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离开尊上后》时时雨

19、喜欢

　　云梦城因为临海，烟火节也别有一番风味。譬如那在夜空中盛放的烟火，大多拟自此地海产水鲜的模样。
　　小白看着天上勾勒出奇怪形状的烟火，颇不理解，看得一头雾水。

　　“阿牧，这个向外散开八条线的是什么呀？”
　　“这个、这个是八爪鱼，对，就是八爪鱼！”
　　“原来是条鱼吗，模样生得好奇怪。哎，那东边那个又是什么呀？”
　　“是、是什么……”
　　见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小白取笑道：“你也不知道呀！”

　　“……”阿牧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虽然小白纯粹是因为他也和她一样看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不知道才笑的，没有一点嘲笑的意思，但同游的还有白微微、紫影等蛇，他不免有些尴尬。
　　但小白向来是说变就变，转头就把那个形状诡异的烟火给忘了，重新环住他的手，一路走一路摇。
　　阿牧被她摇得什么心思也没了。

　　走在一旁的白微微隐蔽地观察了他们一会儿，等天上又出现烟火时，才给他们指：“这个呀，这个是退潮时埋于沙中的猫眼螺，有大有小，会收缩，缩的时候挤一挤，还能喷出水来，特别好玩。”

　　小白一听见“好玩”就兴奋起来，忙问：“能看看吗？”
　　一旁的紫影插嘴道：“你是说活的猫眼螺吗？这么晚了，上哪里给你找呀？”
　　小白一听就有点失望，白微微看她耸拉着眉眼，心念一动，“城西住着许多赶海的人家，要真想看，跟他们买一个就好了。”

　　“真的吗？”
　　“嗯。”白微微揉了揉小白的发髻，不让她看到紫影不赞同的眼神。
　　阿牧也觉可行，便道：“既然如此，就劳烦二位姑娘帮我照看一下小白，我去去就来。”
　　“你知道怎么去吗？”紫影冷声道。
　　“哎呀，”白微微手一伸，搂住紫影，谄媚地给她捏了几下肩膀，“好姐姐，你陪他走一趟不就得了吗？”

　　紫影把白微微拉到身前，正色道：“我要看着你，我走了，你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我和小白妹妹志趣相投，正好一起逛逛。况且这云梦城向来安稳，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真出什么乱子，有小白在，她也可以带我回去楼里躲着。好姐姐，你放心吧。”

　　紫影上下打量了她俩几眼，勉强同意，叮嘱道：“那你们不要乱走，有什么事即刻唤我。”

　　“好～”白微微乖巧地摆手目送紫影和阿牧离开，一俟他们身影消失不见，就拉着小白一头栽进了汹涌的人群中。

　　小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白微微带到另一条长街，环顾四周，只见沿街的商铺流光溢彩，叫卖的商贩一眼望不到尽头。
　　此处比方才所处更加热闹。

　　她顿时眉开眼笑，也忽略了白微微颇有深意的一句话：“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啦。”

　　“微微姐，你看那个面具！”
　　白微微一愣，顺着她目光看去，就见一个卖面具的小摊，而摊上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白底赤纹的狐狸面具。

　　“……”白微微只好先给她买了面具戴上。

　　小白高兴的不得了，拉着白微微一个劲地问：“你看我像吗？”

　　“……”白微微暗道：难道倩儿姐的毒没去干净，这狐狸脑子坏了？

　　“像吗？像吗？”
　　白微微只好捧场：“像，太像了，你简直就是一只真狐狸！”

　　小白立时笑开了花。哪怕隔着厚实的面具，白微微也感觉得到她的快乐。
　　毫无逻辑可言，却引得白微微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刚化形的那几年，似乎也是这样无忧无虑，每日给姐姐们添一堆麻烦事，随后被骂、被罚，却也觉得欢欣。

　　一恍神，小白已同一个摊贩攀谈起来，凭着一张甜嘴，逗得小贩送了她一串糖葫芦。

　　白微微走近，还未及说什么，就被糖葫芦堵了嘴——小白径自把这么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喂给了她。

　　入嘴满是清甜，白微微禁不住舔了几口，眼神晦涩，低低地说：“多谢。”

　　白微微心中藏了事，这一路来都难以开怀。
　　本想趁这只单纯的小狐狸落单，从她的嘴里打听元大哥和他们的身世，也不求多，可如今，白微微却不想了。

　　明明姐姐们也默许了，可她忽地没了那心思。

　　“小白，你可喜欢过什么吗？”

　　长街喧闹，红黄两色灯火交织辉映，如此热闹，白微微却陡然意兴阑珊。

　　“啊？”小白正专注着挑糖人，分神答她：“好多呀，我喜欢鲜花饼，喜欢活鱼，喜欢大鸡腿，喜欢……”

　　“人呢？你可喜欢什么人？”
　　“对我好的我都喜欢。阿牧、尊上、鹤音姐姐、无念也算吧，好多好多呢！”

　　一长串名字和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小白嘴里吐出来。她是疯了才会问小狐狸这个问题。但她仍是不甘心，又问：“那这些人之中，可有特别喜欢的？”

　　闻言，小狐狸转过头来看着她，一脸不解，“什么是特别喜欢？”

　　“唔……特别就是，这个人在你心里的位置，和别人不大一样。”

　　“可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在我心里自然也不一样呀。”

　　白微微扶额苦笑，尽量用小狐狸可以理解的语句解释：“不是这种不一样。而是说，你对这个人的喜欢，要比旁人多那么些东西。”

　　“什么东西？”

　　“这就要问你自己啦。这个人，你想到他、遇到他、同他说话时，你心里的感受总是和平常很不一样，这就叫‘特别’。”

　　小白当真苦思冥想了一番，随后念出一个人名：“阿牧！”

　　她笑嘻嘻地给白微微解释：“是阿牧呀，我每次想到阿牧，都觉得很饿。有时候刚吃饱，但一嗅到阿牧在厨房，就又会流口水……”

　　小白说着说着，就发现白微微的表情变得很僵硬，她很是不解，想着是不是自己说错了。思索了一下，她脑子一闪，又急急地补充：“还有尊上，尊上也很特别。”

　　但是这种特别，小白也不知道怎么向白微微描述。她吞吞吐吐了半天，“就……很想呆在他身边？”

　　“因为尊上很厉害，保护了我和阿牧很多次，所以在尊上身边很安心。”
　　后半句声音渐低，她没告诉白微微的是，重伤那次之后，每每靠近尊上，心脏一时都跳得很快。这变化最初令她很是不适，后来才慢慢适应如常。

　　因为要吃糖人，小白摘了脸上的狐狸面具。此刻她神色迷惘、语气犹疑，未尽之言，叫白微微看了个明明白白。

　　小白空着的一只手，被白微微牵起。她抚了抚小白额前碎发，叹道：“这就是了呀，傻姑娘。”

　　小白眨着眼睛看她，满心满眼的不解。
　　话到嘴边，白微微却也不知该如何说。她是比小白痴长些岁数，可在情爱一道上，她又比小狐狸多懂什么呢？
　　白微微冲小白温柔一笑，“你还小，再大些就懂了。”

　　小白有心再问，她有千年寿命，根本不小，但尊上独自去寻元释尊上前，曾叮嘱过他们不要透露身份，也不要和她们说太多。

　　她摩挲着插着糖人的木签，烦闷地想着，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多。
　　算了，还是等尊上回来问他吧。尊上无所不能，肯定都知道的。

　　故小白也不再说什么，只把面具重新戴上，又沉浸在各式摊位上。

　　然而转眼，一道曲折白线刺破夜空，惊雷“轰隆”一声于众人头顶炸响。
　　小白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本尚且明亮，可见星月的夜空，不知何时已乌云笼罩。

　　“要落雨了……”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地砸在了众人头顶上。

　　这雨来势汹汹，几乎眨眼就覆盖了一片天地。

　　短短一瞬，小白和白微微就被雨水打湿了头发和衣衫。

　　小白反应不及，只傻傻地仍白微微牵着，飞速穿梭在雨和雨的间隙间，往酒馆方向而去。

　　街景和人影都在小白眼中飞逝，忽地，她看见转角立着一个灰色的身影，几近融在周身的阴影里，若非她无比熟悉那个身影，恐怕也会忽略。

　　小白下意识挣开白微微的手，转身向那个身影跑去：“尊上！”

　　她变幻成狐狸原身，一头扎进这扑天盖地的雨幕里，奋不顾身跳进元空怀里。

　　白微微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茫茫天地间，雨势飘摇。
　　元空举着一把油纸伞，小白挂在他胸前。

　　彻耳的雨声和失速的心跳声侵占她的听觉，小白却仍清晰地听见他长叹一声，无奈，又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