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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页 ...

  •   棠山大学作为棠山市的文化活招牌,为了提高全民素质为城市建设做出贡献,周末会举办对公众开放的教授讲座。白舒星的这一场,便在周六下午。
      讲的主题是新闻里的历史眼光,来听的除了部分本校学生,大部分都是新闻行业的从业者,普遍都上了年纪。一群中老年人里,一个坐在观众席中间穿着白衬衫的小伙子分外引人注目,不止是因为帅,总觉得好像还在哪里见过。
      五分钟后,白舒星想起来了。
      是那三哥。
      她不由得多看了三哥几眼,却见三哥捧着笔记本听得分外认真,对上白舒星的目光时还来了个礼貌的微笑。
      讲座结束,人群离场,白舒星收拾讲台,三哥走了上来。
      “白教授。”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穿着白衬衫还戴了副眼镜的三哥一改先前在烤肉店的痞子气息,十分像个风度翩翩的有为青年。
      白舒星冷淡地点了点头,“你好。”她收拾好东西,三哥跟着她一起走出了教室。
      “您今天的讲座很精彩。”
      “谢谢。”
      “讲义可以发我一份吗?我想再深入学习一下。”
      “我没你的联系方式。”
      “您可以发给颜粟,和发给我是一样的。”
      白舒星停下了脚步。
      颜粟?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位同学——”
      她冷着脸刚要说话,忽然听得一声又惊又喜的“三哥”,一回头,人群里背着书包的颜粟从对面跑了过来,一个紧急刹车差点不稳,三哥伸手扶了她一把,“慢点。”
      “你怎么来了?”颜粟满脸是笑。
      “你不是总和我说这位白教授很厉害吗?刚好今天我有空,就来听听教授的讲座。”三哥笑着看了一边的白舒星一眼。
      “你觉得怎么样?”颜粟仰着头问,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
      三哥朝前俯了俯身子,拉进两人距离,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似的,“所言不虚。”
      “咳咳。”白舒星适当地制造出了一点噪音以提示自己的存在。
      “我请你吃饭去吧,三哥,我们学校食堂可好吃了。”颜粟说,“白老师也一起?”
      某只猫被踩了尾巴。
      什么叫白老师——也——一起?居然还是疑问句?
      她转头看着颜粟,语气和表情经过铆着全身劲儿的压制后,勉强可以说得上是平静,“你自己穷得都要借别人的卡了,还有钱请别人吃饭?”
      “你没钱了?”三哥关切道。
      “嗐,没有,就是一时周转不过来。”颜粟摆摆手不以为意。
      “你没钱怎么不和我讲?”三哥拿出手机操作了两下又放了回去,云淡风轻地说,“转过去了,收一下。”
      颜粟拿出手机一看,惊了,“这么多!”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怠慢灵敏的大拇指即刻就要按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手机被白舒星夺了过去。
      “你还真要收?”
      “不是我就象征性地收一下。”
      白舒星觉得脑仁有点疼,深吸一口气,看向三哥道,“这位——来历不明的三哥同学,颜粟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是她什么人和她什么关系啊?不明不白地就要转账。”又转向颜粟,表现出了作为一个老师应有的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还有你,你多大了?马上就大学毕业的人了,就不要学那些年幼无知的小学生一天到晚在外面乱认哥哥,这样很幼稚很无聊很危险好吗?”
      走廊上,三人之间,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天公也适时地打了两声干雷。
      “呃......”颜粟大着胆子打破僵持的三角形沉默,“白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他是我三哥,真哥,我的意思是,他是我二舅的第三个儿子,所以我叫他三哥。我们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绝没有什么混乱的关系!我以我期末成绩发誓。”
      “这样吗?”白老师努力藏着声音里的颤抖,负隅顽抗。
      “嗯。”
      “噗。”三哥忍不住在旁边笑出了声。
      这一幕,再次成为了白舒星之后几十年人生每一个深夜里想起都要经历一遍从头到脚濒死般的尴尬的痛苦回忆。
      但到底是白舒星,读了那么多书撰了那么多稿二十七年道行与修为怎么会被这么一点小风浪打倒呢?她偏头,快速地调整了表情,再面向三哥时显得是那样的温柔亲切,善解人意,从头到脚都体现了一位青年教授应有的涵养,“三哥是吧?真是失礼了。讲义我会发你邮箱的,之后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来都来了,就吃了饭再走吧,大家一起,我请客。”
      “那就——”三哥努力憋笑,“麻烦白教授了。”

      吃完饭,颜粟带着三哥逛校园。慢悠悠地溜达了半小时,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吹吹风聊聊天,可恨夏夜蚊子多,颜粟左边拍完拍右边。
      “你眼光挺好的。”三哥伸长了腿,在花藤下慵懒地坐着。
      “是吧?”颜粟十分悍勇地吹走了手里蚊子的尸体,“我打蚊子可准了。”
      三哥笑,“我是在和你说这个吗?”
      “哦——”颜粟明白过来,得意地摆了摆头,“那倒是。”
      “不过,姑父那边......”
      “嗐,都不是事儿!再说,不是还有三哥你在前头给我做榜样吗?有你和易哥挡在前面,他们的火炮再厉害,也不怎么打得着我。”颜粟展现了自己一贯厚颜无耻的好心态。
      “什么时候开始的?”
      “差不多就去年吧。她到大三才教我们呢,之前我虽然有贼心奈何没途径,也只能干看着。”
      “那你这进程,可是有点缓慢哦。”
      “你以为谁都跟你和易哥似的那么打雷闪电速战速决啊?我这个是稳中求胜避免打草惊蛇。而且现在不是在学校嘛,人多眼杂的,多多少少有点妨碍,等我明年我一毕业,我看她往哪里跑?嘿嘿嘿。”夜色中传来了小人的奸笑。
      “不过,”颜粟正经起来,“我们之前见过她,三哥你还记得吗?很早很早的时候。”
      三哥摇了摇头。
      “小时候我们不是有一年一起住在铃兰的外婆家吗?有一个放学的下午,你带我去买冰棍,买完在小巷子里被一群小混混给堵住了,是她救的我们。”
      “我怎么不记得?”
      “哦我想起了。那个时候你为了保护我大叫一声冲上前去和混混搏斗,然后被那个老大一掌掀翻在地脑袋磕在台阶上晕了过去。接着他们开始了邪恶的狞笑,一群人向我逼近,想要抢我兜里的两块五毛钱,我拼死捂住兜兜,哇哇乱叫。这个时候,像是听到了我的呼救似的,一个姐姐从天而降,嗒嗒嗒一通乱踢,把那些人打得像耗子一样抱头鼠窜,纷纷流散。”
      三哥抬了抬眼皮,“你说书呢?”
      “真的!后来我才知道,她是镇上开武馆的白叔叔家的女儿。之后三哥你就被二舅接回家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在外婆家住。然后,那些日子里上学放学的路上,我就总是能看见她。”
      那个时候的颜粟只是一个小学生,十分幼小,又因为是外来的寄住在外婆家,势单力孤没有朋友,端的是十分可怜。且不知是谁散布了她家非常有钱老爹在城里开连锁公司的谣言,小镇上一群无业的混混便盯上了她,混混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一群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总是惦记着一个小学生兜里的两块五毛钱,这使得她本就胆战心惊的生活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外婆所住的小镇虽然偏远,但是教育却抓得很紧,连小学生都要留在学校上晚自习。从学校到外婆家,有一段是巷子路,路窄灯暗,时不时还有老鼠跑过地面,这是小学生颜粟最害怕的一段路,每一次走都汗毛倒竖,走到最后更是自己吓自己直接哇哇乱叫跑了起来。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条路上多了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姐姐,不远不近地走在前面,转角的时候会慢下来等她,一直保持着停留在她视线以内的速度。
      那天颜粟肚子痛,实在忍不住便去了巷子里的公厕,上厕所的时候只顾着痛意没觉得有什么,上完舒服了开始感到害怕了。
      这么久了,那个姐姐肯定已经走远了。
      她慌慌张张地洗完手急忙出来,却看见厕所门口路灯下停着辆自行车,姐姐就在自行车旁边等她。
      “我还以为你掉厕所了呢,走吧。”
      颜粟后来才意识到,为什么只是在晚上而没有在早上在这条路上看到这个姐姐,那是因为她骑自行车走的是外面的大路。
      所以,她是为了我才绕到巷子里来的。
      当彼时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顺溜的小学生颜粟把这点事儿给琢磨明白时,感动的泪水一时涌上了眼眶。
      姐姐她——真的是太好了!
      多年后,这位姐姐竟然成了老师,而颜粟,也从一个胆小如鸡的小学生变成了一个狗胆包天的大学生。且以见色起意为开端,以久别重逢为背景,本着君子报恩十年不晚的精神,颜粟很有那么点儿以身相许的意思——如果对方不反抗的话。
      该生也时常在寝室的阳台上望着楼下成双成对的情侣自我感动地慨叹,“我颜粟——可真是个情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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