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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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晨回来的时候，洛川正在卫生间里吐的昏天黑地，以他平时的食量，早就没什么东西可吐了，只是不停干呕，吐的都是酸水。
他有些不清醒，像喝醉了酒，整个人没力气，地面像棉花，听声音都像隔了层玻璃罩子。
直到被喂了几口水，被顺着背，没那么想吐了，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身边照顾他的人是陆晨。
他伸出手想要一个拥抱，可陆晨靠近他又缩回去，他想哭，想睡觉，想抽烟，想喝酒，唯独不想好好的。
他躲着陆晨，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一直缩到浴室角落，退无可退，眼睛里因为呕吐泛起生理性的泪水，狼狈的不像样子。
洛川浑身都疼，头疼的不能集中注意力，四肢像有蚂蚁在爬，在咬。
“别过来，你走，你走啊！”
别靠近我，我会受伤，也会伤害你。
可他好想要一个拥抱。
陆晨只觉得自己好像也感同身受的疼，如果不是因为他，洛川不会变成这样，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缩在角落里竟然只有这么一小团，抱过去的时候，骨头都硌人。
“别过来，别看我，你走好不好？”
洛川挣扎着，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四肢上仿佛被蚂蚁啃食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捶打胳膊，被钳制不能动弹后，他又想把头往后仰撞在墙上，来缓解撕心裂肺的头疼。
陆晨只能把手护在洛川脑后，紧紧把人按在自己怀里。
“别怕，我在，我不会走。”
这句话陆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怀里的人才不在挣扎，他以为洛川终于平静下来了。
“陆晨，你走吧。”
洛川其实并不平静，不吵闹只是知道那样对陆晨没用。
“为什么？”
“没结果。”
……
“你说，你有时候会觉得我要是跟你一样一无所有就好了……我可以。”
从他离开那个家，关系就破裂了，他也可以和洛川一样一无所有。
“你不可以陆晨，你跟我不一样，我是没的选。”
“可是我现在也没得选了。”
“陆晨！”
洛川猛的推开陆晨，他的确那样想过，可他并不希望陆晨真的像他一样，那种明知自己不被爱，不被关心，甚至被当成弃子放弃的感觉，太难挨了，他不想陆晨也体验到。
“我们没什么不一样，他们也一样没把我当人看，我只是他们手里最值钱的筹码而已。”
“所以呢？我们在一起，然后他们不死心的来闹，他们今天能来跟我示威，明天就能让过去的事再重演一次，我被害得还不够惨吗？我只是想过点安稳平静的日子而已啊。”
情绪再次崩溃，洛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割裂的，感性告诉他就这样就好，一起流浪，共沉沦，但理性告诉他不能重蹈覆辙，更不能让陆晨也和他一样一无所有，他要推开陆晨才能及时止损。
陆晨知道讲道理要花费很多时间，洛川不能一直坐在地上，他试图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洛川却又开始挣扎。
“先从地上起来，我们去外面慢慢说。”
“陆晨你放开我，放过我行不行？”
“那些都过去了，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不，没有过去，过不去，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噩梦，又不是你被人抛弃，你当然可以轻描淡写的说都过去了，我浑浑噩噩的三年怎么可能用四个字就一笔带过啊？”
越说就越失控，车轱辘话又讲了几轮，陆晨放弃了讲道理，他一把脱了上衣，把被砸的淤青的后背漏给洛川看。
“洛川，你看清楚，现在我们谁都没得选！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连你也要赶我走，丢下我一个人吗？”
之前的瓷盘正正的砸在脊椎上，已经形成一片淤青，洛川被吼愣住了，怔怔的看着陆晨的后背，这一定很疼，陆晨就顶着淤青跟他耗在这里，怪不得想把他抱起来的时候后背不敢用力，让他轻易挣脱。
“为什么啊？”
语气里终于没了强撑的愤怒，带上了哭腔，脆弱的不堪一击。
事情怎么就变这样了？
他难受，那个女孩的出现让他难受，陆晨迁就他他难受，看陆晨就被他逼成这样他更难受。
走头无路明明是他自己，可陆晨怎么也穷途末路了一般？
可他控制不住，难听的话往外冒，停不下来，为什么啊？他只是爱了一个人而已啊。
一根稻草同时压垮了两匹骆驼，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真的努力去撞南墙了，重蹈覆辙，撞得头破血流，可南墙怎么还是不倒啊！
他们只是爱一个人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洛川，我也一无所有了，我只有你了，我们回到过去，你再像以前一样成为我的避风港好不好？”
陆晨转回来，抱着洛川，把头埋在洛川的肩膀，洛川仰着头靠在墙上，闭了闭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进脖颈，他知道陆晨也哭了，因为温热打湿了他的衣服。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晨。
其实回忆起来，没人说的清他们是谁先动心的，反正一切的开端就是十二岁的洛川救了陆晨，给自己救了个狼崽子回来。
那天的学校后门到底怎么回事，洛川和陆晨都心知肚明。
看着最乖最好欺负的陆小晨，藏在裤兜里的手握着削笔刀，而把那几个同学打的鼻青脸肿的问题少年洛小川，阻止了一个惨剧的发生，也阻止了一个孩子走上不归路。
陆小晨是个很会利用外表的人，他知道所有人眼里他都是好欺负的乖乖仔，所以乖乖仔长期被同学欺负，自卫时情急之下失手用削笔刀划伤欺凌者很合理。
他未满十四岁，家里又有权有势，他可以借此把事情闹大，永远摆脱这些麻烦，还可以因此吸引更多来自父母注意和关心。
他都想好了，却被路过的洛小川看穿了，那眼神他太熟悉了，那是独自走在黑暗中，随时要跌落泥潭的眼神。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那一刻洛小川想起他藏在衣服下的满身伤，突然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因为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伞。
然后洛小川从天而降，划破了陆小晨漆黑的世界，让光照了进来。
陆小晨开始以为洛小川只是一时兴起的多管闲事，后来在几次试探里感觉到洛小川的欲言又止，又在听说了洛小川的一些经历之后，他知道了，洛小川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义无反顾的想拯救他。
这就是故事的开端，一个深陷泥潭的问题少年，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阻止了另一个问题少年落入泥潭。
于是学校里的同学发现，这两个什么都要跟对方挣第一的死对头，关系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好，尤其是在洛川十三岁那年突然住院之后，再回来，两个人简直形影不离。
两个人一直维持着洛川提供保护，陆晨负责监督洛川按时吃饭好好生活，顺便一起勤工俭学挣钱的关系。
陆家父母因为洛川住院的事，也知道了洛川的状况，这对喜欢维持道貌岸然的精英人士对洛川还算不错，给陆晨买东西的时候，偶尔也会带洛川一份。
那几年过冬的棉衣都是陆家父母给买的，才免得洛川没被冻死。
事情发生改变是在洛川十六岁那年，那年春天冷的过分，洛川怕冷，不愿意出门，于是两个人不上学的时候都躲在李老板的网吧里给人代打挣钱。
三月的一天，魔都罕见的下了雪，出行十分不便，可医院探望时间有限，洛川不得不出门。
这时候陆晨一向是陪着的，他们说是去探望，但洛川从来不进去，只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默默看着。
病房里的女人已经没了当初疯癫的样子，洛川来的时候，有时候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傻笑，有时候在睡觉，反正没有清醒的时候，看着跟年轻时一样温柔恬静。
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女人发现了门口的洛川，然后突然情绪失控，发疯的扑过来，拍打着门，嘶哑的嗓音从门缝里透过来。
“我要是没把你生下来就好了，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放我出去，我是洛家的太太，你们知道我丈夫是谁吗？”
许佳佳癫狂的喊着，很快引来了护士，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她沉沉睡去。
这个病就这样，永远不会好，只能靠药物维持，平时看着还算正常，一看到洛川就发疯。
回去的路上，洛川一直沉默着，陆晨也跟着沉默，因为下雪堵车，公交车已经很久没动了，陆晨抬头看了看窗外。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不远处的江边景色很美，人又很少，少年被洛川惯着，总是张扬肆意的，司机不给开门，他就拉着洛川从窗子跳出去，惊的司机直飙脏话。
洛川被他拉着手腕往江边跑去，在寒冷中出了一身热汗，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
来到江边，陆晨一口气跑到边上，撑着栏杆，大喊一声。
“洛川！他们不爱你没关系！我爱你！”
声音在江面回荡，震的洛川双耳嗡鸣，怔愣中，他被陆晨抱住，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少年炙热的心跳，他情不自禁的回抱了过去，好像他早就想这样做了，然后关系就变了。
相处还和以前一样，可就是多了一些说不清的感觉，第一次在课桌下牵到手的时候，那节课两个人都没听进去，回忆起来都是吵人的心跳声。
少年的感情，干净又纯情。
五月的时候，两个人捡到了可可，那天下雨，小狗子一身泥巴的出现在网吧后门的死胡同里，好不可怜。
两人本来打算给狗子洗个澡，再找人领养，可狗子十分通人性，卖萌撒娇，成功把自己留在了网吧，找到了终生粮票。
那段日子是洛川现在回忆起来都会不自觉笑起来的，美好的像梦，像阳光下七彩的泡泡。
然后一碰就碎了。
纸包不住火，两人过于亲密的动作被人偷拍下来，报告给了老师，早恋在高中还算常见，但这两人可是学校的门面，各大竞赛的前三常驻嘉宾，陆晨还是个小少爷。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可都是男生。
老师最后还是联系了家长，于是噩梦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