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颜粟同学的初恋披露报告》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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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是暑假了。
　　无家可归的颜粟走投无路，只得住学校。学校食堂关了三家只剩一家，于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到白老师家里用个便饭了。
　　酒足饭饱，在夏日的空调屋里看个轻松的喜剧番睡个午觉，醒来再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西瓜，感受那透心的凉爽时颜粟同学常有种身在天堂的幸福感，已然不知家为何物，父为何人。
　　只是，白舒星并不许她留下来过夜。
　　颜粟常常耍赖，往沙发上一跳一扑抱着沙发不松手，“啊啊啊，你拿麻袋来把我抗走吧！”
　　每次，无论多晚，都是白舒星送她回学校。
　　“学生就应该住学校。”白老师如是教导。
　　言下之意，一天没毕业一天就不能逾线。
　　好吧，颜粟同学摊摊手，看来之后是不能继续升学深造了。也罢，人嘛，不能太贪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哪能学业爱情两开花呢？小白毕竟是老师，得照顾着点她的处境，嗐，怎么会有我颜粟这么贴心的女朋友呢？感动，无言，自己都快爱上自己了。
　　两个月的暑假结束，一直在烤肉店打工兼职帮小学生写作文的颜粟攒了一笔不少的积蓄。还完在慈善家岳诗琪那里的贷款后，新学期头一两月的生活费也够了。颜爹到底嘴硬心软，嘴上说着要断绝颜粟经济来源，可开学前一晚就把学费打进了卡里。看来颜爹的理念是，肚子可以饿脑子不能空。
　　新学期，隔壁系里发生了件事。一位女同学写信给四十五岁的单身教授告白，结果那封信被有心之人偷拍了照发到了网上，教授和女生一时都陷入舆论中心。教授倒还好，被同事们笑言“宝刀未老风流仍旧”，可针对女生的声音就没那么善意了。
　　恋父。
　　发情。
　　饥不择食。
　　一样比一样刺耳。
　　颜粟见过那个女生，她在夏天里有很多身碎花裙子，头发长长的。后来女生总是低着头走路，在食堂排队也戴着耳机看着脚尖，把饭打包带走。
　　颜粟忽然想起之前白舒星刚到棠山时，也有很多男同学追求她，甚至有人当众捧花告白，可是没人觉得有什么，围观的人鼓掌叫好起哄说在一起在一起。那为什么到了女生这边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呢？
　　为什么男生追求比自己大很多的女生就可以以此为荣为乐为风流的雅迹，到了女生这里，就成了为耻呢？
　　为什么他是宝刀未老，她就是饥不择食呢？
　　颜粟一时有些怅惘。
　　大概也是受这件事情的影响，白舒星在学校里与颜粟离得远了些。现在午饭，颜粟都只得和岳诗琪一起吃了。
　　这一天两个人去了平常不常去的南区食堂，碰上一桌老师，其中便有杨老师与白老师。杨老师一见颜粟，就招呼着她过去坐。
　　颜粟和岳诗琪便端了餐盘，挤进了一桌老师中间。
　　原来自从上次机场见面后，颜粟便给杨老师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向不怎么对学生留意的杨老师开始了对颜粟的暗中观察，发现这位同学不仅形象甜美性格活泼还十分好学经常找老师请教问题。杨老师就经常看见该名同学下课了等着白老师一起走，一边走一边探讨气氛热烈，又或者系里大讲座，不同于总挤后排的其他同学，该名同学一进来就直奔白老师身边坐下。说实话，到棠山教书五十年了，在学风日益浮躁的如今，还能看见此等情境，叫杨教授好不感动。
　　于是，不问世事的杨教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席间，颜粟刚把一勺饭喂进嘴里，就听到杨教授开口说，“小颜呐，我有个孙子，人在美国，刚下飞机……”
　　“咳咳。”颜粟差点被呛到，抬头看见杨教授一脸的慈爱和亲切。
　　这是要——说媒？！
　　嗅觉敏锐的颜粟急忙挥手拒绝，“教授，我已经在谈恋爱了。白老师可以作证。”
　　“我问过小白啊。”杨教授疑惑，“她说，你是单身。”
　　颜粟看向白舒星，声音里藏着几分委屈，“是吗？”
　　一桌的气氛逐渐低沉，岳诗琪在桌下扯了扯颜粟的衣服，颜粟笑开，“是我忘记告诉白老师了。”
　　便有老师插进话来，将这个话题按了下去。吃完饭，颜粟在洗手间里遇上白舒星。两个人都伸手到水龙头下洗手，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哗哗的水声。洗完手，关上水龙头，颜粟站着没动，气呼呼地从镜子里看着白舒星，眉头越皱越紧，气压越来越低，然后她转身，面对白舒星，一脸怒气，伸手——把手上的水都甩在了她身上。甩完就走，不留一句。
　　哈？
　　这下轮到白舒星给呆住了。
　　就——这？
　　说实话，刚刚颜粟那个气冲冲的样子，就是打她一巴掌，她也不意外。
　　白舒星拿出纸巾擦脸，心底轻笑，还真是个小学生啊。
　　棠山的夏天结束得很晚，已经九月份了，可天气还是阴晴不定暴雨说来就来。大雨里，整个校园白茫茫的一片。雨下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停，低洼处已经有了不浅的积水。给颜粟发消息，颜粟一直没回。想了想，她下午好像满课。白舒星开车回家，按了密码进门，刚要换鞋，看到客厅里的人愣住了。
　　颜粟背对着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抱着膝盖埋着头，整个人被雨淋得湿透，从头发到衣裳浑身上下都滴着水，在地板上以她为圆心向四周漫开了一圈水渍。
　　白舒星赶紧跑过来，跪在地上打开她的胳膊绕过她的身体抱住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错了，不该那么说，我向你道歉。”
　　颜粟也回抱她，把脑袋埋在她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我已经想明白了，呜呜呜，我理解你的，可是，我就是......”
　　“好了好了，先去洗澡，等会儿该感冒了。”白舒星把颜粟拉起来，把她带进浴室，调好水温拿好毛巾，又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等她洗好，又让她坐在沙发上，她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呼呼地响，洗过澡后的身体一点一点暖和起来，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渐渐消失，好像难过委屈的情绪也这样一粒一粒地消失了。
　　其实她也不想搞得这么矫情的，她颜粟从来都不是个矫情的人。而且她一直和自己说，要理解要体贴要多为对方想想。哪知脑子这么想心里却不这么想，明明该去上课的，却莫名其妙往白老师家里走，路上还给遇上大雨，说实话，那一幕颜粟心里的BGM又响了起来，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地拍，真是越唱越难过，等到了白老师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想起中午的事，一个没忍住，就给哭了。
　　吹风呼呼的声音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笑声。
　　白舒星关了吹风，抓了抓颜粟的头发，“又哭又笑。”
　　颜粟坐过来抱住她不让她走，“嘿嘿嘿。”
　　“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颜粟说。
　　“什么？”
　　“张老师问我今天为什么不去上她的课，罚我写五千字的新闻分析，你陪我一起写吧。”
　　反正，你是专业的嘛。
　　颜粟写作业很难坐得住，写了两行就要去厕所，或者去冰箱拿蛋糕吃，要么去窗边看风景。这让白舒星十分怀疑，她到底怎么考上大名鼎鼎的棠山大学的。
　　雨后放晴，黄昏时候天空出现彩虹。
　　“有彩虹哎。”颜粟伸手去抓。
　　客厅里白舒星坐在桌边戴着眼镜敲电脑，“这位同学，这到底你的作业还是我的作业？你写了有五百字吗？”
　　“你数一数，加上标点符号，我看差不多嘛。”颜粟说完又转回去趴在阳台上看彩虹，风吹起雪白的纱帘，隐隐约约露出她。
　　“晚饭我们吃什么呀？”
　　敲上最后一个句号，白舒星合上电脑，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朝阳台走了过来，与她并肩。
　　“写好啦？”
　　“嗯。”
　　“辛苦了。”颜粟朝后退了一步，伸开双臂，仰起头，“来，抱一下。”
　　白舒星走过来，轻轻地拥抱住她，然后，渐渐收紧。
　　颜粟蹭了蹭她的脸，小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娇气？”
　　白舒星的声音闷闷的，“一点点。”
　　颜粟抬头看她，“那.......”
　　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她吻了下来。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没有说，纠缠，交换，环绕。
　　是一粒一粒的。
　　那......有一天，你会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