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死鸟》一元钱一

12、我敢教，你学的会吗?

　　饭桌上，李红英把那张纸条扔给冯禧，“这个地方，我跟人家说好了，明天就去补课，你今晚收拾收拾吧。”

　　桌上的那盘炒鸡蛋纹丝未动，冯禧夹了一口炒鸡蛋旁边的土豆片，接过来纸条看了一眼，“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吧，上午你好好收拾收拾。”李红英站起身，拾起自己的碗筷放到水池里，走之前还不忘了回头叮嘱。

　　“哦对了，这是我们单位老领导家的孙子，我求了好久，你可得好好教，别给我丢脸。”

　　“嗯。”

　　冯禧挖了一勺米饭，就着棕色的土豆片子塞进嘴里，黏黏糊糊的，堵在嘴里，噎的冯禧轻轻皱起眉，艰难地咽下去。

　　真难吃。和李红英的吃相一样。

　　李红英拿着手机转身进了屋，门关上没过多大一会，冯禧就听见里面传出来视频的嘻哈声，扰人的要命。

　　冯禧慢慢地吃着碗里的米饭，挖一口，吃一口，不断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直到见了碗底。

　　她捡了桌上的碗筷放进水池里，挤上洗洁精抹上。

　　厨房里响起一阵小小的叮当声，约莫半个小时后，声音停止，冯禧弯着腰把碗都放进橱柜里。

　　第二天她背了个白色背包，手里捏着那张纸条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满为患，几乎就是肩挨着肩，大家都挤在一起，像沙丁鱼罐头一样。

　　冯禧倒了两趟车，又走了几百米，站在中禾一期的小区门口，有些无语。

　　这小区需要门禁卡，无论是进去还是出来，只能刷卡，没有开关。这有就意味着，冯禧要等到有人来给她刷卡。

　　这大中午的，又是周二，基本人都上班去了，夏天炎热，能烤死人，谁没事出来溜达。

　　冯禧瞟了一眼值班室里的两个门卫，门卫在里面悠哉悠哉的摇着扇子。

　　看见她了，他们也没办法，这小区安保工作做的挺好，门卫基本不会给人开门，除非是认识的，小区业主。

　　冯禧站在大门口角落的地方，于事无补，太阳是全方位照射的，这大门前，就没有阴凉地方。

　　摊上这么个天气，又不知道居然进不去，她有点无语。

　　冯禧一只手挡在眼前，蹲在墙角，拿背包顶在头顶。守着大门口等着有人出来或者进去，能给她刷一下卡。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一点风都没有，街上静悄悄的，这一片住宅区本来就静谧，这会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出租车们都不在这停靠，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路边的细柳垂枝一动不动，树叶打着卷蜷缩着。

　　柏油马路也好像也被烤得软乎乎的，冯禧都能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柏油路的味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从里面刷了卡出来，冯禧趁着这个空挡，扶住门钻了进去，轻声说了句谢谢。

　　那人急匆匆地就走了，听没听见也不知道。

　　这小区里头安安静静的，仿佛都在睡午觉，冯禧回过身来轻轻地放下门，门口的磁铁发出滴的一声，自动合上了。

　　冯禧展开攥在手里的那张纸条，中禾一期，十六号楼二单元，十六楼。

　　冯禧抬头看着旁边这栋楼墙上贴着的楼号，三号楼，这十六号楼，应该是在前面。

　　小区里绿化做的很好，蜿蜒的路边都是草坪，走着走着还会穿过一道绿色的长廊，脚下是白色砖石铺成。

　　冯禧绕过一栋又一栋的楼，不停地抬头看向楼号，四号楼，七号楼，八号楼，十一号楼，十四号楼，十六号楼。

　　十六号楼。

　　冯禧站在二单元门口，壮阔的大门无一不显示着住在这里面的人的社会地位有多高。

　　冯禧迈上台阶，走进楼道里，盯着眼前的电梯，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个电梯，不会也是，刷卡的吧?

　　事实证明，越是高档的小区，对于业主的安全，越是注重。

　　这电梯不但是需要刷卡，而且每一层的卡还不一样。业主只能刷自己所在楼层的卡。

　　冯禧：………

　　那我死?

　　这比在小区门口等人刷卡还不现实，这范围，等到十六层楼主下来或者回来，她还不如直接回家，不用等了。

　　最后，当冯禧拖着身子出现在十六层楼，已经是要晕过去了。

　　这小区是一层一户，出了电梯就能看着，只有一户人家。

　　冯禧站在楼梯门口，扶着膝盖低着头，小口小口地缓着气。

　　等到心脏不再狂跳，冯禧走上前去，按下了门铃。没过一会，门就从里面开了，是一个打扮素静的中年女人。

　　“你好，我是冯禧，是来给杨旭尧同学做家教的。”冯禧摆了摆手。

　　门口的中年女人立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打开了门让冯禧进来。

　　女人从鞋柜里弯腰掏出来一双拖鞋放在冯禧脚旁，一脸热情，“穿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冯禧，是吧，哎呀孩子爷爷都说了，说了。”

　　冯禧弯下腰去脱了鞋子，换上女人给准备的拖鞋，礼貌地笑了笑。

　　女主人扎着一个低马尾，额前落下来几缕碎发，整个人有一种沉稳的温柔。

　　女人招呼着冯禧坐在沙发上，“你等会儿，我给你倒水，你看你一定是爬楼上来的，我都给忘了，这电梯麻烦死了，谁要是忘带了卡，都进不来，就是繁琐。”

　　女主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转回厨房，踮脚打开上面的柜子，抽出来一包纸水杯，倒过来放在吧台上。

　　冯禧安安静静的坐直了身子坐在沙发上，女主人端着水杯走过来递给冯禧，“渴了吧，先喝口水，这都忘了去接你，实在是不好意思，孩子他爸不在家上班去了，我在家收拾屋子，这一忙，就忘了，你看刚才你敲门，我都没想起来你是谁。”

　　冯禧忽然就觉得这个女主人很会说话，她先是抱怨了一通小区电梯的麻烦，诉说了这里的业主住着也是有这样的困扰，一下子就打消了冯禧爬楼的那点痛苦。

　　你爬楼算什么，就连这些住在这的人，也经常爬楼。

　　然后接着示弱，说明自己在家是忙着做家务，忘了去接她，全程彬彬有礼，也道了歉，礼数周全的，叫冯禧心里生不出半点不痛快。

　　“妈，谁啊?”卧室门被人拉开，一个男生站在门口望过来，冯禧抬眼望去。

　　男生瘦瘦的，个子中等，站着活像个棍子，还不怎么直溜，他肩膀有些内扣，给人感觉就有点萎靡不自信的感觉。鼻梁上架了副眼镜，镜片后面的那双眼有些盛气凌人。

　　这么白的一张脸，怎么像磕药了似的?

　　眼前的少年也是白皮肤，可冯禧就是觉得，这皮肤在他身上，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冯禧还是端了个笑容，“你好。”

　　坐在身边的女人热络地冲着男生招了招手，男生从房间里走出来，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打量起冯禧。

　　“这是你爷爷给你找的家教老师，学习很好，来给你补课，教你数学和语文的。”

　　男生似乎有点抵触，迟疑地看了眼冯禧，突然问出声，“你哪个高中的?”

　　?
　　这是唯高中论吗?

　　“一中的。”冯禧微笑着回答。

　　“那你知道路今屿吗?今年的高考状元。”

　　“路今屿?”冯禧有点意外，说路今屿干什么?“知道。”

　　男生嘲讽地笑了一下，挑衅地看着冯禧，“那你能把我教成他那个样子吗？省状元。”

　　冯禧忽然觉得这男生似乎是有什么大病，故意的在这找麻烦。

　　“尧尧!怎么说话呢？”女主人也听出来了杨旭尧话里的不服气，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转过头来笑着对冯禧说，“不好意思，孩子心气高，别介意。”

　　冯禧一点也不介意，她就是单纯觉得这孩子怎么高一了还这么中二病?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当然能。”冯禧轻飘飘地扔出来一句话，“不过我想，路今屿的成绩，应该不是教出来吧?”

　　冯禧低下头喝了一口纸杯里的水，垂着眼睛不去看杨旭尧，此时就很有点无声胜有声的感觉了。

　　杨旭尧讽刺她教不出来，她又何尝不是在讽刺杨旭尧，你也学不出来。

　　冯禧放下杯子，继续精准打击，“我们目前的规划，暂时是把你的数学和语文提到一百分以上，至于路今屿那样的满分，”

　　冯禧呼出一口气，一脸难办的样子，“以后再说吧。”

　　杨旭尧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是在为难冯禧，只是没想到，冯禧居然会这么讽刺他。

　　杨旭尧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妈一巴掌打在手臂上，女人瞪了他一眼，用嘴型说了一句，闭嘴!

　　女人回过头来继续尴尬的笑着，“这孩子，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千万别介意啊。”

　　“没事儿，阿姨。我理解。”冯禧的宽容大度和那一脸的我知道，你不必说，这种中二病我见多了的表情就让女人更觉得有点尴尬了。

　　回头看看自家儿子，再看看这别人家的姑娘。女人咬了咬牙，这人和人怎么就这么大差距呢!

　　“行，行，那尧尧，你去把你的卷纸书啊，都准备好，到时候冯禧教你的时候，别什么都没有。”

　　女人回头冲着杨旭尧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屋子里的书都好好找找。

　　在冯禧看不见的地方，女人恶狠狠地瞪了杨旭尧一眼，你小子，给我安分点!

　　杨旭尧不情愿地回屋收拾了自己的书桌，收拾完了站在门口，别扭地喊了一句，“进来吧。”

　　女人拍了拍冯禧的手，冯禧点点头站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不得不说，这屋子，就挺中二的。

　　冯禧瞟了瞟身边的男孩，这男生一脸的风吹就倒的样子，还有这么热血中二病的一面呢?

　　满墙的动漫画，桌上的笔甚至都是小枪类型的，一块橡皮还是用动漫纸皮包着。

　　冯禧真的很想真诚地问问，不带有任何嘲笑的那种，同学你在学校里不会被嘲笑吗？

　　按捺住心里的疑问，冯禧咳了咳嗓子，“今天先做个初步的了解，你把你数学书和语文书拿出来我看看。”

　　故作玄虚，杨旭尧在心底嗤笑一声，估计就是个花架子。

　　杨旭尧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头翻出来两本又旧又新书，手往前一伸，递给冯禧。

　　冯禧背着个白色背包站在原地，有些嫌弃地捏着书的一角，拿过来翻了翻。

　　果然不出所料，这书落满了灰，八百年没人打开的样子，这书里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油墨味都没散。

　　这都一年了，大哥，你这书里头的新书味还没散呐!?

　　男生一脸挑衅地看着她，就仿佛是在说，看你怎么教?

　　行吧，冯禧点点头，就这样的，还敢说成为下一个路今屿呢，我敢教，你学的会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冯禧在心里吐槽着。

　　“你手里还有多少近期的数学语文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