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马甲》孤烛异乡人

12、第 12 章

　　卫道离开房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虽然周围到处都是人，但他突然感觉空气清新许多。
　　渐渐好起来了。
　　彩票老板回来了，他有点垂头丧气说：“他们不同意，因为有别的人也想买，所以不肯给我们，还加价，实在没那么多钱，我就回来了，他们还让我把你叫过去，否则谈都不要谈。”
　　卫道起身道：“那带路。”
　　彩票老板：“啊？你要去？”
　　他转过身，又看了卫道一眼：“你真要去？我可告诉你，到时候我不负责啊，我不负责保护客人啊，我没那个本事，你买不到人别拿我撒气，人不到手，你也没保镖啊。”
　　卫道翻出死鱼眼对着他：“另外想买的人是谁？”
　　彩票老板回答道：“疾病公司的少当家，安格。”
　　卫道问：“他带了多少钱多少人什么态度？”
　　彩票老板：“他的态度还好，就是身边的人态度不好，钱也很多，反正比你我加起来再把自己里里外外活着死了的东西都卖了也凑不出那么多，人也很多，比你认得的人加起来还要多。”
　　卫道问：“那一群人都在一处？”
　　彩票老板：“不是，他们一部分待在安格身后负责保护，一部分守在门口不许外人打扰，一部分负责通讯随时注意安格的身体精神状态，可能跟医生和家属联系，不过，据我来看，恐怕是上面的人对安格的监视控制。”
　　会议室小单间，茶水萦绕，热气腾腾。
　　一个圆桌子，几个沙发，边上一群人，黑压压站在后面，压迫气势很强。
　　卫道坐在沙发里，彩票老板欲言又止，他也想坐，不过，没那么多位置。
　　彩票老板就站在卫道身后，对他说：“手里拿着一颗红宝石戒指的男人就是安格。”
　　安格皮肤惨白，唇色寡淡，黑发黑眼，把玩红戒指的两只手骨节分明，两者互相映衬，各自显出一种更诡异奇特的色泽与氛围恰到好处融合在一起，令人心惊肉跳又叫人忍不住为之神魂颠倒。
　　卫道初步判断对方体内有毒。
　　疾病公司的少当家，为了公司献身实验新型病毒致病菌很说得过去。
　　安格也在观察卫道。
　　内虚外实，重心稳定，脚步轻巧，四肢纤细，形容俊美，久病沉疴，然而爆发力不容小觑。
　　他对卫道笑了笑：“你好。”
　　“你好。”
　　卫道懵了一下，也笑了笑。
　　上来就问好？这么客气吗？
　　“不知道，”安格顿了顿，“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公司？疾病公司大名鼎鼎，我很看中你的潜力，如果你愿意答应我的邀请，我愿意给你一个满意的待遇，至于这个人也可以让给你，他需要很多花费，你出不起这个钱，以后更养不起他，放弃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卫道问：“什么满意的待遇？”
　　安格问：“你想要什么？金钱，美色，权利，宝物，巫术？”
　　卫道问：“巫术？”
　　安格笑了笑：“略有研究，如果加入，我们可以提供一些机会。”
　　卫道沉吟。
　　安格说：“你要是加入，不仅这个人作为见面礼，我这里正好带着一瓶药剂可以给你。”
　　卫道问：“什么药剂？”
　　安格从衣服里拿出一瓶手指长的紫色液体，对卫道介绍说：“这是疾病公司的最新成果，跟巫术有关，保守估计，半瓶可以让一个人交代秘密，一整瓶可以让敌人予取予求，就算是最桀骜不驯的野兽也会完全听从命令，不过，这是稀释过后的东西，不好保证有效期。”
　　他笑了笑说：“要是再过两天，它就大概率失效了。”
　　卫道问：“你为什么看中我？”
　　安格回答道：“我在你的眼里看见了未来。”
　　卫道想了想：“你崇拜魔王？”
　　安格挑了挑眉：“地下城的每一个人都崇拜魔王。”
　　卫道：“为什么？”
　　安格笑道：“祂是我们的救世主，只有魔王再世，我们才能光明正大行走在明月之下。”
　　卫道不太理解。
　　安格说得更详细了一些：“我们是黑暗的眷属，魔王的附庸，地下世界的主宰和蝼蚁。
　　魔王不在，我们都是走失的幼童，魔王复苏，我们才有真正的话语权和生存机会。
　　我们为魔王而生，为魔王而死，魔王是我们的一切，生命的意义。”
　　他看了看卫道，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卫道问：“你了解时间吗？”
　　安格说：“我不敢夸大，但我可以肯定，你和魔王脱不了干系。”
　　卫道点了点头作势要起身：“如果我不愿意加入呢？”
　　周围的人群齐齐往前一步，将中间几人围了起来，彩票老板震惊地差点吃手。
　　安格对卫道温和笑道：“不好意思，要么加入，要么喝下药剂当个行尸走肉，选一个吧？”
　　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拒绝这个选项。
　　变成行尸走肉，连自我意识都可能泯灭，甚至不用妄谈生死。
　　那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是生死皆从人。
　　卫道坐回沙发，笑道：“我同意了。”
　　安格将药剂递给他，夸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卫道接过药剂收好，安格看着他，想了想，将手中的红宝石戒指也递了过来。
　　卫道抬眼看了看他，将戒指接过，安格说：“以后见到这颗戒指就如同见到我，你可以凭借它在疾病公司进出，你等同于我，我所拥有的，你都可以随时调度。”
　　卫道摩挲这颗有些阴凉的戒指环，笑道：“这可真是多谢了。”
　　安格起身道：“不必谢我，你只要感谢魔王，就算是对我有所回报。”
　　卫道问：“以后我怎么找你呢？”
　　安格坐在自己的轮椅里准备离开，听见问话笑道：“你不必找我，我的人会随时注意你，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出现。”
　　卫道对他的背影挥手：“好啊，好啊，再见，再见！”
　　彩票老板已经被镇住了。
　　他呆呆睁着两只眼睛，仿佛一盘水煮剁椒胖头鱼。
　　卫道起身，他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用一种望着勇士的敬畏目光看着卫道。
　　卫道对他笑了笑，彩票老板心惊肉跳，脑中一转，扑通一声，双膝一软，跪在了卫道面前。
　　“怎么了？”
　　卫道笑吟吟看着他。
　　彩票老板低着头，连呼吸也不敢放声，只努力表达自己的诚意和衷心以求活命说：“我的主人！卑下是我主的仆人，领有封地与奴隶的卑微者，愿将一切献给主人！卑下愿竭忠尽智，不顾生死，一生侍奉我的主人！”
　　卫道坐在沙发扶手边上，看着他问：“你叫什么？”
　　“尤尼。”
　　“你的一切归我所有？”
　　“卑下的荣幸。”
　　“现在回家吧。”
　　卫道起身说。
　　尤尼在前带路。
　　这次他恭恭敬敬，真诚许多。
　　二人回到彩票铺子，尤尼将自己的钱全部交给卫道。
　　卫道拒绝了。
　　尤尼诚惶诚恐。
　　卫道：“酒馆的一应支出都由你负责，有异议吗？”
　　尤尼摇头：“没有。”
　　卫道：“银行卡还给我，零钱给我，用出去多少钱翻倍还给我。”
　　尤尼照做。
　　卫道：“银行机，泡泡机，彩球机，收音机，面包机……”
　　卫道数了一遍：“明天找人送到我那边去。”
　　尤尼点头称是。
　　卫道带着钱离开了彩票铺子。
　　没走多远，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狗叫，随后就是一连串激烈且愤怒的狂吠。
　　急促的脚步声飞奔而来。
　　卫道脚步一转，拐进了不知名的小巷子，只露出两只眼睛静静看着。
　　第一个跑来的人是年轻男子，跑到半路，他也脚步一转，冲进了小巷。
　　二人四目相对，都认出来了。
　　“你是那个小单间冤大头？”
　　“……不好意思，我有名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点躲一躲，要被发现的。”
　　“你招惹了流浪狗？”
　　“分明是别人招惹了，我是个背黑锅的！你怎么磨磨唧唧？来了！”
　　他不说话了。
　　卫道看向巷子口，一只气势汹汹的老狗耷拉着脸皮堵在路上。
　　它的肚皮垂在地上，四只爪子都皱了，身上很脏，看不出具体颜色，尾巴不上不下，毛色杂乱，尖牙利齿，垂涎三尺，凶神恶煞，喉咙里发出低呜的咆哮威胁，两只眼睛有些浑浊，恶狠狠瞪着一团黑影似的卫道。
　　卫道试探着放出一丝气息。
　　老狗大惊失色，连连往后退，仿佛害怕自己肮脏的身体沾染到了什么圣洁的东西。
　　它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有点讨好又有点迟疑，犹犹豫豫抬起头仔仔细细观察卫道。
　　卫道往前走了一步，走出小巷子，老狗再次往后退开，目不转睛盯着卫道看，它的眼睛里隐约开始闪烁泪光，呜咽了一声，身体隐隐颤抖，目光是震惊的不可置信和喜极而泣的感动恍惚，对视一阵，它的尾巴落下去，十分懊恼后悔地嗷呜了一声，夹着尾巴转身跑走了。
　　不是害怕。
　　像是羞愧。
　　卫道几乎怀疑它准备远去自杀谢罪。
　　一只红色的气球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