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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页 ...

  •   ——白老师,你方便接电话吗?
      ——怎么了?
      ——我有事想和你说。
      ——很急吗?
      ——有点儿......
      消息刚刚发出去,颜粟的手机屏幕就跳进来电,一桌子人个个眼睛都亮了,吵着要开免提。
      颜粟开了免提,硬着头皮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什么事?”
      “呃......你现在在哪儿?”
      “在北市。”
      “在干吗?”
      “交流学习。”
      “说重点说重点!”三哥身边的那个小子压低声音催促,一脸等着看热闹的坏笑。
      愿赌服输的颜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那什么......我喜欢你!”
      一桌子人屏住了呼吸,电话那端也没有了动静。
      颜粟放下电话,“哎?她挂了?”
      “没劲。”店员小朱把毛巾一甩,继续回去干活。
      “我都说啦,这种肯定会一眼就被识破啊。都是你们要瞎玩!”颜粟玩着桌上空了的酒杯。
      “还不都是你演得太烂前面说那么多露了马脚。”三哥旁边的那个小子——传说中的易哥——本烤肉店的店长如是道。
      “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颜粟看了眼相依相偎的两位,恨恨道,“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她站起来,吐纳气息系好围裙,甩着毛巾走向自己的岗位,开始洗洗擦擦,妄图通过劳动来掩盖自己心中的悲伤。
      哎,到底还是有点难过的。怎么就把电话给挂了呢?这叫她面子往哪搁?吃多了的时候她还指天发誓和两位哥哥讲说她是一定是喜欢她,当时那个扬着下巴的样子自信得不得了。说实话,刚刚玩游戏输了,还有点窃喜,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当着大伙儿把这事儿给办了,图个热闹和喜庆,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被挂了?
      颜粟停下手上的动作,陷入了巨大的怀疑,我颜大情圣,难道以为错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不喜欢我吧?
      这何其令人失落,失落带来怀疑,怀疑滋生羞愧,羞愧罩着绝望,种种情感折磨着颜粟同学小小的身体,以至于一整个下午,她都在擦同一个玻璃酒杯。用一直在边上看着的易哥的话来说,“快擦没了。”
      店里的气氛一直令人压抑,天公也与人共情,临晚时候,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到后面雨势渐大,路灯光在雨幕中被渲染成一片昏黄。
      “小颜,这么大的雨,你早点打车下班呗。”
      由于三哥今晚要到易哥家里去,颜粟就只好自己回学校了。她换好衣服走出店门,在屋檐下几许忧伤地伸出手来,感受冰凉的雨丝落在掌心,脑海里已经自动响起了“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的BGM。
      不如,就淋雨回去吧。让大雨陪伴我这伤心人。
      伤心人颜粟刚要一脚踏出去,忽然一把伞遮住了自己的头顶,颜粟转头,“白老师?”
      “先上车。”不知道她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听上去温柔了很多。
      “噢。”
      车就停在不远处,白舒星把颜粟护送上车,再绕过车头收伞上车。她把车子开出一段路,在无人处停了下来。窗外漆黑,大雨冲刷车窗,满耳都是哗啦啦的雨声,仿佛无处可逃。
      “今天下午的事……”颜粟坐立难安,想要主动解释。
      “游戏输了?”白舒星轻声问。
      “嗯。”
      “猜到了。”
      她竟然笑了,颜粟感到意外,问,“你不生气吗?”
      白舒星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说,“送你回学校吧。”
      接下来的路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沉默像面包发酵,渐渐膨胀塞满整个车内空间。颜粟感到空气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终于一咬牙一闭眼一掐大腿爆发了。
      “好吧我坦白!虽然是游戏,但那也是我的真心话。不不,没有也,那就是我的真心话。是我太不磊落了,自己不敢认真,还希望你认真。白舒星,你鄙视我吧!”
      可是,白舒星却笑了。一笑,车里原本压抑的气氛好像就舒缓开了。
      “好吧。”颜粟绝望地闭上了眼,没有眼泪空作样子地抽泣了两下,“没有鄙视,嘲笑我也是可以的。”
      白舒星笑得更厉害了,“你怎么那么可爱?”
      颜粟猛地睁开一双大眼睛,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是笑的白舒星,渐渐地,有点儿喜上眉梢,语气也开始贱贱的了,歪头问,“请问你这个样子,是和我两情相悦了吗?”
      “送你回学校。”
      “不要不好意思嘛,承认喜欢我又不是丢脸的事,我颜粟多多少少也是个古灵精怪的可爱美女呀。”颜粟一边说一边靠了过来。
      “哎哎哎别得寸进尺啊。”
      “我还想登堂入室呢。”
      “不要乱用成语。”
      “好的,老——师。”
      “不要在不该停顿的地方停顿。”
      “好的。”
      快到学校,暴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开,竟是个晴夜。
      “你等会儿直接回家?”颜粟问。
      “不,我去机场。”
      “机场?”
      “北市的交流会,明天还有一场,我得赶回去。”
      颜粟眨巴眨巴眼睛,花了几秒消化她话里的信息,然后琢磨过来了,一股夹在着感动与嘚瑟的百感交集的暖流从心底涌起。
      “让我送你去机场吧!”
      “这么晚了,你送完我自己怎么回来?”
      “打车啊。”
      白舒星立即否决,“不行。”
      “那你的飞机是几点钟啊?”
      “三点。”
      “噢。”
      “到了。”
      “噢。”
      白舒星看着坐着不动的小姑娘,“你又想干吗?”
      “反正还有些时间,不如我们再多待会儿?比如——转个操场什么的。”
      曾几何时,寝室夜谈之际,纸上谈兵达人颜粟曾对校园情侣们热衷手拉手转操场这一行为表达过强烈不屑,“转操场?这不是只有小学生才会做的事吗?要是换我颜大恋爱家,才不会这么幼稚呢!”
      而此刻,雨后的操场空气格外清醒,乌云散后天空中露出了月亮的身影,夏夜里传来栀子的芬芳,走在喜欢的人身边的颜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甜蜜的空气,觉得真香,真不错。
      夜里,颜粟躺在床上,内心的激动久久不能平静。必须得做点什么!于是她一个翻身摸到手机,给颜爹去了条消息。
      “没想到吧!我成了!略略略略略略。”后面跟了一大串讨打的鬼脸。
      然而,零点一秒后随着消息旁红色叹号的出现页面跳出了一条提示。
      对方拒绝接受你的消息。
      颜粟当场石化,“这……真是亲爹?”
      翌日,颜粟睡到中午,然后吃完外卖就开始捯饬,从头到脚精心打理,在镜子前扒着眼皮画眼线,翻着白眼涂睫毛,看得岳诗琪心惊胆战胆战心惊。收拾下来,窗外已是黄昏。颜粟买上鲜花,赶到机场,在到达大厅的出口等待。她当然是偷偷来的,毕竟颜大恋爱家,最会的就是制造惊喜。
      航班到达,乘客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颜粟一眼看到了白舒星的身影,拨了拨刘海儿捧着鲜花飞跑上去,刚想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余光一瞟,同系的杨老师正满脸震惊地看着她,颜粟和奶奶辈的杨教授四目相对,胳膊停在半空。
      这次交流学习,白舒星是和德高望重的杨教授一起去的。
      颜粟一时情急急中生智,收回手臂一个转向将鲜花朝杨教授献了上去,再度发挥了一个专业演员的即兴演技,“杨教授,我代表新闻系三班的全体同学前来迎接您。这次北市之行,您辛苦了。这是送您的鲜花,刚买的,您看,上面还有蜜蜂呢。”颜粟一边说,一边伸手捉起那只调皮的小黄蜂弹了出去。
      杨教授由惊转喜,拢了拢耳边的白发,满面喜色连忙接过,“谢谢,谢谢。”
      白舒星车就停在机场,三个人一起上车,杨教授坐副驾,颜粟坐后排。机场到学校还有近一个小时的路,杨教授毕竟年纪大了,一天的交流会加上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人已经很累了,遂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叫了杨教授好几声没反应确定她真的睡着以后,颜粟才敢放下心来压低声音说话。
      “吓死我了,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不是一个人啊?”
      “我也不知道你要来啊?”白舒星扭头,从上到下快速地打量了颜粟一眼,“你不在学校好好待着,穿成这样出来招蜂引蝶?”
      这不,还真招来了只蜜蜂。
      “我打扮得隆重一点儿,好表示我对你的尊重嘛。”颜粟像只猫似的凑上前来,眨巴眨巴眼,“好看吗?”
      “坐好。”
      “噢。”
      车开到学校,杨教授便下去了。为了掩人耳目,颜粟跟杨老师一道下车,等杨老师走远了瞅见四下无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了回来,开门上车灵活如兔。
      她在副驾驶上坐好,白舒星也松开了安全带。
      “来,抱一下。”颜粟说着,靠过去伸开胳膊抱了白舒星三秒,又坐了回来。
      “花被带走了,那这个送给你。”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了个心递过去。
      白舒星笑,“小学生吗?”
      “我就是小学生。我们去三哥那儿吃晚饭吧,他说要替我们庆祝一下。”
      “你告诉你哥了?”
      “不……”颜粟瞬间紧张,“可以吗?我以为只要不让学校的老师同学知道就好了……”越说声音越低。
      “没有。”白舒星拍拍她的头,“我以为你会不想让别人知道。”
      “怎么会?”颜粟梗直脖子,“我颜粟一条好汉,没有什么好羞于承认的!昨儿我还告诉我爸了呢!谁知道,他居然把我拉黑了。”
      晚饭三哥亲自下厨,在家里招待,来的还有易哥。几杯啤酒下肚,颜粟向三哥大吐苦水,指责颜爹的冷血无情。
      “我可是他唯一的女儿啊!他把我拉黑了,以后谁给他养老啊?养老保险吗?”
      易哥朝三哥竖起拇指,“不愧是你妹,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说笑话。”
      但是紧接着颜粟就发现,颜爹比她想象得要绝情得多。
      周末颜粟回家拿衣服,按了好几遍密码都开不了门,无奈之下只得打电话求助大舅老孙,大舅道出详情,“啊这个小粟啊,密码是我换的呀,是你爸的意思。”颜粟听完差点握不住手机,拖着行李箱呆在自家门口。那天她爸说要把她扫地出门,居然不是口头威胁?!
      苍天啊,她颜粟活到二十一岁上头,变孤儿了?
      好在,还有三哥。
      三哥,一条绳上的蚂蚱。
      三哥,永远的伙伴。
      三哥,革命事业的先锋。
      三哥如今在青成大学念硕士,自己在外面租房,颜粟前去借住一晚,同时痛陈颜爹的种种恶迹。晚上颜粟陪三哥去买裤子,在服装店碰上了白舒星,紧接着从试衣间里走出了单老师。
      四个人纷纷感慨好巧,决定坐下来喝一杯。喝着喝着,就只剩颜粟和白舒星了。
      “没关系吗?”
      “哼,这算什么?要革命,就要流血!”颜粟握拳,满脸义愤填膺。
      “我跟你认真的呢。”
      “我也是认真的呀,不是玩玩。”颜粟坐好,指天发誓。
      白舒星叹了口气,“我认真地问你,没关系吗?”
      “噢,没关系的。”颜粟心态极好,反而开导起白舒星来,挥舞着胳膊开始了高谈阔论,“自古而今,伟大的爱情总是逃不过家长的反对,你看看梁山伯与祝英台?再看看罗密欧与朱丽叶?哪一对不是经典?我爸反对得越厉害,越能激起我为爱情而奋斗的决心。”言罢,以革命伙伴般炽热坚定的目光看向白舒星,郑重又庄严地,点了点头。
      白舒星被咖啡呛到,“你就不能找出个happy ending的先例?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里,白舒星拧开水龙头,呆呆地听着水流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爱情?
      她刚刚说,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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