撅起嘴,不太开心。
“不允许。”艾克尼斯说完便要离开,顺手替他关上房间门。
艾克尼斯走入酒窖,种类繁多的酒水让他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闻风丧胆二人组却并非如此,他们在芙伊尔的办公室里罚站,这会领导一脸怒色,指着墙上被图钉固定的两张照片——面目全非的疯人院、火浪汹涌的车库。
“谁先起的头?”
洛兰和约瑟斯很有默契的同时指向对方。
“你们自从勾搭上之后就是两个事逼。”芙伊尔说,“我本就不指望行动结束后你们会清理现场再离开,这下我还要替你们的双人游戏擦屁股。”
约瑟斯脸上的红印还没消,他偷瞄一眼洛兰,后者神情寡淡,尽管洛兰总是如此,约瑟斯还是看出他在寻思对策,他便学洛兰一样听训,听得烦了又气洛兰在车库那一巴掌打的太用力。
他想,芙伊尔不松口的话他就得去禁闭室安家,他讨厌那里,不过能和洛兰一起进禁闭室,倒也是件幸事。
训诫被一通电话打岔,芙伊尔出去接通。
室内的二人都望向角落里唯一一张椅子,他们看了会对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起向椅子方向冲去。
两个人互相推搡着,洛兰从他腋下钻过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却没料到约瑟斯干脆坐上他的腿。
“起来,你屁股太大了。”
“每次都是我在照顾你,为什么你不能照顾我一次。”约瑟斯说。
“......”洛兰用力推他,“下次一定!”
约瑟斯就是不起:“可你上次趁我洗澡把灯关了!”
门突然打开,他们尴尬的看了眼芙伊尔。她看也没看他们:“gay蜜们……”
却被洛兰截住了话头:“如果是任务我申请将功补过,我能立刻行动。”
芙伊尔准备再度发言,洛兰抢道:“我尽量分出时间清理现场。”
芙伊尔刚抬手,洛兰又道:“碰上对家我绝不放过。”
想说的话都被洛兰说完了,芙伊尔递给他一张明信片:“批准。这是地址,我待会传资料给你。”
洛兰看了地址:“可是我没有身份。”
“你会想到办法的。”芙伊尔说。
约瑟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他妈要单独行动?靠,你一个人没办法对付别人。”
“一个人更有效率。”洛兰说,“行动过程中随时会迎来转机,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毫无怨言的统一方向很难,一出岔子那么任务就有很大机率失败。”
约瑟斯急躁起来:“这个点不是哲学家的上课时间!你干嘛不试着听我指挥,我保证以我们的能力不需要关注转机,干就完了。”
洛兰极力争辩:“你脖子上好像顶着个肿瘤,没有脑袋,况且我们完全不在一个点上。我需要成功率和万无一失的计划,无脑冲锋能得到什么,粘着小熊贴纸的墓碑?”
“可是刚组合那会你就很勇,现在你他妈就是个懦夫,那个勇士——冲锋侠——高高在上的总指挥洛兰去哪了?”
“死了。”洛兰说。
“你他妈就是不想让我去!”约瑟斯踹倒椅子。
洛兰语气越发敷衍:“那怎么了,我想怎样就怎样,实在不行你上吊。”
约瑟斯揪起洛兰衣领,怒声警告:“再敢说这话我就撕碎你老二,再塞进你嘴里让你永远别想开口说话。”
“我只是想独立一段时间。”洛兰调高音量,“你为什么总把我当白痴看待?”
“你本来就是白痴,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傻逼怎么活十七年的,哪天不是我给你做饭把你喂活,我完全可以胜任你老爸这个职位。操,你现在牛飞了。”
两人吵得越久,素质越低,很快演变成捂着耳朵互相谩骂,靠对方嘴巴运动的速度决定自己言语的肮脏程度。
芙伊尔朝天花板打一枪:“都给老娘闭嘴!”
洛兰瞬间消音。约瑟斯不甘心地哼一声。
芙伊尔用枪口隔空点了他们两下:“听着傻逼们,老娘不关心你们谁脑袋里有肿瘤,别在我面前耍王子脾气,能处就处,不能就分,再叭叭我让你们吃枪子。你们俩白痴还傻站着干什么,二人行动,立刻,马上。”说完她甩门走了。
洛兰认命道:“听我指挥,速战速——”
约瑟斯扑过来咬住他的唇,双手不安分地四处扫荡,将洛兰全身上下搜刮一遍。他得不到洛兰的回应,抛出更加急切地吻。
洛兰被他掐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想弄死我吗,你以为你很大?谁都要听你的?有种在这里打死我,你个没胆的怂逼。”
约瑟斯反而咬破他舌尖:“就不能承认一次你在乎我?低头看看,你老二跳起来说‘人家超爱约瑟斯’,并且每次赌约我都有赢。就凭这两点你他妈能不能接受我一小会,干嘛总逃避现实,你以为这样就万事无忧了?”
洛兰不停踹他小腿:“去死去死去死……”被说中心事而毫无底气的洛兰根本没有半分威慑力,适得其反的导致他险些被搭档咬断舌根。
约瑟斯将他拥紧:“试着接受我,洛兰,绝对不会太糟,好吗?”
洛兰闻到约瑟斯身上与他相同的味道,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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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海D区,晚上22点,蒂尼洲酒店。
时髦女郎与斯文绅士挽着手从两位西装笔挺的男人身边路过,其中一人称为“男孩”更贴切,他目测不到二十岁。绅士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嘿,卡尔先生,凯特学员,你们看起来更像来执勤的,太严谨了。”
女士看到卡尔有些惊讶:“卡尔先生近期不是要闭关研究新项目?”
洛兰用心声回答,卡尔被踹进壁炉了,再也不用做研究了。身旁拿到“卡尔”角色卡的约瑟斯像尊雕像一言不发,他只得替他答道:“说来惭愧,是我缠着老师要来。”
花了十多分钟打发走他们,约瑟斯抱怨道:“我们没必要伪装,不能直接炸飞他们?我他妈讨厌你和别人说话,这些工作奴隶的问答题多得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你都分不出时间跟我说话。”
洛兰:“冷静点。你不是一直都想玩角色扮演吗,今天让你畅爽体验。”
“在这?”约瑟斯放眼望去,宴会大厅聚集灰海的社会精英,他们围着香槟塔闲谈,或者在休息区寒暄。约瑟斯收回视线,对洛兰笑一声,“你想在这也行,我从不抱怨环境。”
“……小嘴巴,请闭紧。”洛兰决定今晚除了任务以外,不再和这个人扯到别的话题。他穿不惯束手束脚的西服,为了方便行动在里面套了件T恤,室内温度不算低,穿了三件衣服的洛兰已经汗涔涔,他歪头把汗蹭到约瑟斯胳膊。
“尽快找到目标,杀了走人。“
约瑟斯看着洛兰鼻尖的汗珠,用手背替他擦掉:“我还是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接下任务,你说过不想出门。”
洛兰:“拜托,芙伊尔能成为我们的靠山已经是她大发慈悲了,再惹她生气我们有什么好果子吃。要不然再花两千万买她一个微笑?”
“这钱扔来扔去,最后还不是要给她。等等我还有问题,你给了我就是我的,为什么要给她?为什么兜这么多圈子?”约瑟斯不理解洛兰为什么要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复杂,跟洛兰共事他也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这叫合作共赢。谁让你昨天商议的时候玩手电筒,这下好了,听力题考个蛋分。”洛兰极度怀疑搭档的智商,“钱在艾克尼斯那,罗格萨夫不会起疑,为了保护我们盟友——芙伊尔大人。好了,闲聊时间结束,按计划行事。”
“计划是什么,失忆了,我是脑残。”约瑟斯无赖地说,“亲一下才能治好。”
“脑癌晚期治不好。”洛兰指向二楼示意他上去,自己则在大厅埋伏。
约瑟斯四处扫视,恶意地说:“快点,亲我。”
洛兰指了下约瑟斯老二:“灵丹妙药。”
“那是治你的。”
洛兰走远,约瑟斯快步追上去,拽着洛兰外套后摆:“别离开这片区域,有危险第一时间喊我,不要单独行动,不要出轨,记得随时报备。”
洛兰抽回衣摆:“你他妈就是场子里最危险的存在,约瑟斯。”
约瑟斯把他拖进角落,在他唇角轻啄一下,“你危险我就危险。”
洛兰经过五秒考虑,小心翼翼地回吻,一触即离。
约瑟斯对洛兰的反应特别开心,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倒像个孩子准备去寄宿学校的吻别。”
“不要拉倒。”他的爱人耳根微红,避开了他的目光。
“要。”约瑟斯爱死了他这一刻,再度亲吻洛兰额头。
洛兰穿上制服便完全像个高中生,约瑟斯对此感到新奇,还有种背德的错觉,他某个位置呈上升趋势,随即通知他的“学生”:“老师今晚回去要检查作业,全方位收拾干净。”他的眼睛自洛兰胸口一路向下。
“去死。”洛兰回以中指便匆匆离去。
“心机男.....”约瑟斯望着他的背影上了二楼,他在餐桌挑了瓶雷司令。
约瑟斯倚着围栏独自续杯,他往下望,找不到洛兰了,他准备下楼,正巧看见艾克尼斯在露台门口朝他微笑,“来迟了,卡尔先生,路上堵车。”
“速战速决。”约瑟斯走在艾克尼斯后面,摁掉了外套里的耳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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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在场内转来转去,走过侍酒师身侧时从盘子里拿了杯果酒,一口饮尽,耳麦连接上罗格萨夫的语音系统,他说:“行动开始,距离宴会结束还有两小时。”
时间足够充沛,语音里的罗格萨夫却说:“三小时。”
洛兰:“我没办法拖这么久,‘凯特’是灰海出了名的娇贵蛋子,这会没有人愿意伺候‘我’的脾气。”
罗格萨夫一阵沉默,看来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边细碎的动静传来,洛兰提醒道:“记得放回原位。”
那边忙得顾不上电话还在延续,洛兰忽然问:“这次有几分真?”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听到罗格萨夫说:“取决于你的忠诚度。”
他把拙劣的语句说了太多遍,包不住洛兰渴望自由的欲望所释放的海啸,洛兰已经清楚答案,他默默在利益名单里划掉了罗格萨夫的名字。
“我知道了。”
洛兰悄声无息的挂断,接着拨通约瑟斯的电话。
“......”
“怎么了宝贝?”约瑟斯的声音传来。
洛兰说:“家里进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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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斯迟疑了会:“......有没有偷偷吃掉你藏在冰箱里的巧克力?”
“不知道,我们得尽快回去。”
“稍等宝贝,我在工作,上班期间不允许闲聊,对吧,患者先生?”约瑟斯笑着看向倒在血泊中的任务目标。
“那你先忙,我躺一会。”
“批准,待会我去接你回家。”
约瑟斯听着嘟嘟声——洛兰先挂了。他收好手机,长刀捅穿目标的左肩,再一使力,刀身将目标胳膊与身体分离,痛呼与寒光齐飞,墙面荆棘般生长的血印刺目。
艾克尼斯拿手帕捂着口鼻,踩上石砖避开流淌的鲜血,眼看目标扭动身躯要挣脱痛苦,虚情假意的为他做了祷告手势。
“哈?生命力好顽强。”约瑟斯砍断目标左腿,他在黑暗中的样子十分可怖,快要死亡的路灯让其余人只看得清他一双狼眼,现出约瑟斯特有的轻蔑的神气。
艾克尼斯抬起手杖远远的戳了戳目标,后者半死不活,艾克尼斯悲悯地眼神照耀下来:“阿门,上帝会接受你肮脏残败的躯体,原谅你十恶不赦的罪行,包括原谅我的金主。”
约瑟斯斜视他一眼:“你太闲了就去我家抓贼。”
“放心,有人会保护好你们的巧克力。”
“声音不对……我猜......多塞西当今的独苗?”目标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声音中充满了凄厉,“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来你父亲为你留的遗产你用得顺心。恶臭如硫磺——野蛮如凶兽,可惜多塞西二代往后,一代不如一代。”
约瑟斯执刀在他身上比划:“这就是你的遗言?跟以往的亡人一样,千篇一律。”
手起刀落,将目标骨骼段段劈开,目标弯曲身子抗压的途中,约瑟斯敏锐地捕捉到什么,拿出洛兰送的手电筒,照亮目标墨蓝色双瞳。
“精美无暇……”他发自内心地惊叹一声。
目标恍惚中看见艾克尼斯递给约瑟斯一个封存盒子,他叹道:“给你讲个故事。地狱有一面能看到人间的镜子,恶魔能通过它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杀死的同类越多,积累的罪孽就越深,恶魔会选举出罪孽最深重的人类成为宠物,它们会要求宠物亲自刨出心脏吞食,并在宠物的躯壳里扎满十万根针,泡在毒药里,拴着链子,它们剥夺宠物自由的权利,任由它们无尽地施虐,直至偿还满身罪恶。所以,没有教派会接受成为异教徒的你。”
约瑟斯说:“谁他妈在乎,还不如节约口水说点遗言。”他动手刨出目标的双眼,聆听怨恨的高歌,他满足感升至极点。
他观赏着,墨蓝色的眼珠静静沉睡在盒子里,如晶体般清澈纯净,而洛兰的眼睛仿佛冰雪极地的海洋一样空灵,说实在的——两者不分胜负,可有了约瑟斯偏心的对比,墨蓝珠子与仿造品无异。
“不要了,清理干净。”约瑟斯撂下句话,抢了艾克尼斯的手帕擦掉西服的血渍,原路返回宴会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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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区某高级公寓。
罗格萨夫专注地看着下属们搜查家具,再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他突然叫停。
“怎么了长官?”下属们不解,但听命行事。
罗格萨夫笑道:“白养你们了。”
厨房里正坐在冰箱上啃巧克力的男孩听到声音,轻巧地翻下地躲在窗帘后,继续竖耳细听。
半分钟的平静过后,罗格萨夫下令:“乱得不像话,帮洛兰收拾干净屋子。”
枪械上膛声和脚步声响起,男孩迅速扒拉着窗帘,从各个角落里探头出来找武器,瞥见冰箱后挂着的冲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