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死鸟》一元钱一

13、句句带刺

　　“卷纸?”杨旭尧迟疑地看着冯禧。

　　“拿出来吧。”冯禧点点头，对于一个人学习近况的了解，最好的了解方式不就是卷纸吗？

　　杨旭尧看了看冯禧，后者正站在他的椅子前，也在看他。

　　冯禧无声地盯着他，他不想给她看，却也自知躲不过去，磨磨蹭蹭地从书包里掏出来几张下半张已经破损的卷纸。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卷纸，展平之后，用红笔批阅的分数映入眼帘，八十四分。

　　这边的满分是按照一百五十分计算的，九十分是及格分数，这张卷纸连及格都没到。

　　冯禧翻过最上面的卷纸，下一张卷纸上，大大的七十六分进入视线。冯禧又翻过去一张，八十九分。

　　冯禧没再往下翻了，总是都是不及格，没什么好翻的。

　　这小子，数学考这么点分，脾气还挺大，哪来的自信。

　　“你后面的大题为什么连第一问都不写?你前面的选择最后两道题都能写对，大题的第一问也不会吗？”

　　冯禧看过了这几张卷纸，一眼发现了这几张卷纸共同之处。

　　杨旭尧的卷纸上，选择题后面两个基本都对，但是后面的大题，第一问明明很简单，他却不写。

　　她从卷纸里抬起头看向杨旭尧，杨旭尧躲闪着冯禧的目光，看向桌面。

　　他不好意思说，太丢脸了。

　　冯禧垂着眼睛放下了卷纸，两个人都看向杂乱无章的桌面。

　　扶着椅子，半晌，她问道，“是因为写不出来公式吗？不知道解题步骤要怎么写。”

　　一针见血地指出杨旭尧的问题。

　　房间里一阵沉默，冯禧也没有再出声，杨旭尧有点被戳穿后的恼羞，一把抓过卷纸，低着头小声嘟囔着，“你懂什么。”

　　冯禧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兀自点了点头，抬头说道，“行，那咱们这几天，先把书本捡一捡，学学公式吧。”

　　“……”

　　杨旭尧抿着嘴，半天不懂，面上是老大的不情愿和不服气。他才不信眼前这个还没他高的女的，也就比他大了两岁，能会什么?

　　“那你还想怎么样，直接学最难的?”，冯禧拉开椅子，放下书包，“来吧，先看看书。”

　　说完，也不看杨旭尧是何反应，冯禧伸出手，把桌子上的一些笔，橡皮扒拉到一边，留出桌子上的空地，拍了拍桌子，“赶紧的吧。”

　　快点补课，完事了，她还想回家休息呢。

　　杨旭尧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拉开冯禧身边的椅子，不情不愿地坐下来，抹平了卷纸，又将书放在上面摊开。

　　他妈就在外面，他就不信他妈不会趴着门口听，所以现在，他还是要对这位家教，客气点。

　　此刻，正在门外趴着听的杨妈妈听着屋子里头的讲公式声，放了心回头去准备收拾屋子去了。

　　冯禧有着自己的一套教学方法，简单易上手，也很好懂。杨旭尧学了两天之后，之前的基础薄弱部分就已经补牢实了。对冯禧的看法也从最开始的，这女人就是个花架子，变成，这女人有点东西啊。

　　杨旭尧看着冯禧顺眼了许多，冯禧脸上的冷淡表情在他眼里也不再是，你算个什么东西。

　　人家就是不怎么情绪外露，大人物一般情绪都不外露。

　　这才短短四天，杨旭尧对冯禧的滤镜，就已经是赛城墙高了。

　　人呐，一看见对方有利于自己，还能看见眼前的利益，对别人的看法就立马变好了。

　　冯禧这四天带着杨旭尧把书本里的公式都重新捋了一遍，挨个解释了一边推导过程。把他之前的漏洞都补了起来，这几天每次做卷纸，都能明显看到杨旭尧的基础分慢慢提高了。

　　她基本就是每天下午两点到杨旭尧家里补课，补三个小时，然后再坐公交车回家。

　　杨妈妈在第一天冯禧走的时候就给了她一串钥匙，说是来回出入方便。

　　这一天，冯禧和往常一样背着个包走在小区里，在路过十一号楼时候，和从单元楼里路今屿撞了个正着。

　　路今屿本开始想着下来买两瓶可乐，他家里的冰箱都快被路今宁吃空了，路今宁那个懒货不愿意下来，只能他下来买东西了。

　　路今屿看见冯禧的时候也有点意外，她家住这?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意外在这里看见对方，站了半晌。

　　路今屿看着她，扫了一眼周围的楼层，疑问道，“你住这?”

　　冯禧也有点意外在这里能碰见路今屿，不过路今屿和她可不一样，他一看就是住在这里的，整个人懒散的，身上还穿着一套家居服，手上拎了一串钥匙。

　　她可不住这，她只是来补课的。

　　“不是，我补课的学生在这。”

　　“你做家教了。”路今屿有点没想到，就她那个说话方式，还能找着家教呢？

　　后来转念一想，讲课也不像做选择，光说行，我都行就可以。她讲课应该话挺多的。

　　“嗯，十六号楼。”冯禧平静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向他身后虚虚一指，“就后面。”

　　路今屿盯着冯禧，在心里哦了一声，扫了一眼她旁边，两个人站这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路今屿张了张嘴，半天才说道，“那你去吧，别迟到了。”

　　冯禧也点了点头，两个人站这也没啥说的，而且也马上就到补课的时间了，冯禧跟路今屿说了一声再见之后就走了。

　　路今屿淡着一双眼，呵出一口气。转了一圈手里的钥匙，抬起脚往前走。

　　之后的好几天里，冯禧没再看见路今屿，天气这么热，再加上她每天也就这个时间来，当然是碰不到。

　　日复一日，冯禧就这么在杨旭尧家里补课补了半个多月了。每天回家之后跟李红英汇报进程，李红英都是止不住的开心，并且告诉她好好教，最好是那种杨旭尧一回去考试就能提高很多那种。

　　冯禧有时候也很无奈，很想告诉李红英，这个东西，不是她决定的，跟杨旭尧自身的努力，也有关系。

　　话就在肚子里，冯禧却说不出口，她的这位母亲啊，只要自己想要听到的，不会在意别人说了什么。

　　宜宁靠江，夏季炎热却也清凉，江边吹来的风拂过人的面庞。烧烤摊随处可见，灰烟缭绕，人声鼎沸，有啤酒瓶间碰撞的声音，有瓶启子打开瓶盖发出的一声啾。

　　有人在熙熙攘攘的夜市里长歌纵酒，也有人眼波流转，撞进夏日的晚风里。

　　冯禧坐在烧烤摊前，一只脚踩着桌子下的横杆，整个人前倾，靠着手臂支撑在桌子前。

　　她翻着小红书里的风景照，图片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夕阳下半明半暗，鸭蛋黄般流油的太阳掩在背后，女孩身在光里，笑容烂漫

　　白色的塑料桌对面坐了个女孩，身上穿着中学的校服，一脸烦闷，看向冯禧的眼神也很不耐烦。

　　“我妈叫你来的吧?说吧，你想说什么？”

　　冯禧从手机上方抬起眼，瞥了一眼对面压着怒气的女孩儿，气还不小。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个活，她还不爱干呢。

　　“我没什么想说的。”冯禧实话实说。

　　?

　　没什么想说的你带我来这?你们这些人不都是先礼后兵，先安抚，然后苦口婆心的讲道理?

　　女孩儿斜着眼看着冯禧，冷笑一声，讽嘲意味十足，“切，装什么啊，我跟你说，今天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的事，你们懂个屁。”

　　路今屿今天本来是准备在家吃，最后都快到饭点了，路今宁被一个电话就叫走了，说是出去和朋友聚会蹦迪，走之前还不忘了贴心地嘱咐路今屿，一定要吃晚饭。

　　晚上六点多了，他做完饭，就是七点多，还吃个什么劲了?

　　路今屿当即就给季柯打了电话，叫他出来吃饭。季柯恰好也是没吃饭，听见路今屿是要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热泪盈眶。

　　“呜呜呜，我们家金鱼终于想起我来了，这么些天了，你也不上号，我一琢磨你就是又得了一幅拼图了!我说的是不是?”

　　季柯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都在一个被窝里头光着身子睡过那种，当然，纯盖被子休息。

　　路今屿一个眼神，他都知道路今屿是哪根头发丝疼了，这么近的关系，他怎么猜不出来这路狗最近肯定是得了一副好拼图。都不联系他了。

　　路今屿：……

　　“是，所以你是出来还是不出来，我现在很饿。”路今屿一只手捏着电话，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脚踩进鞋子里，准备出门。

　　他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要吃饭，要进食。

　　“出来出来，肯定出来。”那边响起衣服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季柯正在穿外套，一边穿还不忘了问，“去哪啊?”

　　“就去学校那边吃点吧，那边烧烤还挺多的。”路今屿想了想，最后定了个学校后面两条街的烧烤一条街。

　　他和季柯进了这条街正准备随便找一家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一旁的一个清冷女声说，“我为什么要懂你的事?想多了。”

　　就挺不给人面子的。

　　这声音有点熟悉，路今屿顺着声音来源望去，果然，是冯禧。

　　距离那次尴尬的聚餐，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

　　季柯发现这边这家伙突然就不动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路今屿微微抬起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忽然说了句，“就去前面那家，陈记烧烤。”

　　陈记烧烤?季柯往前面一瞅，哟，这不是那个语文状元吗？叫什么来着，什么来着，冯禧!对，冯禧。

　　到底是一个班级出来的，成绩都不相上下，都是学霸，学霸的脑子转的就是快。瞬间，季柯就反应过来，狐疑地审视着路今屿，“吃这家?”

　　“那你挑。”

　　“那就吃陈记烧烤吧。”

　　。。。那你问个屁?

　　冯禧对面的女孩被这么一说，有点挂不住脸，面色也有点难堪，“那你带我过来干什么?”

　　冯禧这才悠悠然地抬起头来，放下了手机，“我带你来烧烤店，看电影?”

　　冯禧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说话总要反着来。

　　再加上她今天确是心情不好，也挺不给人面子的，说话句句带刺。

　　路今屿也发现，这姑娘噎起人来，是真能噎死人，一点情面不留。

　　季柯自来熟地走过去，一脸热情地打招呼，“嗨!冯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冯禧一偏头就看见了正往这边走的季柯，还有他身后的路今屿。

　　季柯一把拉开旁边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人都坐下来了，还问，“我们能拼个桌吗？”

　　您都坐这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行。”冯禧点点头，毫无波澜。她是同意了，对面坐着的女孩儿却炸毛了，厉声道，“你们谁啊！”

　　季柯转过头，扫了一眼在对面落座的路今屿，暗骂了一声，狗东西，看看你选这地。又看向有些气急败坏的女孩。

　　女孩见季柯没回答她的问题，转头看向冯禧，气急败坏道，“冯禧，你什么意思啊？还叫了人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人是我叫的了?”

　　冯禧冷着一张脸，眉眼之中没有半点温度，浑身像是安了冰碴子似的，外人一靠近就感受到那股冷意。

　　她说话是真的尖锐，连带着季柯都觉得自己好像也被骂了。

　　“那这是，”女孩不服气地指了两下旁边的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冯禧劈声截断了话头。

　　“赵愔愔，你哪只耳朵听见这两个人是为了你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