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20、圈套

　　天气热了起来，人也容易烦躁，就像班主任，走在教室里觉得哪哪都挤。

　　所以她决定整顿一下班里的格局——将中间两组的桌子并在一起，形成四人一排的大组，空出两边的走道位置。

　　方辞那一排是她坐在中间，隔壁组和她挨着坐的是一个叫韩临的男生，人长得黑黑壮壮的，比较爱开玩笑，大多数时候都是乐呵呵的笑着，总会让人想起“功夫熊猫”，所以他有个绰号就叫“熊猫”。

　　但是韩临绝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韩临原来在郁馥一中，名气是仅次于章天平的传奇人物。坊间传言，他好像认识一些真正混社会的人，所以在学校里很少有人敢惹他。

　　方辞是怕韩临的，但是韩临很喜欢和方辞开玩笑，说她看着人高马大的，实际上软萌好欺，让人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韩临的同桌是学习委员，方辞有次因为要和她商量事情，就暂时和韩临换了位子。从那次之后，韩临就隔三差五的找方辞换位子，说找闫悦有事。后来次数多了，方辞也觉得事情貌似不太对劲。

　　“方辞，换个位子呗。”韩临笑嘻嘻的说。

　　方辞有些犹豫，韩临便催她，“就一会，拜托拜托。”

　　她不敢再拒绝，磨磨蹭蹭的换了位置。可她换过来之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偷偷用余光看向旁边，发现韩临凑在闫悦的跟前说话，简直太近了，闫悦往后靠了靠，拉开了点距离，一脸的不耐烦。时间越长，方辞越是如坐针毡，她一有心事就什么都做不了，手底下的习题集一个字没动。

　　她皱着脸暗自提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韩临的胳膊。“那个……老师等会要来了，咱们赶紧换过来吧。”

　　韩临看上去虽然一副十分扫兴的模样，但也没太为难方辞。她换回自己的位子之后，闫悦推了推她的胳膊，递过来一张纸条。

　　——祖宗，求你下次不要再和韩临换位子了！！！你说！是不是因为记恨我这段时间冷落你所以报复我来着！

　　话尾还画了一个泪流满面的表情小插画。

　　自从上次贺骁的事情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俩除了一些日常对话之外，便没怎么好好说过话了。毕竟是同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其实很尴尬的。

　　闫悦传来的这张纸条，像是打破她俩之间那堵冰墙的锤子。方辞这些日子以来的一直压在心头上的一小处阴霾，也终于驱散了。

　　——他欺负你了？等我拿出我那十八米长的飞龙刀为你报仇雪恨！

　　方辞想了想在话尾画了一把流着血的长刀。

　　过了一会闫悦回写道：

　　——放学去地下街逛逛？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好！

　　女孩子的友情有时候很脆弱，闹不开心了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或是一件小事。她们不能像男生一样，万事皆可打，打得鼻青脸肿也就和好如初了。

　　女孩子心思多，情绪也敏感，和好的周期一般都很长。在这期间她们会相互猜忌，相互试探。可时间久了，也会想起来，当初吵架的哪件事，真的很小。

　　所以其实和好，也很容易，只需要一张小纸条。

　　闫悦挽着方辞的胳膊在地下街的小饰品摊边挑边说，“韩临就是想追我，可是我又不喜欢他，我都明着拒绝了，他还总是缠着我，很烦！”

　　“对不起啊。”方辞皱着脸，心里十分愧疚，本能的把闫悦现在所造成的困扰全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下次他再找我换位子，我就拒绝他好了。”

　　闫悦摆了摆手，“没事，反正也快换组了，只要不坐并排他也没机会老想和你换位子了。”

　　她俩逛了好一会，闫悦选了好几个样式新颖的耳钉，方辞买了个好看的本子，封面是一张初雪的插画，漫天的白雪中，有一个小小的背影，往雪幕里走着，方辞看着那个小人，想起了贺骁。

　　他们都有一个看起来清冷又孤寂的背影。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闫悦接了一个电话，没说两句脸色就变了。

　　“你谁啊？”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闫悦冷着脸说：“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和莫名其妙的人做朋友。”

　　闫悦挂了电话，脸色煞白，方辞问她，“怎么了？”

　　“有个女的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闫悦，还说想和我交个朋友。”

　　“啊？这么玄幻？”

　　闫悦点点头，“我总感觉这事不对劲，她说她是郁馥一中的。”

　　“郁馥一中？”方辞猛然想到，“不会和韩临有关系吧？韩临初中不也是郁馥的么，这女的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虽然小说看多了，想象力丰富了一点，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闫悦一脸忧虑的看着方辞说：“希望她就是恶作剧一下，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过了两日，闫悦又接到那人的电话，说她是韩临以前学校的朋友，这次特地来昱远找闫悦玩，希望她赏个面子。

　　韩临今天没来学校，闫悦只能给他打电话，但是没人接，整整一天闫悦都在焦虑中度过。

　　闫悦平时就是嘴上厉害，其实她在学校没什么人罩的，真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会慌。方辞将闫悦的惊慌都看在眼里，她也着急，可是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下午临放学的时候，那人给闫悦发了短信，说在校门口等她。因为不确定对方到底知不知道闫悦长什么样子，放学了闫悦也不敢走。

　　方辞今天值日，她一边拖地，一边偷瞄闫悦这边的动静。

　　教室里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几个同学，丁玉洁站在闫悦的桌旁，不停的看表，“她或许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况且你和韩临也没发生什么，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我就是有点怕……”

　　方辞第一次见闫悦这个样子，她印象里的闫悦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韩临的……真的是……”丁玉洁有些崩溃的将书包甩在桌上。

　　“砰！”的一声让正在拖地的方辞，心里也跟着一颤。

　　方辞洗完拖把回到教室，丁玉洁已经走了，闫悦一个人还坐在座位上，看起来有点可怜。

　　她回到位子上收拾书包，犹豫了半天，才问道：“丁玉洁走了啊？”

　　闫悦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方辞觉得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有她的责任，要是今天就让闫悦一个人留在这里，她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不然我下去看看情况，说不定已经走了。”

　　闫悦感激的点点头。

　　方辞背上书包，站在走廊望着尽头窗子透出来的光亮，心头莫名涌上了一股热血，此时她很想大声吟诵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对不对，她还是要“还”的！这么想着，她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出了教学楼。

　　方辞的帅气，不过三秒钟。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已经缩起了脑袋，贼眉鼠眼的瞅着马路对面。

　　大概因为那几人打扮的比较大胆，站在一群昱远的蓝白校服中间显得格格不入，所以方辞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中一个女生染了一头暗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有些扎眼，站在几人的中间，像是带头的，方辞猜有可能给闫悦打电话的就是她。

　　这可怎么办，他们居然还没走！

　　方辞攥着书包袋子过了马路，溜到那几人的身后，偷听他们讲话。

　　有个瘦高个子的男生可能是等不耐烦了，嚷嚷道：“她怎么还没出来？”

　　扎丸子头的女生猜道：“不会是已经走了吧。”

　　另一个有点黑的男生语气十分肯定，“不可能，还没放学我们就等在这了。”

　　那个染红头发的女生双手交叉在胸前，对丸子头说：“给航子打个电话问问后门那边有没有动静。”

　　她心里一惊，看来来的人不止这五个，甚至连学校后门都安排到了。

　　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方辞走到小商店里才打开，闫悦问她情况如何。

　　——还没走，他们就在学校车站这边。
　　——他们？
　　——嗯，一共五个人。
　　——不然我从后面翻墙吧。
　　——不行，那边也有他们的人。
　　——那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啊！

　　方辞心里着急，她看了眼学校门口，今天有些班自己组织了篮球赛，所以学校里还有不少人，但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只能让闫悦趁乱走了。

　　她给舒朗打了个电话，问他篮球赛还有多久才结束，因为他前两天扭了脚，所以不上场，只做场外指导。

　　舒朗说还有五分钟。

　　方辞赶紧给闫悦发短信。

　　——你现在下楼，在转角那边等着，等他们篮球赛结束了，跟着人一起出来。
　　——我怕会被发现啊！

　　方辞觉得自己手有些抖，她在校服上蹭了一把掌心里的汗，回复道：
　　——我帮你引开他们！

　　发送出去的时候，方辞觉得自己疯了。可是心中那一点愧疚成就了一时冲动的孤勇，况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方辞买了瓶水想给自己压压惊，正在结账，就看到丸子头进来了，她心里一慌，差点把水扔到老板脸上。

　　她看了眼时间，从商店门口望出去，见有人抱着篮球往门口走了。

　　方辞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举起手机放在耳旁，装作在打电话的样子。

　　“喂，闫悦啊，啊？我不知道啊，你要不直接打给班主任问问，没事，那我挂了。”

　　她刻意拉高了声音，丸子头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走到方辞跟前，语气不善，“你认识闫悦？”

　　方辞强装镇定的点点头。

　　“能跟我来一下么？”

　　方辞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

　　丸子头笑嘻嘻的说：“别害怕，就是问你点事情。”说完就上手去拉方辞。

　　“这女的认识闫悦。”

　　丸子头把方辞拉到那伙人跟前，方辞觉得自己像被丢到了狼窝里。

　　“你认识闫悦？”红发女说道。

　　方辞点点头，“我们一个班的。”

　　“她人呢？”

　　“早走了啊。”

　　“撒谎！”红发女眼神犀利的盯着方辞，她差点没稳住。

　　方辞梗着脖子强行瞪眼，“走了就是走了，这有什么好撒谎的，你这人真奇怪。”

　　说完她就想走，结果被站在一旁的高瘦男拦下了，她往旁边走，那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一把拽住她。

　　方辞惊叫了一声，“你拉我干嘛！”

　　那几人看周围有人频频侧目，想要把方辞拉到旁边的巷子里去，方辞心里虽然害怕，但是她在转身的时候，看到闫悦从校门口跑出去的身影了，心里稍安。

　　她使劲一甩想要甩掉那人抓着自己的手，但是力量悬殊，根本甩不开。

　　“你放开我！”

　　他们这的动静虽然引起周围人的关注，但是谁也没有上前来阻止一下，都是缩着脑袋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方辞觉得有些绝望，她突然有点想赵曦言，要是她在就好了，三两下就能收拾的了这些人了。但是赵曦言今天竟然因为方辞要做值日而狠心抛弃了她！结果就出事了！她明天一定要控诉她！让赵曦言请她吃冰激淋！还要两个！

　　想到这方辞又想了，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啊。

　　黝黑男把方辞甩在墙边，五个人围成一个半圆，彻底封死了方辞的出路。

　　祁越难得亲自来学校找贺骁，还特地看他打完一场篮球赛。结果这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现在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老贺，你这就过分了，我大老远的过来一趟我容易么。”

　　贺骁没有搭理他，指着马路对面问他，“那个是不是韩临的女人？她和你一起来的？”

　　祁越瞬间炸毛，“我吃饱了撑的和她一起来？估计韩临又不安分了，来收拾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