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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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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桃李何处开,此花非我春。
封将大典是百花谷最热闹的日子,尤其当这两位受封的神祗分别身居左、右
府将军的要职的时候,更是显出了其中庄重之外的充满竞争的味道。
除了三大祭司与七散人中的两位安定不动,如置身事外一般,左、右两府及
各自的盟友泾渭分明,不由得使穿插中的小花精小小紧张了一下。
而对左右两府各有偏爱的花王、花后的驾临,也只不过是使气氛变得更凝重
而已。
众多繁文缛节以后,大家才正式见到了两位准花将。
同为女孩子,而且都不超过十五岁,只不过左府的看起来根本还是个小孩子
嘛!
这恐怕是诸多花仙心中暗暗盘旋的喟叹。
自从左右两府的首将和前执法大将在五百年前“原因不明”殉身以后,左右两
府的斗争渐渐转入地下,虽然斗口时台面上的火气依然呛辣,但是实质性的动作
基本上消失了——
当然还没有人没神经到认为左右司马会对自己大将的去逝不痛惜,尤其在
“互相残杀两败俱亡还连累了执法大将”这样的传闻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这两位司马虽然表面上平心静气,只怕内心里必定要制对方于死地不可——
只是——
右府晋级的少女听说天赋极强,当年身为右府首将的魁大将辞世之后就基本
已经内定为接班人,修炼了五百年也不过只是充任第四将;左府的黄毛丫头根本
就是刚刚出生没多久的,眼看着被左司马抱着走来走去,放在身边还站得摇摇晃
晃的样子,居然就做了司马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将——
左府真的无人了么?
完全没有感受到周围的紧张的气氛,或是刻意的忽略了空气中迸现的火花,花后白药儿接过“礼祭司”祖昭华奉上的朱砂,准备为两位小花将点花印——
点上花印之后,她们便成为正式的花神,可与百花谷诸仙平起平坐了。
先来到她面前的是右府的准将军艳无愁——
十五岁的少女裹在一袭嫩嫩的桃红色的纱裙里,简直纯到了极点;加上她银
白的长发中只有覆额及长鬓的几缕是艳丽的紫红色,更是衬得那张原本就清秀出
众的脸分外亮丽明艳。
白药儿不禁喜欢起这个女娃娃来,原本秀美但清冷的脸上也浮出一丝淡淡的
笑意。
她温柔地用手点了星朱砂,在少女的额头勾出桃花形状,忍不住轻轻问了声:“你便是无愁么?”
无愁抬眼一笑——
明眸善睐,皓齿生辉,雪颊更是浮上一层薄晕,声音更是甜到腻人:“回花
后,小神确实叫无愁,小神是司桃花儿的,姓艳。”
纵使白药儿美貌凌驾于谷中诸仙之上,亦不禁被这个少女所迷惑。
她原就较为偏爱右府,此时更是称赞南释净的眼光。
之后便是一向狡黠难以讨喜的左府送来的首将。
所幸的是早听说这次也是一位女娃娃,说不定我也会喜欢上她呢——
轻轻吁口气,白药儿凝视着这位顶上无愁位儿的明显稚于无愁的少女。
小小的脑袋,却顶着两只超大的发髻,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更不用说居然
一直窝在左司马怀里。左司马把她放到地上,推她上来的时候,她居然不顾矮矮
的身子还要背着长柄阔背的大刀,走起来都有些不稳的样子非常可笑。
然而小女孩并不注意自己带来的效果,仍是专心致志地拖着长柄刀晃悠到花
后面前,那张只能堪称是清秀的脸上透着一股儿倔劲。
白药儿虽不复刚才的惊艳,倒也凭添了几分怜惜,笑道:“小小的娃儿,可
怜便要拖着这么沉重的兵器,左司马也真舍得呢!”
少女抬头,乌琉璃似地眼珠只那么滴溜溜地一转——
一阵心惊,她失手打翻了朱砂盘,玉盘落到地上霎时碎成几片。
少女眉头一挑,望向捧盘的祖昭华,连这位见惯世面的元老级人物都不由得
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的煞气!
左府的几位花神将立时露出了不满之色,右府则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然而对
于似乎难以下台的准左大将,左司马却是一脸笑吟吟不以为意,即使右司马已经露出了怜惜的表情。
少女哼了一声,道:“切!原来连个盘子也捧不住。”
不顾祖昭华和白药儿的呆愣,径自弯腰取了盛在碎盘里的朱砂,居然自己给自己勾上了。
原本是极可笑极荒唐的场面,却无一个人敢笑出声,只因给少女那双沉郁中藏着火焰的瞳眸一看,所有人都无法动弹了。
“好不可爱的小丫头!你自己来可不能算数哦?”
蓦地,一直斜倚在花王宝座上无精打采看似快要睡着的人影懒懒笑道,一边直起了身。
少女抛下在原地捧心的白药儿,反手拖着大刀,几步来到了他身旁,将手中的碎盘一递——
“喏!”
她大大咧咧地向男子道。
“怎么?”
男子露出了一个有趣的笑容。
小丫头理直气壮道:“你坐在这里,应该是够资格的吧,帮我上朱砂。”
男子新奇地拧起眉,“喂!我是王耶,这么不懂尊敬的哦。”
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地说:“你以为我喜欢麻烦吗?要不是你是王,我还不
稀罕你帮我上朱砂呢!”
台下的人听得几乎色变,台上的人却依然上演着闹剧连台。
“你这话有欺负我老婆之嫌哦?”
璩洛阳向白药儿安慰地一笑,继续逗起这个小丫头来。
这孩子嚣张到十分有意思,原来这就是左司马给他的惊喜。
“她自己没用难道怪我吗?我当不成左大将阿左会生气的哦!”
小丫头的口气简直傲慢到顶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诋毁的是百花谷中与花王
璩洛阳并驾其驱的花后白药儿。
璩洛阳忍不住放声大笑,伸手接过玉盘,在花印之外点了一点。
“你这个小丫头倒也厉害,没有人有资格给你上花印,点了一点,当作纪念
吧!你叫什么名字?”
把碎盘随手一扔,少女露出了一个极为骄傲的表情,“秋来九月八,此后更无花!我叫秋九无。”
拖着刀儿下去的少女顶着双髻摇摇晃晃地走到依然是一脸平静的左荼蘼身边,那双眼缓缓扫过全场,让刚刚回复跳跃的每颗心都凉了下来。
秋来九月八,此后更无花!
她是秋九无。
白药儿与祖昭华交换了一个目光,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南释净出奇主动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他躬身向花后道,“花后大人,庆典应该可以开始了吧。”
被冷落的艳无愁重新有了登位的机会,为了感激花后的垂怜,她特别展示了绝世的舞姿。
一挥手,桃花便绕着她飞起来了。
她一面用浅水红的袖子舞起香风,一面腰肢软摆,最后疾转如风,当无声之乐停下时,便如盛开的娇艳桃花,展开了无双的笑靥。
如此的美人确实能让人忘掉一切,可惜右府里一向不甚安份的第三将纪晓蔷硬是将战火烧到了秋九无的头上。
“出于礼仪,难道左府的这位新大将不为我们作个表演吗?”
还未等左府其他的人反击,秋九无露出了一个极野蛮极凶狠的笑容,不用说中间更是透出十分的兴奋。
似乎对挑衅十分欢迎似的,秋九无点头道:“言之有理,可惜我不会跳舞。”
“不过——”
她慢吞吞拖着刀走到场中间,“我倒是有一套把戏可供玩耍一下。”
众目睽睽下,她微一立刀,然后毫不迟疑地将刀插进地面,清喝一声,“开!”
地面安静了几秒钟,瞬间一道深有十尺的缝隙将左右两府划开,崩裂之声不
绝于耳。
少女微微一笑,握住刀柄,再喝一声,“去。”
这次用了更短时间,裂痕马上斜向延伸到南释净的脚下。
少女凭野兽般的本能找到了自己的敌人。
然而南释净只是淡淡一笑,如同浮在空中般脚不点地,一面温和道:“好刀,
好刀气。”
少女收了刀,笑得嚣张,睥睨着在场的所有人。
凤卿狂也不免赞叹——
在场的诸仙,十人中有九人能破开大地,但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的也不过十
之五、六,像她如此能自由操纵刀气推毁大地的,包括他在内也不会超过五个,
何况只是个未满十岁的女娃儿。
少女得意洋洋地说:“彩衣娱亲的伎俩我还没学过,但是地劈起来还是很好
玩的,勉强算是我的拿手好戏啦!希望你们多多包涵啦!”
我看挑衅才是你的拿手好戏才真。
左荼靡脸泛轻笑,但是随即想起了一件极烦恼的事,当然鼓励的笑容并未消失。
左府的人立刻借风驶尽舵。
毒中之冠的左府第三将青莫邪露出万种风情,抿嘴一笑:“咱们左府,一向都跳不来舞的,这种高雅的事儿,还是托给右府的诸位大人吧!”
“是呢,是呢!”毒性不下砒霜的艳无忧马上接道,“咱们只管作些粗重活,这些讨人欢喜的把戏儿,真的由右府来做比较合适呢!”
虽然她是艳无愁的堂姐,但是左右之分,使得她们一向势如水火,这种落井下石的手段,自然也不会不好意思使出来了。
艳无愁再好的脾气也沉静不下来了,向着挑起话头的罪魁祸首,缓缓抽出了不轻易示人的兵器——
灼华剑。
“既然提到了武技,无愁愿向秋姑娘请教!”
她精致的脸上布上了一层恼怒与杀气,立时有了几分战将之风。
可惜秋九无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她歪着头,斜睨着南释净身边那个始终傲立
不语的绝美人影,似天真又似挑衅道:“我可是左府的首将,不是什么鸡猫小狗都能来挑战的哦!等你做了右府的大将我再陪你玩啦。这叫阶级~~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怕你哦~~”
青莫邪和艳无忧娇笑成一片,看着下不来台的艳无愁咬碎银牙。
右府的首将终于也不得不为自家人出头了,有着一张亚赛冰雪中寒梅般清冷容颜的霜红冰反手缓缓抽出近乎透明的破冰剑,冷如寒冰地吐出四个字:“愿领赐教!”
白衣长裙的霜红冰卓立在场中,属梅的她立时便掀起一阵寒风,风声徊旋中裙裾半分都无卷起,美得让人瞠目结舌。
秋九无这边的情景却更让人心惊,她只是挂着一脸骄傲的笑容,漫不在乎摇摇晃晃地踱进了冷风圈,连刀都没有带。
“会刮风了不起啊!难道你们跟别人打的时候就靠吹这个吗?很没有效率也!”
这般藐视实在令人气结!
霜红冰虽看似冷若冰霜,其实性如烈火,哪里按捺得下这口气,立刻挥剑进击。
剑为破冰,人为右府首将,盛怒之下出剑进击。一道银光一往无前,眼看着不可能无血而归了。
虽然秋九无气焰嚣张,可是毕竟是不满十岁的小娃娃,众人都忍不住捂起眼,不忍看她的下场。
然而令人惊骇欲绝的事发生了。
少女根本不躲来剑,只是一侧身,让剑滑入肩侧,穿过锁骨下的肌肉,带出一蓬血雨。
霜红冰此时也不禁有些后悔——
刚才出战前南司马曾暗暗传言叮嘱她手下留情的,可是她如今却经不起撩拔而伤了她,一定会让南司马失望。
可是剑势太猛,一去只能到底——
看来只有马上撒手,再行救治。
可惜还没等到她撒手,她就被少女妖异的眼神吸住了。
少女仿佛不觉得痛一般,笑得十分愉悦:“你先伤我的哦!那么如果我要杀你的话,你应该不会有怨言吧!”
低语声未落,一只小却十分有力的手钳上了她的喉咙,倏地收紧。
霜红冰万万想不到会咽喉被制,一双大眼被扼了出来,发出不能置信地哑哑声。
所有的人都承受不了如此地剧变,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幅诡异的场面——
黄衣女童左肩插着剑,伤口还血如泉涌,另一支手却掐住了对手的咽喉。
虽然两人原先都浮在空中,但此时可明显看出,白衣女子完全丧失了力气,她之所以浮在空中就是因为颈项被掐住而举升。
秋九无笑得十分野蛮,尽情享受结束一条生命的快乐,这是她的第一次啊!
可惜此时有人回过神来了,抢上前去救霜红冰。
“放开她!”
一声怒喝,一阵拳风带起烈火,捣向秋九无的后心。
就差一点点了呢!
“烦!”
秋九无一掌推在霜红冰心口,打得她吐血飞出场外,可也因此保住了她的性命。
一回身,秋九无以心口迎击来拳,一面顺手拔出插进左肩的剑,横推出去。
拿你的来换!
又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幸好这时有人拦截了。
还是两个人。
“红尘!”
架开攻来的男子的铁拳的是南释净。
“够了——”
伸手握住长剑锋刃的却是左荼蘼。
惨剧被制止,诸仙都松了一口气,可是马上被左司马的无情震慑了。
“啪!”
秋九无被一巴掌打飞了出去,跌在地上。
原本就血流不止,此时更是浑身的黄裙染成了红衫。
“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将黄土染成赤地,左脸上赫然的掌印显示出了左荼蘼并未对这位爱将留手。
场上的花仙泰半都面露不忍,尤其是南释净,原本淡然的神情也因为关心露出了一条裂缝。
左荼蘼却丝毫不在意,向花王、花后拱手道:“荼蘼教管无方,还请大人原谅。不过秋九无一向生性顽劣,也该有人教训一下。还请大人降下责罚,以教会她以后识得进退。”
璩洛阳沉默地打量了一会左荼蘼,突然间也笑了,“小丫头性子火爆,是该收敛一下,不如送她去玄冰山庄冷静一下怎样?”
淡笑之间,众人倒抽着凉气,看着秋九无被花王的近卫架起,拖出场外。
那可是个要人命的地方啊!
南释净的双眼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委顿的身影去了,青眸中映出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