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死鸟》一元钱一

11、家教

　　李红英这几天一直在单位忙着给冯禧问有没有人要请家教，她家冯禧分高还便宜。

　　李红英推销的起劲，可惜同事们家里的孩子要么是太小了，要么是已经高考完了的，都不需要。

　　食堂里，李红英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政府的食堂就是好，今天这菜，也合李红英的胃口，爆炒白菜，红烧肉，她还要了个辣炒西兰花。

　　隔着两张桌子，杨莉抬起头看向前面一个人吃饭的李红英，嗤笑一声。

　　低着声音跟旁边人嘀咕，“这个李红英，怕不是给她家姑娘找家教找疯了?天天问，都烦死了。”

　　坐在杨莉身边的是政府新来的一个小职员，小职员是新来的，可这心思也活络，也没跟着立刻附和，“英姐家的女儿听说考的很好，还是咱们省的语文状元。”

　　“考的好怎么了，考的好那也是个学生，那能有教书教了好几年的老师有经验吗？我看这李红英，找家教是假，炫耀她闺女才是真的，真虚荣。”

　　要是杨莉能看到李红英的心，还真得起疑，李红英可一点不是炫耀，她还真就是，只想找家教。

　　“考的这么好，杨姐你就暂且忍忍吧，英姐也是高兴，要是我啊，我也炫耀。”小职员笑着说。

　　“我现在可不就是在忍吗？叨咕几天了。”杨莉抬起眼剜了李红英一眼，愤愤然地嘀咕。

　　李红英吃饭快，又是一个人，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饭，端着餐盘从杨莉身边稳稳地走过去，目不斜视。

　　杨莉从鼻子里哼笑一声，“装什么。”

　　她和李红英不对付好多年了，其实就是女人之间的较劲，比老公，比孩子，比工资，比这比那，什么都比。

　　从二十多岁比到现在，都四十多了，还不够算完，再往下，就是比孩子们的婚姻了。

　　自打这高考成绩下来之后，杨莉觉得这李红英走路都不看路了，拿鼻孔对着前面，尤其是看她的时候，傲气个什么劲啊？

　　杨莉在心里吐槽，你怎么教育孩子的，单位里头谁不知道啊，典型的悍妇。

　　老了之后你姑娘肯定不养你，给你扔养老院。

　　这单位里头的人都固定，基本不怎么来新人，新人也都是小年轻的，没结婚没对象的，老人基本孩子都是二十多了，用不着她家冯禧给补课。

　　李红英在单位里找了好几天，也没找着，最终把目光投向老领导。

　　这领导的儿子是四十多了，但是他孙子可是刚高一，这打基础的时候，可得好好补习，巩固一下。

　　这天中午，李红英特意留意了一下老领导，看着办公室里头的老领导没去吃饭，李红英也坐在了工位上。

　　“英姐，不吃饭呐?”有人喊她。

　　“不吃了不吃了，减肥。”李红英摆了摆手，笑着说。

　　那人说了一句，看李红英确实是不想吃，自己一个人转身去了食堂。

　　工位上都没人了，李红英慢慢站起身，向外看了两眼，她也怕被人看见。

　　李红英踮着脚走进老领导的办公室，老领导正在戴着眼镜批改文件，看到她来了，和蔼地说，“怎么了?小李。”

　　李红英拉开椅子慢慢坐下，一双手放在桌子上，她斟酌着词句，合着手，“领导，是这样的，我姑娘最近，这孩子你看，想找个家教的活，最近老是烦着我，我不帮忙都不行，听说您孙子，刚上高一?”

　　“是啊。”老领导摘下眼镜，眯着眼睛看向李红英，他在这这么多年了，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这个小李啊，好面子，还犟，这到底是她姑娘的意愿，还是她这个当妈的意愿，那可不好说。

　　“是啊，我听说了，你姑娘考的很好，六百多分，学习很好啊！”

　　“是，是谢谢领导夸奖了，也不怎么样，排名也不怎么高，那不还有七百多分的吗。”李红英谦虚地笑着，一脸没什么好夸的表情。

　　“小李啊，你这个女儿，已经很优秀了，你有的时候，别逼太紧了。”老领导指着李红英，慢悠悠地说着。

　　“是，是，这不这孩子，又想做家教了，想一出是一出的。”李红英陪着笑，装作一副麻烦死了的样子。

　　老领导扬了扬眉毛，扁起嘴，这个李红英，什么事都是别人麻烦她的，就没有她麻烦别人的。

　　“那你的意思是?”

　　“领导您孙子，不是高一吗，要不，让我家那个，去试试?这孩子要不，我好几天找不到，都没法我跟她解释了。”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李红英的心也有点忐忑起来，毕竟这是老领导，不是平起平坐的同事。

　　窗外后院里停着一溜排的车，有人笑着从车上走下来，滴的一声锁了车门，几个人站在中间不知道在聊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是愉悦的。

　　坐在办公室里也能听见外面的笑声，老领导垂下眼睛，捏着桌面上文件的一角，轻轻地翻过去。

　　良久，才听见一声叹息，“小李啊，做事情，就怕太急躁啊，这件事，我考虑考虑吧。”

　　在这庸庸碌碌的俗世里，每个人好像都带着一层面具，戴的久了，真成自己的脸了。

　　“行，领导，那你考虑着，慢慢考虑。”李红英大喜过望，忙不迭地拉开椅子，鞠了一个躬，“那我先出去了，您慢慢考虑。”

　　李红英走出办公室，回过身来小心翼翼地合上门，而后一个人静悄悄地迈着步子向食堂走去。

　　冯禧呆在家里就是没事发会呆，然后看个电影，有消息来了就回两句。

　　昨天她给李梓涵发完消息之后，李梓涵没有回她，当时都快凌晨了，应该也是睡觉了，今早她打开手机之后，才发现李梓涵给她发了消息。

　　李梓涵：【你是这个点才到家吗？】

　　F：【不是，我早到了，忘了跟你说，半夜醒了想着告诉你一声。】

　　冯禧有个习惯就是和谁出去玩，回家之后一定要告诉对方一声，哪怕是不怎么相熟的李梓涵。

　　李梓涵：【那你这个假期，有什么打算?】

　　F：【补课吧，我妈给我找了家教。】

　　李梓涵：【那你要补课多久啊？说不定补完课我们还能出去玩呢。】

　　F：【我也不清楚呢，可能两个月吧。】

　　………

　　路今屿沉着一张脸从卧室走出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站在门口。

　　路今宁还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周围的一堆吃的倒是被她吃了个精光，啥也没剩下。

　　路今屿刚醒，嗓子也有点哑，倚靠在门框上，“路今宁你是想猝死?”

　　“别说话别说话，白天会补觉的。”路今宁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对路今屿的问话也不当一回事。

　　怎么说，也得先看完这个再说。

　　路今屿皱了皱眉，无奈地叹一口气，捂住眼睛，“你把声音调小点，整个屋子里全是你的电视声。”

　　路今宁每回看电视都是，非要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美名其曰，有代入感，感触更深。

　　看个电视剧，还要把自己看进去了?

　　路今宁充耳不闻，窝在沙发里，脸上折射着电视屏幕的光，来回变幻。

　　路今屿气的回屋关了门，还能听见外面的电视声，他站在门口，烦躁地滚了滚喉结，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来一副耳塞塞进耳朵里。

　　怎么就没有个邻居过来敲敲门，投诉投诉路今宁呢?

　　路今屿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就露出半张脸，全然忘了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有多好。

　　许久，路今宁不着痕迹地略了一眼关上的房门，没什么动静，继续看电视好了。

　　托了李红英单位没什么人找家教的福气，冯禧在家歇了好几天。

　　她是过的挺舒坦的，但是李红英却是坐立难安，不知道在等什么。

　　冯禧坐在沙发上，盘着腿翻着杂志，慢悠悠的。

　　李红英本来以为老领导想一想，顶多两天就能给她个回复，没想到这都过了一个星期了，一点话都没有，她有点焦急。

　　她寻思着要不要再找老领导谈谈，却又不好意思。在工位上磨蹭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心思工作。

　　临下班前，老领导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小李啊，你过来一下。”

　　“哎！好勒。”像是得了圣旨，李红英嗖的一下站起来，跟进办公室。

　　老领导也没急着开口，慢慢走到办公桌后头，撑着桌子坐下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李红英也坐。

　　李红英拉开椅子坐下来，两只手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看向老领导。

　　半晌，老领导忽然叹出一口气，“小李啊，你说说你，怎么这么浮躁，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做工作这么心不在焉的，都叫新人看着了。”

　　“不好意思领导，是我太沉不住气了。”李红英低着头称是，连连道歉，“我一定改，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老领导皱着眉毛，有些不满，“我知道你给你女儿找家教，但也不用这么着急，你这个样子，就是本末倒置了。”

　　“是，是，对不起领导。”

　　“今天把你叫来，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沉住气，你这个样子，怎么行呢？”老领导点着桌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是，是。”李红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本来就是个要面子的，这会被挑明了说出来毛病，感觉像是被人揭了面皮一样。

　　忽然，老领导合上眼睛，吐出一口气，“你女儿考的确实很好，我那个孙子不争气，数学和语文都不及格，这几天啊，我想了想，你家姑娘要是愿意，也不是不行。”

　　李红英瞬间大喜过望，见了光明，“愿意，当然愿意了，这孩子可是天天缠着我问呢。”

　　明明是她逼着自己的女儿，到外人这，就成了冯禧逼着她了。

　　老领导也知道李红英是什么人，强势惯了，她女儿是否真的愿意，看样子可信度不到一半，又补了一句，“前提是，你女儿真的愿意。”

　　“愿意，真的愿意。”李红英克制着心里的兴奋，还在领导面前，不能太得意忘形。

　　“那好吧，我给你地址，你回去和你女儿商量商量，什么时候教课，不着急。”说着，老领导撕下来一张纸，笔尖划过纸张，写上一个地址，递给李红英。

　　李红英接过来之后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啧，住的还是挺高级的小区。

　　中禾一期。

　　这个小区的开发商一共建了三处，中禾一期，二期，三期，其中数中禾一期的房子地段最好，就在江边，开放式的江景房，站在落地窗前，一眼望去就是宽阔平稳的江面，还有对面的万家灯火，人流如织，熙熙攘攘。

　　房价自然也是高的惊人，现在据说是六万一平，住这的，非富即贵，基本都是有权有势，还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