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奏鸣曲》念旧衣

13、第十三节 杀意

　　第十三节——杀意

　　汤姆的问题让苏珊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这姑娘用力绞着绣花手绢：“还没呢。”
　　汤姆看了看她，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蹦一跳走到房间一侧的梳妆台旁边，手指在冰凉光滑的镜面上划过，仔细观察镜子里映出来的苏珊的侧脸：“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认识的男孩子里没多少讨人喜欢的，爸爸也说我还不到二十岁，不用特别着急。”苏珊因为汤姆不再盯着她看而松了口气，表情变得自在了些，“说实话，我真希望能遇到一个像罗森菲尔德先生这样的好男人……汤姆，你说，像他那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我不知道。”汤姆恶狠狠地瞪着镜子里的人影，口气很不友好。
　　不过苏珊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她笑了起来：“也对，你才七岁呢，还没到关心这些事情的年纪——”
　　“我快八岁了！”汤姆猛地转过身来，嗓门不自觉变大了，“我已经和查尔斯在一起两年了，他的事情我可比你知道得多！”

　　苏珊愣了愣，整张脸轰地一下燃烧起来：“我只是说想找个像他那样的人，没说我喜欢的是罗森菲尔德先生本人啊……”
　　说谎！
　　怒气和愤恨开始在心里翻腾，汤姆紧盯着苏珊，她身后的一个白瓷罐子开始轻微地摇晃，慢慢漂浮起来，悬停在她脑袋上方两英尺左右。
　　如果现在就停止对罐子的控制……
　　汤姆因为这个念头而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浸出了汗珠，拳头也越攥越紧。
　　“汤姆，你怎么了？”苏珊即使在窘迫中也注意到了汤姆的异常表情，“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如果现在就让这个罐子掉下来……
　　汤姆想象着苏珊额头涌出鲜血的样子，心里忽然一阵发寒，他觉得有点害怕了，但他不想让这个女人喜欢查尔斯，她根本配不上查尔斯！
　　“汤姆，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觉得头晕吗？”苏珊站起身对着汤姆走过来，“快躺到床上去，我给你拿点饮料和冰块过来！”

　　随着苏珊一步一步接近，汤姆的心跳得越来越剧烈，脑中有些眩晕，耳朵里发出嗡嗡的声音；罐子在刚才的位置上左右晃动着，似乎无法决定要不要跟着苏珊前进……
　　终于，在苏珊的手快要碰到汤姆的额头时，罐子一下子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苏珊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转过身看着一地的碎瓷片：“我的天！”
　　这姑娘手足无措地转了几圈，然后才想起来要干什么：她推着汤姆的肩膀绕开那片地方，让他躺到床上，然后匆匆跑出门去，很快就拿了饮料和冰块回来递给汤姆；接着她一边用扫帚和簸箕把地面打扫干净，一边发誓自己再也不去摆弄那些装饰品了。
　　忙完这些后，苏珊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探了探汤姆额头的温度，汤姆忍耐着厌恶和愧疚混合的复杂感觉让她的手碰到了自己。
　　“幸好温度正常。”苏珊长长地松了口气，“我刚才还在想晚饭给你做咖喱呢，你可不要还没吃就病倒了。”
　　汤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咖喱和生病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苏珊惊讶地说，“印度的天气太湿热，吃点含了香辛料的食物有助于祛湿除潮。来印度的英国人容易水土不服，大家普遍认为刚到这里时多吃咖喱对身体有好处。”

　　汤姆沉默了。他想起中午的时候查尔斯坚持让他吃完那份辣得要命的咖喱，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查尔斯……

　　“而且像印度这么炎热的天气，细菌和病毒总是繁殖得很快，也容易发生瘟疫，而香辛料具有杀菌作用……”苏珊继续念叨，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似地停下了话头，“汤姆大概听不懂吧？对不起，我真是太啰嗦了。”
　　“我能听懂，查尔斯教过我这些。”汤姆看着这个女孩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烦闷极了，“我想睡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再叫我，行吗？”
　　苏珊点点头，给汤姆盖好薄巾就走出了房间。
　　汤姆听着房门上锁的声音，翻了个身，泪水悄悄从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头。

　　我刚才差点就杀人了，查尔斯。
　　我不喜欢苏珊，因为她喜欢你，她会抢走你，查尔斯。
　　我不想家里多出一个女主人，我不想还有除了我和你之外的第三个人，查尔斯。
　　可是苏珊是个好姑娘，她不是孤儿院里那些偷面包的鸽子，也不是联手揍我的大孩子，她没做错什么，她对我很亲切；如果她和你结婚，一定也会对你很好，查尔斯。
　　你总是告诉我要珍惜善待自己的人，我知道我不应该伤害他们，查尔斯。
　　可是我害怕。
　　查尔斯，如果你和别人结婚了，还会对我像以前一样好吗？
　　查尔斯，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的汤姆吗？

作者有话说

　　嘘——汤姆心情很低落，大家都不要说话了，打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