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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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但目送，芳菲去。
锦瑟年华谁与共？
……只有春知处
月色宜人。
南释净偷偷地出现在凤卿狂的居所之外，刻意收敛了气息的他，如同薄雾般
融进了夜色之中，他是来看“魁丘贺”的。
他知道凤卿狂和左荼蘼已经几日没有离开过“凤栖居”了——
连着几晚窥探，他见到左荼蘼用自己的血在养那朵花。他知道这是谷中的禁
术，但是看来左荼靡并没有骗他。而他，却做出了不合身份的行为，只因为心中
不断的牵念。
凤卿狂耗尽心力，终于在左荼蘼提供的血与魁丘贺的余烬之中育出了一朵花
蕾——
蕾苞小小的，条状的花瓣收拢，颜色黯淡不起眼，但是凤卿狂已感到了它令
人神为之夺的煞气。
“再过三日，吸尽精华的花开了，就可以知道未来的左大将的真面目。”
凤卿狂绽开了一丝笑容，妖艳到过份的脸上带着绝不令人愉快的寒意，似是
预料到了什么。
左荼蘼因为过度失血的脸有些苍白，但是却少有地透着欢欣。
“可说是我的孩子呢！真想早点见到他。”
“就算是左司马也无法应付吧！这朵花不吸于人的血是不会满足的。”
凤卿狂赞叹似地说道，然后拖着左荼蘼离开了“初花阁”。
“我们也该休息一下了。”
南释净待人声去远，才如幽灵一般地潜入，终于得到了机会接近重生的“魁
丘贺”——
即使“他”仍在混沌之中，他都无法按捺想要见“他”一面的急切。
他终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
一朵小小的、淡金色的花蕾，有着千万条瓣似的，但却只是紧紧地拢着，不
肯展露花心，就如最后始终不肯望他一眼的决绝的“他”。
南释净心中一痛，不由的抚上了小小的花蕾。
如同感觉到生命一般，卷曲着的花瓣倏地张开，甚至缠上了南释净白玉般修
长的手指。
南释净为这奇迹所感动，惊奇地笑了。
然而腕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不知何时，花蕾已成人形。
小小的手紧紧抱着南释净的手腕，但是带来的则是一对小却坚硬的虎牙的嘶
咬，一将皮肤撕裂，温热的细舌马上做出舔吮同吸啜的动作，然后持续的微痛中，南释净感到自己的血被汩汩地吸走了。
他并没有把手牵回，只是因为一只手抚摸那覆住小人身子的长发，不是金色，
而是摄人的黑亮，只是那种难以羁缚的浓密让“他”还保有一些相似。
小人终于吸够了血，仍然像回味似的舔着无反抗的“食物”，但双手已经松开。南释净半边身子都陷入麻木了，但是心中的喜悦却无法言喻。
“丘贺，你终于醒了？”
抬头望进南释净眼中的是一双纯澈的眸子，差可与“他”相比，但是那双金色
的充满热情的眸子一旦失去了热情便似冷却般地变作了这双乌眸。甚至，“他”
的五官已不复以往的清秀，南释净眼光向下一溜，蓦地红了脸。
原来“他”是个女娃娃啊！
用头发裹护着自己，少女的眼光变得有些迷离，吸食了足够的鲜甜的血液让
她有点满足地想睡，只是出于某种警戒心让她仍大睁着那双唯一可称为美丽的眸
子。
南释净几乎立刻感受到她的精神波长，克服了麻痛，他将少女抱在怀中，轻
轻拍抚着她的背。
“睡吧！吃饱了就好好休息吧！”
恍然之中的好像回到很多年前，他站在这个窗口，看着须枕凰怀中小小的魁
丘贺，为何当时他没有拍抚他呵！
喟叹了一声，南释净突觉颈窝一阵剧痛，将少女抱开少许，才发现她已抓着
他的长鬓合上双眼，间中露出两颗小虎牙地打了个呵欠。
不用检查，南释净也知道颈间多了两道牙印，小女孩笃定了他是食物似的，
非要留下自己的记号才安心。
他温柔地笑了，稍稍展开了眉头。
蓦地，他感到两股气息正在接近中，将女娃娃放回花床，他迅速消除了他出
现的痕迹。
凤卿狂一眼见到了睡得正香的娃娃，啧啧叹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形
了。”
托着娃娃的腋下将她举到空中，不由得笑了出来，“左，是个女的呢！看来
左大将注定是由女人来当了。”
左荼蘼却是一脸复杂的神色，注视着小小的女娃儿。
女娃终于被凤卿狂并不怜惜地举抱弄醒了，蹬蹬手脚，揉揉睡眼，然后向左
荼蘼伸出手。
“抱……”
左荼蘪刚刚接过她，少女一抱抓住他的头发，开始在他的颈窝嗅来嗅去。
“咦？”
她不满地皱了皱鼻头，努力地用牙齿啃着他的脖子。
“饿了？”
左荼蘪看着少女焦躁的表情，撤去了自己的防护，任皮肤被撕裂。
少女如吮吸乳汁贪婪地勾动小舌。
凤卿狂皱皱眉，“左，你也太宠她了，小心她将来爬到你头上哦！”
左荼蘼却又只是对着空气中隐隐与自己相悖的暗香淡淡一笑，“我不宠她，
她会被偷走的。”
那个人，果然还是来了。
少女满足之后，左荼蘼已是脸色苍白，但是望进少女乌黑的瞳子，他又牵起
了一抹笑意。
“你是菊花仙了呀！决定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凤卿狂也着迷地笑了，从前他育出花神，总是不耐烦地丢给别人就走，所以
这次是他第一次与小生命接触。
这个小东西有着幼童软稚的身子，柔嫩的声音，还有圆滚滚的手指，再加上
吮血时那一脸的娇憨与得意，难怪左荼蘼也会爱不释手了。
“丘……嗯……丘……”少女努力地吐着字。
她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秋九无吧！”
凤卿狂点点她的小鼻子，却被她一口咬住指尖。
好在她也饱了，所以只是含着，一面危险地用臼齿嚼着，痒痒的，并不痛，很易便抽了出来。
“就叫你秋九无哦？”
左荼蘼香了香她软呼呼的脸庞，“我是左荼蘪，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主人。”
“左，阿左！”
少女也不知懂了没有，咯吱咯吱地笑着，一边将他的头发咬进嘴里。
“睡吧！”
第一次充当父亲的左荼蘼动作有些僵硬，不过还是很有诚意。
小女孩在这样地拍哄下陷入沉眠。
身边是两个大男人难得的关怀，她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睡着了，而这两个大
男人的眼光也变得不可思议的柔和，好像，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悄悄生长了。
只是谁也没留心到，窗外窥视者的那双眼，透出了多么落寞的光芒。
南释净悄悄掩上书斋的门，打开窗，乘着月色溜了出去。
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这样偷偷地溜到左府或是祭司院的禁地，用渴望
的眼光望着那个小女孩。
幸运的时候，他可以趁着左司马和凤卿狂离开的片刻时间，抱一抱她，亲一
亲她，即使熟睡的她丝毫无所察觉。
他的心被一种柔情灌满了，从她呀呀学语，直到如今这么一个活泼的娃儿，他每一步都在伴着，如今已成习惯。
现在的她正在做什么呢？
在练武吧！
左司马似是真的很看重她，竟然就如当年的须枕凰一般，亲自授她武艺。
虽然他无意偷看，但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毕竟，她还那么小啊！
叹了一口气，他靠近左园的那棵大树，将身迹循起。
园中响着激烈的交兵声。
“噔……”
一个小小的扎着双鬓的身影双手紧握着大刀，努力向白衣颀秀的男子砍下，
只可惜他手中银光一闪，那个身影就被挥了出去。
小小的身影并不气馁，蹬在一旁的岩石假山上，再次向男人卷杀过去，只是
这时的刀拖在身后，更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悲烈。
直到男子面前，小人才快速送刀，似乎要将男子劈为两片。
男子哈哈一笑，又是一挥。
“喀呛！”
这次人影被挥出个丈开外，似乎累得不行了，小人将大刀拄在地上，倚着喘
息。
大刀分明还高过她。
月光下的小女孩长到了七、八岁的模样，扎起了简单的双髻头，几条彩带还
在迎风飘啊飘似的，她的小脸圆滚滚，十足可爱到想让人啃一口，只是大眼里的
野性让人不敢逼视。
白衣男子难得一露真心的笑容，带点促狭地说：“小九累啦！”
“才没有，再来！”
少女不服输地拔起大刀，运劲扑向男子，这回男子未等她近身，手一挥。
“咯啷！”
刀锋被削去一截，不知飞往那个方向去了。
银光回到男子手上，原来只是半个巴掌大小的新月形弯刀，由于四面都是锋
刃，男子也带上了银线织就的手套。
少女拐抓着刀柄，但是跺足嗔道，“不公平，阿左赖皮，小九不同阿左玩了。”
左荼蘼笑着将兵器收入袖手，走到少女近前，抚着她的小脸，笑道：“阿左
哪有不公平啊？小九儿该认输还是要认输的哦！”
少女恼了，扔掉半截刀，插腰道：“小九今次可没有松手，若不是阿左的兵
刃强过这把破刀太多了，小九哪有那么容易输？小九不来了。”
俯身亲亲少女气得鼓鼓的双颊，男子纵容道：“是啊！小九没有输。哪，奖
励！”
男子捋起袖子，将手腕送了过去。
少女这才露出喜色，得意地捧住男子的手腕，然后——
一口咬下。
少女几乎是整个趴进了他怀里，一面在他的手腕上寻找更可口的落牙点。
“哎哟，你轻点呀！不喝就不要咬这里。”男子仿佛不知道手是自己的似的，
一脸宠溺的敲敲少女的小脑门，“怎么办？这么大了，怎么还离不开奶瓶呢？”
少女唔唔嗯嗯了两声权作抗议，一面还是吸吮个不停，男子的脸渐渐有些苍
白，但是笑意却丝毫未减，“这么贪心，害得我都不能放心呢！”
“为什么？”
少女抬起头，纳闷地望着他，一面伸出舌头舔舔唇角的血丝。“好甜！”她在
心里欢呼。
“为了养你这个小野猫啊！不然我怎么有体力。”男子点了点她的颊。
少女有些内疚，“可是别的血都好臭嘛！”
都是阿左和凤叔叔把她养刁了，除了他们别人的血她都咽不下口，她理直气
壮地应道。
“那也不能去咬凤叔叔啊！”
对于自己是“父亲”的职责他已认命，不能推辞。但凤卿狂就未免太可怜了，脖子上常带着不明伤口，还让人以为他是同哪个低级花精日日鬼混呢！
忍住笑，他轻斥道：“听到没有？以后不许咬凤叔叔，更不许咬他脖子。”
“哦！”
少女垂下眼，激烈运动过的她在吸足温热甘美的血液后根本无法抵挡周公的
召唤，索性当他的碎碎念是摇篮曲，睡他个不省人事。
阿左笑着抱起了她，“后日就封将了，还像个孩子似的，真叫人头痛哩！”
“你说是吗？南司马？”
虽然微笑没变，但嗅到莲香的瞬间他双眼中的暖意已结成万丈冰霜，冷得叫
人窒息。
南释净自树后现身，月光下同样颀长的青色身影，竟能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南释净的气质高贵，却又温雅的让人不能责备。就算是做出了偷窥这般不体面的举动，仍然是光明正大般地令人心折。
此时那双青色的眼眸充满了压抑的矜恃。
“左司马！”
他点点头，声音十分柔和。“后日就是秋姑娘的封将大典呢！”
左荼靡也笑了，但相比之下，无疑是凛冽的。
“后日也是艳姑娘的封将大典吧！是该有人补上优白和魁大将的位子了。”
南释净并无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如同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丘贺留下了射日弓和夺魄箭，这两样东西很轻，适合女孩子用。无愁她用惯了灼华剑，也不到别的，不如就把这两样送给秋姑娘吧！”
左司马又是一笑，其中却满含着讥讽的尖锐怒意。
他怎么可能会让他的秋九无沾上半分右府的气息？！
“多谢南司马这么热心，可惜小九儿用惯了大刀。不过拿来作个纪念也好呢！我先代小九儿谢过了。”
南释净的眼光溜过秋九无的睡脸，一丝心痛闪过，立刻被左荼蘼捕捉到了。
这回的微笑充满狡黠的意味，他忽地扮出了个憔悴的样子。
“唉，小九儿的宵夜弄得我手都麻木了呢！南司马不介意的话，能帮我抱小九儿回她的寝室了吗？”
越接近她，只会令你越痛苦吧！
因为这个小姑娘即使再多那人的影子，灵魂却已经是我的了！
那便让你试试这种椎心之痛的滋味。
并没有刻意指出，但是两人心知肚明——
南释净知道虽然“清菊苑”也在左府之内，但秋九无住惯了“荼蘼山庄”左司马主屋旁的小客居。
南释净带着一种近似虔诚的表情接过小人儿。
小女孩翻了个身，离开熟悉的怀抱她又纳入另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所以无须恐惶，只是辗转的微微动荡令她不悦地一口咬上了脸前的脖子，掀了一半的眼眉根本没发现到抱她的人与阿左有着不同的五官。
南释净很快安静地去了。
树冠中一个人影飘飘而下——
火红的长发，冰红的眸子，如从炼狱中踏火而来。
来者冷笑。
“左，你还真是慷慨呢！”
左荼蘼也笑了，笑得十分危险。
有些真相，他早已明了。不揭穿自有他的理由。
“你以为没有他日日献血，小九儿能进步得这么快？”
然而凤卿狂只是摇头道：“舔血的花儿不是那么容易看养的，小心她扑楞楞飞走。”
“她的翅膀还不够硬，能飞到哪去？”
飞了，就毁了她！
左荼蘪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正色道：“卿狂，帮我去向老火知会一声，我要
的刀最迟明晚也要送到。”
凤卿狂的笑答带着份怜悯。
“火问天好歹是有名的锻冶大师啊。别的人求他一柄小刀都要不来，你就这么大刺刺地一次要九柄，和你做朋友也真可怜！”
左荼蘼已习惯了凤卿狂这种毒辣地打趣，对老友的调侃也付诸一笑，“拜托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