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冥王星教父

18、海鸥

　　晚上23点05分，约瑟斯在宴会大厅没找到洛兰，电话打不通，他随意敷衍几句前来搭讪的人，急忙告辞后，捉住一位服务生询问，一急之下差点暴露洛兰的身份，服务生说人流量大的地方没人注意到“凯特”。

　　凌晨0点24分，约瑟斯流连多个地点，终于想起洛兰身上带有定位系统，通过定位在与蒂尼洲酒店相隔11公里的草坪找到洛兰，他急得想炸烂酒店的时候洛兰竟然躺在草坪吹风，他以迅雷之速接近，让洛兰猝不及防的被压着吻。

　　洛兰没有反抗，也不像以往那样闭眼接受，他愣愣地望着月亮：“我今早和罗格萨夫串通一气要扳倒你，我中途后悔了，于是给你打电话。我也没完成任务，是杀手界最可耻的懦夫。你应该先回家抓贼，我躺一会就回去。”

　　“这就是你心血来潮要玩躲猫猫的理由？”约瑟斯心里的怒气并没有因此吹散，他摘下套头面具，露出黑发与绿瞳，凝视着洛兰双目，“抛下我然后独自离开的理由？”

　　洛兰慢吞吞地说：“他不止一次许诺我自由，但我忘了他是罗格萨夫，其实我没有良心发现，只是不想他如愿，因为我也一样自私。约瑟斯，你在奔向一个利己主义。”

　　约瑟斯听完，他也许该趁机讨要被反叛的利息，他又感觉洛兰在若有若无的将他推远，又一次，拒绝他的靠近。他委屈，愤怒，却没办法狠下心对洛兰撒气，他说不清这样奇异的滋味，就好像他随时都会失去洛兰，无关外界因素。

　　约瑟斯扯掉洛兰的面具，这张令他梦寐以求的面容变成裂痕交错的剔透玻璃，他是真的无法动手，尽管大脑叫嚣着死亡留人，还是不愿意打碎洛兰这张让他觉得欠揍的脸，因为这是他耗尽耐心找到的、脑子有病的梦境旅人。

　　他回想着洛兰所说的一字一句，捋清了他话里的含义，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你不相信誓言，是个又自卑又缺爱的小坏蛋。以后让我老二听电话就好了，你爱它爱得要死要活，反正我这玩意新的，送你了行吧。”

　　洛兰觉得和这个人没法沟通，直接甩了一巴掌，“谁稀罕你老二，我很认真在坦白，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用你那深不可测的智力一辈子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坦白，因为你他妈就是个白痴。”他站起来再次踹了脚约瑟斯。

　　“废话，我他妈当然明白啊！”约瑟斯一记扫腿将洛兰掀倒，“你爱自由，你是自由男神，你就适合举着麦当当甜筒去R区中心位当雕像！”

　　洛兰摔得疼了，跪趴在草地吼道：“别他妈逼逼了！让我自己安静一会！”

　　“你又想逃避。”

　　“滚开。”

　　约瑟斯确实没往别的地方想，他只当洛兰气自己没完成任务，以及罗格萨夫的利用，发完脾气就没事了。允许洛兰安静的这一会，他开始考虑，追寻洛兰奔向自由的脚步，还是强行将洛兰留在身边。

　　大概是他考虑的时间太长了，洛兰一下跳起来，怒气冲冲地往便利店方向跑，他怕洛兰再次失踪，立马跟上。

　　洛兰冲进门，气还没喘匀，对店员说：“薄荷爆珠，水果糖，谢谢。”

　　约瑟斯接道：“给他蓝莓。”

　　店员是新来的，他不了解香烟牌子，货架上眼花缭乱的烟盒让他分不清哪一款才是他们需要的，他着急地研究起来。

　　约瑟斯并不知道他入行时间，许久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便只有烦躁，他指着其中一款，耐着性子说：“就那个。还有冰啤，不要俄罗斯的，度数高。”

　　他抽烟等待，听店员又问了一遍，他重复一遍，店员问他要不要点别的，约瑟斯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摁下堆积的情绪，回答“不要”，结果店员说冰柜里没有啤酒了。

　　约瑟斯体内的怒气值飙升到最高点，他锤塌了身侧的货架，暴力拆解掉椅子，拿起架子腿指着店员，语气充满恶意：“麻烦你花费一点宝贵的体力走到傻逼仓库去，谢你全家。”

　　店员面色惨白，显然被约瑟斯吓到了，正要乖乖去仓库，洛兰说“不要了”，告诉店员刷卡结账。

　　约瑟斯依然滔滔不绝，店员一直在道歉，洛兰倚着门框等待，盯着墙上时钟的秒针放空自己，听约瑟斯抓着店员不放，半秒钟都静不下来。

　　“闭上你的臭嘴！”洛兰尖锐的怒吼破开沉静的假象，抄起椅子一下一下砸得稀烂，“我想要安静一会！安静！妈妈让我去死！让我死！”

　　一地狼藉，洛兰抄起扫把。

　　约瑟斯眼睁睁看着正气头上的爱人拿着扫把到处发疯，四处扫荡，将店里的货物打落、碾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让洛兰冷静下来，他同样窝火，需要发泄，可瞧见洛兰这样他竟不敢劝阻，也不敢负气离去，直觉发出预警——他在哪个环节掉链子了。

　　约瑟斯痛恨死性不改的自己，他怎么总在犯错，总在犯有可能逼洛兰离开的错。约瑟斯把脸转向即将报警的店员，面色骤变——条子比发狂的洛兰更难对付，犯错的事往后推推。他掏出一沓现金扔进店员怀里，冒险在洛兰无差别攻击中将洛兰抱起，急速离开。

　　洛兰挣扎着要跑，约瑟斯焦虑极了，却没有能让洛兰安静的办法，他只好刹住脚步，堵住了洛兰的唇。唇舌相撞，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对方脸侧，连绵不绝的深吻使他们忘记了心绪波动，分离后，彼此交缠的银丝将断未断。

　　洛兰大约盯了他两秒，而后推开他肩膀要下地。

　　约瑟斯锁紧洛兰双腿，让洛兰做无用功的挣扎，他说：“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调理好狗屎一样的心情，你想蹲局子也可以，但可悲的是我们分不到一个房间，我在小白屋保护不到你的小菊。为了小菊安全，认真谈谈，好吗？”

　　洛兰点头说：“嗯。”

　　“那就快点开始吧，听听扫把王子能说出什么激动人心的哲学大论。”约瑟斯催促道。

　　洛兰撇嘴：“腿疼。”

　　“？”约瑟斯把他转来转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后，他公布结果：“王子殿下，您毛事没有。”

　　“有的。”

　　洛兰挽起裤脚，指着小腿下方一道极短的划痕，约瑟斯弯腰下来仔细查看，随后无奈地叹道：“宝贝你只是被草割了一下，死不了。”

　　洛兰小声应道：“嗯......”

　　“它们杀不死你，就算那上面有毒，我也会帮你把腿锯掉。”约瑟斯尽力软着语气，似乎在努力扮演一个和善的角色，“王子殿下还有什么问题？”

　　洛兰掏出一颗小型地雷，启动十五秒倒计时，“不知道。”

　　“我已经杀了！尸骨无存！你再找借口，当心我把你牙打碎。”约瑟斯夺过地雷，靠运气在四秒内找到并扯断引爆接线，他瞟了一眼洛兰，“死亡不能逃避所有责任，洛兰。承认吧，你在乎我，面对现实，你就是在乎我，否则你早就捅死我了，虽然里面有我老二的功劳。”

　　洛兰点了支烟：“我只是难过。”

　　“难过什么？”

　　“什么都难过。”洛兰说。

　　“我真的要抑郁了，宝贝。”约瑟斯搓了把脸，“那你要不要一个免费的抱抱？”他张开双臂向洛兰索要拥抱，下一秒，他拽回敷衍了事的洛兰，在月的注视中与洛兰十指相握。

　　约瑟斯喜欢用躯体将洛兰包裹起来，仿佛他们身心相融，他共享洛兰的一切，能感知洛兰的动脉轨迹，一切皆是他所钟爱的，费尽心思抓住的，万分庆幸得到的。但是，洛兰不明白他如化石不灭的思绪，让他在得与失之间徘徊，他倏地惊恐起来——洛兰随时会人间蒸发。

　　他不能失去洛兰，失去是件比死亡还要恐怖的事情。

　　约瑟斯舔吻洛兰唇上使他痴狂的毒药，“尝试着留在我身边，洛兰，不要消失，不要忽冷忽热，不要出轨，不要拒绝我。”

　　洛兰捂住他的嘴：“我贪性，悲观，下三滥。你为什么愿意接受这样的我？你有权拒绝回答。我曾问过很多次为什么，都被他们的沉默淹没掉，最后我自己得出结论——他们并不关心我怎样，只是觉得我好骗，因为我有需求，所有人都可以骗到我。我认为你也一样，你只是觉得我可欺，好掌控，就像在床上、行动前那样。为什么非得是我？”

　　约瑟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没有人告诉他这时候该怎么做，他只怨恨自己没有无师自通的天赋。

　　真是烂透了。

　　约瑟斯吻了洛兰，只一次，再然后，他有些慌张，攥紧了洛兰的手：“不是的，我想留住你，想给你些安全感。如果你觉得困扰了，那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爱你，也想你爱我，不要怪罪我的自私，我忍不住不来见你，我嫉妒每个和你有关的人，我控制不住，我……”

　　约瑟斯不敢再往下说了，他非常惧怕洛兰往后会刻意回避，下意识地将洛兰抱紧几分。

　　他幻想着洛兰不辞而别之后的生活，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找到洛兰，将他们的故事重来一遍，循环往复，直至泯灭。

　　时间踏过影子无限拉长，洛兰听着约瑟斯的心跳和急切的风声胡思乱想。他的确在乎约瑟斯，可是没有人告诉他能不能爱约瑟斯。

　　洛兰不想绞尽脑汁去思考要做某件事的理由，顺其自然就够了。

　　“再给我一些时间。”约瑟斯将洛兰揉进怀里，“我保证，用不了多久。”

　　“嗯。”

　　“别再走远了，洛兰，就答应我这一件事。”约瑟斯说，“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让我陪你熬过这傻逼人生。你愿意吗？”

　　洛兰听到约瑟斯急骤而有力的心跳，他闭上眼，缓慢升高的体温，孕育着那颗名为“见色起意”的嫩芽，它的根茎似乎偏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天数和欲将它催生成一种畸形的植物，叶子里鲜活鼓动的盘绕的筋脉，坚不可摧，他弃了手中刀，任由枝叶生长。

　　“如果每天都被你搞到半死不活的状态......”

　　说着，洛兰竖起中指，却被套上一枚蓝钻戒指，它拥有与洛兰双眼别无二致的空灵纯净，弯月唤醒它的纯澈光辉，吸收掉洛兰所有目光。

　　约瑟斯趁爱人愣神时倏地凑近。他们在银灰光芒之下拥吻，听不清慌乱的风声。

　　“洛兰。”约瑟斯忽然叫道。

　　“？”洛兰抬眼。

　　“你有病。”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